掃羅瞞著兒子約拿單搜捕大衛,連夜派兵窺探大衛的府邸。但這次,他遇到的對手不再是忠厚仁慈、光明磊落的約拿單;而是和他一樣詭詐、又對他了如指掌的二公主米甲。
大衛果然就躲在自己的府中,正和妻子米甲商量對策。“既已撕破臉皮,父王一定不會放過你;你在朝廷待不下去了。”米甲不忍對夫君說出“逃亡”二字——那賊寇一般的處境連想一想都害怕。她不禁歎一口氣:“真不明白,耶和華的受膏者如何會遭如此磨難!”大衛心中卻不軟弱,安慰妻子:“隻有在患難中我們才真知道神是我們依靠。”大衛就向神切切禱告,寫成一首詩歌鼓勵妻子。米甲本來就心竅機敏,對大衛說:“細想起來,確實好像有神暗中幫你:也許命中注定父親的王位要給你。他的女兒嫁給你,內室裏麵替你出謀劃策;兒子護著你,朝堂之上為你據理力爭。”
米甲的話提醒了大衛:“對!天亮後你去找一下兄長約拿單,求他來救我。”大衛話語一出,米甲忽聽窗外有動靜;她趕忙示意大衛安靜躺下,自己把燈熄了,輕手輕腳地從內室走到門口,屏住呼吸,隔著門縫兒往外聽。兩個兵丁正交頭接耳,一個問:“看到了嗎?”另一個答:“剛才聽見一點話音兒,不知是不是他。”
米甲咣當一聲把門打開,兩個兵丁措手不及,隻見公主美目斜睨,盯著他們:“二位軍爺,深更半夜來這裏有何貴幹啊?”兵丁結結巴巴地回答:“公主息…息怒,小的多有冒犯,隻是奉命找…找…駙馬爺!”話音未落,就被米甲“啪”地抽了一個耳光:“找你個頭!鬼鬼祟祟的,驚了我和駙馬爺的好夢,都給我快滾!”又故意提高嗓門,對著鼠竄而去的兵丁喊:“要是再讓我碰見,看我不讓你們吃剪刀!”
等兵丁跑沒了影兒,米甲四下看看,就趕緊把門閂上,回去對大衛說:“快!今夜你若不逃命,明日必定被殺!”米甲拿來一根繩索,從窗戶伸出去,讓大衛縋著繩子翻窗逃走。大衛雖是蓋世英豪,卻也是天生情種;擁著愛妻,難割難舍。公主米甲更是一懷柔情,滿心依戀:越是了解大衛,米甲越相信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女人,能嫁給夢中郎君;這個和自己廝守的男人既勇武豪爽,又細膩多情;既足智多謀,又真實可靠;既才華橫溢,又英俊瀟灑…大衛把米甲的心占得滿滿的,再也容不下任何男人——包括她最崇拜的父親。米甲深知,氣急敗壞的父親絕不會饒過自己,而且什麽花招都可能想出來;但從小嬌生慣養的她,無論如何也沒有勇氣跟隨大衛過那種顛沛流離的日子。米甲緊靠著大衛結實的胸膛,眼裏噙滿淚水:“走吧!我雖不能和你一起流浪,但隻要我活著,這身子就為你守著;不管你什麽時候得勢,不要忘了我…”
大衛走了。米甲擦幹眼淚,匆忙把繩子收起,窗戶關好。眼珠兒一轉,又把擱置很久的神像搬出來,放在床上,用被子蓋好。米甲算定,父親馬上就會再派人來捉拿大衛。果然,一隊衛兵說到就到。米甲從容開門,衛隊長親自帶隊:“公主殿下,多有打擾!微臣也是執行公務,國王陛下嚴令,要帶駙馬爺見他!”米甲客氣地回答說:“屋裏請吧,剛才小女子失禮,得罪了您的屬下,請多包涵。”
“豈敢!豈敢!公主隻要請駙馬爺出來就是。”衛隊長一麵說,一麵往屋裏看。米甲打開內室的門,指著床榻說:“請看!駙馬爺偶染風寒,臥床不起。不如你們先去回複父王,明兒早我們一準兒過去!”衛隊長遲疑片刻,隻好說:“好吧,公主保重,留幾個人伺候您和駙馬爺,小的暫且告辭!”於是,派人將宅邸圍住,回到王宮複命。“臥床不起?!”掃羅說:“那就給我抬過來,夜長夢多,決不能讓他活過這一宿!”
米甲太了解父親了,今夜他不會讓人消停。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大總管福臨與衛隊長一同來到。公主米甲早已收拾利索,端坐堂前,臉上冷冰冰。福臨見此情景,感到不妙,命人直奔內室。“報告大總管!床上沒人,隻是一個神像!”衛兵掀開被子給福臨看:神像的頭枕在山羊毛枕頭上。米甲在一旁慢條斯理地說:“大總管,人你們是抓不到了,早跑遠了。看來,隻好麻煩您老人家,帶著小女子見父王了。”
掃羅沒想到,他這個國王像個傻瓜一樣,被自己最寵愛的女兒任意戲弄!從小看大,最疼愛的就是最對性情的;最對性情的,是最難防的;最難防的,也就突然成了最恨的!掃羅不斷地對著女兒吼叫:“你為什麽欺哄我,放走我的仇敵?”見女兒不理,就用更毒的話說:“看哪!掃羅的親生女兒玩弄老子,吃裏扒外;你們都給我評一評,天底下有沒有這樣的道理?”最後,米甲不陰不陽地說:“父王息怒,臣妾一個小女子有難處啊,那冤家不講理,隻知道殺人。他說:‘誰阻攔我,我就殺誰。’”
這弦外之音像一把利刃,直刺掃羅的要害,氣氛立即緊張到了極點;人人都擔心國王會情緒失控、舊病複發。不料,掃羅居然一下平靜下來,轉過身去背對眾人,說了一句任何人都沒想到的話:“福臨!你走遍便雅憫各家,看誰家的兒子最憨、最窩囊,就把這小賤人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