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節 孤獨在叢林流浪(6)
我遠遠看見四號公路橋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幾點了。我其實看見的是橋的剪影,青色的天幕下麵一道黑色的直線,沒有車來車往。這一帶除了我受訓的那個狗頭鳥大隊,還有其他的一些部隊單位,連老百姓都很少,是所謂的軍事重地。——據說山裏也是空的,但是我一直到退伍也沒有去過。
我的很深都是冰涼的汗,倒是沒有結冰但是也是冷的夠嗆。
我打著哆嗦,已經走了幾個鍾頭了歌也不唱了腦子也麻木了什麽都不想了。
就一個念頭——走。
疼嗎?絕對的,我記憶中那種疼是一直到骨子裏的,因為時間太長了而且我還一直走。
我的右手還是握著那束蘭花。後來我把它送給小影的時候已經是標本了,但是小影還是收下了。她沒有問我從哪兒摘的,我也沒有告訴她自己為了這束花吃了什麽苦頭——因為我送給她這束蘭花的標本的時候,已經吃了比這個多的多的苦,已經無苦可說了。苦到今天你就不知道苦了,舒服了反而不習慣,物極必反就是這個道理。
關於這束風幹的野蘭花,芬芳依舊存留,還繼續有一個故事。我們以後再講。
我向著那個公路大橋前進,這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人類文明的痕跡,心情的激動不是一點半點的。在原始森林崴著腳脖子走了20公裏,你們想想看我見到這個大橋激動的是個什麽操性?
我好像腳也不疼了肚子也不餓了身上也不冷了就是趕緊拄著拐杖走啊走一直走。
我看見了大橋它離我那麽近。
我看見了大橋它在等我來臨。
我恨不得撲在橋柱子上大哭一場而我確實又再次流出眼淚。
然後我就停下了。
因為我的腳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鵝卵石的河灘踩進了泥裏,而且很軟的泥。
我在往下陷。
我一激靈就趕緊往後到幸虧腳陷的不深我倒下了,然後我看見自己在一片開闊地之間,前麵是一片泥濘後麵是一片河灘我躺的位置是中間過渡的部分也就是說我的命還真大沒有忘乎所以一直走進沼澤。
我趕緊往後退拐杖丟了但是蘭花沒有丟。
我的上半身接觸了略為堅硬的地麵再往後退就是更堅硬的地麵再往後退我的腦袋就碰在了鵝卵石上生疼。
我疼的倒吸一口冷氣。
這才知道我的命比較大。
我爬起來跪在鵝卵石上麵看著前麵。
遠遠的一直到那個大橋,都是一片看不到邊的泥濘。
這是在我的地圖上沒有標識的沼澤。
*****的狗頭高中隊!
這麽大一片沼澤沒有標識出來是要我的小命啊?!
我的心開始悲涼。
現在怎麽辦?我不能回頭因為回頭就越來越遠而且離狼的地盤越來越近。
我又不能前進因為黑燈瞎火一片沼澤我進去就是送死不會猶豫的陷下去。
我看過《這裏的黎明靜悄悄》所以我知道沼澤陷人是什麽概念。
但是我不能不前進!我要繞過沼澤的可能性沒有,我要遊到河的那麵去也不可能因為我的腳腕子崴了而且過去未必不是沼澤。
我該怎麽辦?
狗頭高中隊我操你全家!
我大聲罵著用盡全身的力氣然後大聲吼著。
然後大聲哭著。漸漸的聲音小了,成了嚶咽。
那橋離我越來越近頂多還有1公裏但是我就是過不去。
我哭著哭著漸漸的困意上來但是我不能睡覺。
漸漸的我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就在那個河灘子上……
在夢裏,我夢見了小影,她抱著我,但是她跟一個冰美人一樣懷抱堅硬冰涼。
我回去以後才知道,不是狗頭高中隊整治我,他還沒有這個膽量。所有的地圖無論民用軍用手繪機繪都沒有這個沼澤。這片沼澤是一條老的支流後來幹涸了。我們訓練的時候雨季剛剛來臨,就成了一片新的沼澤。沼澤並不寬但是我黑夜看不見對岸,在我們基地附近甚至算不上什麽沼澤因為這是臨時的又小常年的大的多的有的是我以後也沒有少去。那年的雨季來的早,沒有什麽道理就是早。如果你們一定要一個解釋的話,就去問搞天文的,我不懂。
但是我就趕上了。
人算不如天算就是這個道理。
第三十四節 聯合起來作弊,騙他*****的高中隊(1)
小影在吻我的額頭,吻我的鼻子,一點一點的。
冰涼的嘴唇。
冰涼的手臂。
冰涼的懷抱。
還有冰涼的芬芳。
她穿著白色的護士服,不,是白色的仙女一樣冷傲的不知道用什麽詞語來形容的服裝反正就是跟仙女一樣漂亮。
她抱著我在雲彩上麵飛,輕輕的吻我的嘴唇。
然後我感到她在把瓊漿一樣美味的液體注入我的嘴唇我張不開嘴,然後感覺到液體往下流從我的牙齒縫隙流進去的是一小部分從我的牙齒縫隙流出去的是一大部分,那一大部分就都從我的嘴唇外麵流出去到了我的脖子上到了我的胸脯上到了我的心窩上然後那種液體就在我的心窩上流動火辣辣的,流進我牙齒縫隙裏的進了嗓子也是火辣辣的……
我慢慢睜開眼睛。
小影慢慢的消失了。
我模模糊糊看見的是一張黝黑的憨厚的驚喜的臉一嘴廣東普通話跟電影裏麵一樣:“醒了醒了!”
小影就徹底消失了。
我漸漸睜開眼的時候看見自己躺在一個士官的懷裏,這個士官我不認識穿著狗頭大隊的迷彩服沒有戴貝雷帽光著頭,那帽子疊的很整齊別在肩章裏麵。
他憨憨的笑著:“你醒了啊?把我們嚇壞了!”
然後我就感到自己還是在忽悠著跟在雲裏麵一樣。
這個士官拿著一個水壺在給我灌水——不是水水沒有這麽辣……我一下子咳嗽出來吐出一口酒然後就徹底醒了。
我一看天色已經大亮下意識的就問:“幾點了?!”
一個粗獷的聲音說:“11點。”
“啊?!”
我一下子坐起來,腦子都蒙了。這可怎麽辦好啊?!這不是徹底壞菜了嗎?!我離目標至少還有50公裏我還得過沼澤穿叢林那麽遠的路我現在的時間絕對是不夠了!這個狗頭高中隊一定會跟踢皮球一樣一腳把我踢出新訓隊!
我想站起來但是身子底下一忽悠我又坐下了我這才發現自己在一個橡皮艇上。
我的腳腕子又開始疼但是疼的不一樣,我低頭一看我的鞋子已經脫了襪子也脫了裹著幹淨的迷彩短袖衫撕下來的布然後是那種火辣辣的疼和嗓子裏麵的一樣。
我再一看自己的上衣已經脫了心口濕濕的但是不是水也是火辣辣的疼。
我知道這是酒。
我知道那個士官救了我。
“媽拉個*****的你幹啥去?!”
那個粗獷的聲音在我後麵響起。
我回頭一看是個寬廣的背影穿著老頭汗衫迷彩褲戴著一頂農民用的草帽,頭都不回就那麽鳥氣衝天的跟我說話。
狗頭大隊的?這個士官肯定是但是他不象啊?
狗頭大隊有這麽肥壯的嗎?
所以我說前麵的包袱抖的早了你們不用猜都知道是誰了我也就不說了哎呀呀這個教訓我要一直記著!
“我天黑前就得趕回去!不然*****的高……”我意識到這裏都是狗頭大隊的人就改口說:“高中隊就要淘汰我!”
“你罵的對!他媽拉個*****的絕對是個*****的!”
那個背影把沒有釣上來魚的釣竿拿起來:“餌又被吃光了!這是什麽河啊河裏的魚怎麽都光吃餌不上鉤啊?!盡是賠本買賣!”
我以為他是狗頭大隊炊事班的老後勤士官趕緊說:“班長班長謝謝你們救我我得走了麻煩你把我送回原來的地方。”
那個士官剛剛想說話戴草帽的那個人回頭了。
我看見了一張黑的不能再黑的臉簡直就是我到狗頭大隊見過的第一黑!狗頭高中隊跟他比起來簡直是白人了——後來我這個判斷得到了證實——日後我們狗頭大隊有著名的三大黑臉——第一黑就是我見到的這個,第二黑是高中隊,第三黑是我。我後來也激動的不行不行的跟狗頭高中隊在一起是恥辱,但是跟眼前這個人相提並論簡直是莫大的榮譽!因為我們無比熱愛他隻要他一句話我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幹啥去?”
那個大黑臉問我。
“我得回原來的地方我得自己走我不能作弊要不高中隊要把我開回去我不能回去!”我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起身一看四周河茫茫一片兩邊蘆葦趕緊說:“趁現在沒人班長你把我送回去吧?我從原來的地方走!”
那個廣東士官就趕緊瞪我但是我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有什麽不妥。
大黑臉就問我:“我帶你一段不好嗎?瞧你那個腳腕子,那麽遠怎麽在規定時間走得回去?”
我說不好。
大黑臉有點意外:“為啥不好?”
我說:“當兵的丟分不丟人,大不了明年再來現在作弊就是贏了也不光彩。”我當時說的是真心話上天作證我一直就覺得我的兄弟們我的小影在看著我,是個爺們就不能作弊不然我算個什麽爺們?!我怎麽見他們?!
大黑臉看我半天,看看我稚氣未脫但是絕對嚴肅絕對認真的臉。
那個士官就趕緊說:“那我們把你放下去你自己走吧。”
我一梗脖子:“不!我就要從我原來倒下的地方走!”
士官就有點不高興:“那我們白救你了?”
“我又沒有讓你救我!”我對他說,反正都是狗頭大隊的鳥人我也不吝什麽了已經準備明年再來了。
大黑臉樂了:“媽拉個*****的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挺鳥的!”
我雖然不服氣他說我鳥但是我不敢說什麽因為他的語言沉穩明顯不是一般人,不過當時我就覺得是老士官老兵油子看他那一身肉絕對是大廚的好手!
再說不知道為什麽我看他就有一種敬畏一種尊敬一種說不出來的親近,他的年紀和我爸爸一樣。那目關裏麵的感覺是一樣一樣的當時就感動的我不行不行的。
我就想我爸爸了他多疼我啊就是打我也舍不得打頭就是打屁股不像這個*****的高中隊逮哪兒錘哪兒哪兒疼錘哪兒。
我就吧嗒吧嗒掉眼淚了。
“媽拉個*****還掉金豆了!”大黑臉就笑,“多大了?”
“十八。”
大黑臉再看看我:“有嗎?”
“差半個月。”
大黑臉看我半天才低沉的說:“還是個娃子啊!”
我就急了:“我不是娃子!”
那個士官就拽我我不理他我就對大黑臉說:“我不是娃子了我18了!”
大黑臉就笑:“成成你不是娃子是漢子成了吧?”
我這回滿意了不說話了。
“你怎麽說話呢你!”那個士官就對我吼。
“媽拉個*****給我滾一邊去!我說話什麽時候輪到你插嘴?!”大黑臉眼一瞪那個士官,我被他的餘光掃到就一激靈這是凶光比狗頭高中隊還狠,當時我就覺得狗頭大隊真是不得了啊炊事班長都這麽鳥真跟少林寺似的燒火和尚也是武林高手!
那個士官就不敢說話了趕緊躲到一邊去劃船。我這時候看見他的腰上露出手槍套子,狗頭大隊真是富裕的不得了也是鳥的不得了啊!連炊事班出來釣魚還帶手槍!
我就看那個手槍跟我打過的77不一樣好像大一點目光極其貪婪偵察兵見了好槍就是這個鳥樣。
大黑臉看見了就跟士官說:“把你的王八盒子拿過來!”
士官趕緊摘下來手槍要遞給大黑臉。
大黑臉就對我一努嘴。
士官猶豫一下但是還是給我但是不忘記右手拇指一按按鈕卸下彈匣。
我拿著沒有彈匣的空槍但是還是喜歡的不得了比我們的大比我們的沉比我們的手感好因為手柄是工程塑料的。跟電影裏麵的外國槍一樣漂亮不象我們的77小裏小氣的跟女士用品一樣!而且彈膛也是比我們的粗很明顯口徑要大!這個槍真是他媽的太鳥了!
整個狗頭大隊的東西我當時就喜歡上了倆,一個是大黑臉他對我不錯再一個就是這把烏黑的大手槍。
槍上刻著“GQ92”還有槍號。
“國產92?”我都沒有聽說過,“我還以為是美國槍呢!”
“咱們自己的。”大黑臉笑,“別看別的不行槍還是有幾把好的,還能湊合用!”
我太喜歡這把槍了!
我拿著空槍嘩一聲拉開空栓馬上就空槍掛機了我不知道怎麽整因為以前的77不這樣。這槍設計太先進了一沒子彈連栓都拉不開哎呀呀拿這槍打手槍多能射擊我一定是威風的不得了啊!
大黑臉拿過來熟練的整一下然後給我。
這樣空槍的保險就開了我就瞄天上飛的一隻鳥。
那鳥飛呀飛呀一下子滑過大黑臉的身後。
我沒注意這樣槍就跟著走然後槍就快要滑到大黑臉的身上。
就在這一瞬間那個士官一下子撲上來鎖住我的喉嚨我當時光顧著玩槍了什麽都沒有注意結果被他鎖喉然後按到船上——他絕對是一把好手而且手下不留情麵不是訓練是給我來真的!
我一下子被扼住了喉嚨槍掉在船上然後就在船上蹬腿翻白眼。
那個士官惡狠狠的完全是對敵不是跟我開玩笑!
大黑臉一腳踹過來那個士官就掉到河裏了:“媽拉個*****的沒子彈你雞巴緊張什麽?!”
士官就在河裏可憐巴巴的看著大黑臉不敢上來。
那目光絕對是忠實的不得了的狼狗的目光。
我摸著自己的脖子咳嗽著。
大黑臉:“上來!”
士官就翻身上來我一看我靠動作之敏捷完全不是一般的炊事員能作到的!我們連的炊事員再怎麽樣練也不能到這個程度啊?!這也得是多少年的高手啊!狗頭大隊不愧是特種大隊啊練炊事員都是特種炊事員——後來我進了狗頭大隊見到了真正的特種大隊炊事班還是吃了一大驚的還是覺得真的是牛逼的不得了!
士官不敢過來就是警惕性十足的看著我跟一隻警惕的大狼狗一樣隨時準備過來撲我。
大黑臉看都不看他就問我:“咋樣?”
我咳嗽著搖頭:“沒事,班長。”
我還是看那槍但是知道不是我的我不能隨便碰不然又要挨錘。
大黑臉就看士官:“子彈?”
士官猶豫著。
大黑臉一瞪眼。
士官不敢猶豫拿出一個彈匣遞給大黑臉。
大黑臉把槍和彈匣遞到我麵前:“會玩嗎?”
士官有些緊張但是大黑臉都不用跟他瞪眼就那麽一看馬上就坐在那兒了但是雙拳緊握緊張兮兮的死盯著我。
我看出來他怕大黑臉了根本就不答理他。
“開玩笑我也是偵察兵比武上來的!”
大黑臉就笑:“不簡單啊漢子!這麽多年你還是第一個列兵能夠通過偵察兵比武到這個*****的地方的!”
我立即就有認同感絕對是*****的地方。
大黑臉遞給我:“玩玩我看看?”
我不敢接,看那個士官。
大黑臉:“別答理他,他自個兒跟那兒涼快呢!”
我就樂了,一下子奪過大黑臉手中的槍和彈匣馬上裝上隨即一個利落的偵察兵多能射擊的出槍——右胳膊伸直的同時左手在槍上套筒一滑子彈已經上膛手槍已經準備射擊!動作之麻利完全不受右手傷勢的影響!
我據槍瞄準遠處。
我的餘光看見士官已經站起來隨時準備過來撲我。
但是什麽目標都沒有。
“樣子挺花哨的啊!”大黑臉就笑,“水平怎麽樣?”
“那還用說?”
我自信的說,這個絕對沒問題!我的優勢就是路跑的快槍打的準!
我的右手在劇烈的呼喚著火藥味道甚至已經開始微微顫抖!在這個狗頭大隊半個月我就沒有打過槍甚至都沒有摸過!你知道我的心情嗎?現在這麽好的一把槍在手上我多麽盼望打兩槍啊但是我不敢!因為我知道部隊的規定,子彈是要登記注冊的非常嚴格,我打一槍這個大黑臉班長都不好回去交差。
所以我就是據槍不敢射擊,食指在扳機上微微扣著。
大黑臉看我的動作看的很仔細然後點點頭:“打兩槍我看看。”
我就看那個士官:“班長可以嗎?”
大黑臉就說:“你別管他他那個班長說了不算我這個班長說了算!”
我就高興得不行不行的太爽了這麽鳥的槍打兩槍也不枉今年來狗頭大隊一遭!
我看大黑臉:“班長,我打什麽啊?”
大黑臉看看也說:“打啥啊?剛才的鳥兒幹嗎去了該用的時候就撂挑子不見鳥影了跟他媽的那個*****的高……一樣!”
他說狗頭高中隊的名字說的極其遛嘴但是我光顧著體會槍不顧著聽這個。
他四周看看,沒啥打的都是茫茫一片水。
他就摘下草帽,舉起來問我:“我扔出去你打的準嗎?”
我就點頭太容易了他能扔多高多遠啊!
大黑臉就說:“咱倆打個賭怎麽樣?”
我就問:“怎麽賭法子?我這個月的津貼剛剛領你說咱們去哪兒喝酒?”
大黑臉:“我不喝酒你最好也別喝這個*****的地方禁酒。”
我說:“不是我怕你想喝。”
大黑臉就舔舔嘴唇:“我是想喝但是我更不能喝。”
我說:“那咱們就偷偷喝?我到服務社買了到炊事班找你?”
大黑臉就笑:“那就算了我不喝酒了說了不喝就不喝。”
我就問:“那怎麽辦?你說賭什麽?”
大黑臉就說:“一個彈匣裏麵有15發子彈。”
我一怔:“這麽多啊?”
大黑臉:“重點不是這個——我這個草帽丟出去,你要是全打上了我就送你回原來的地方,要是打不上你就跟我走我帶你回去不告訴你們那*****的高中隊怎麽樣?”
我猶豫起來,這怎麽行呢解放軍戰士一是一二是二大不了我明年再來怎麽能作弊呢?15發子彈打完可是個時間啊!這草帽才能飛多久啊?
大黑臉就說:“那行這個槍你就別打了我送你回去。”
說著就過來拿槍。
我趕緊說:“我賭我賭!”
大黑臉笑:“願賭服輸?”
我點頭據槍準備:“願賭服輸!”
槍的誘惑力太大了!尤其是這麽鳥的槍!媽的就是作弊也認了人民解放軍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但是騙那*****的高中隊不算作弊!
我認真的等著。
大黑臉摘下草帽露出寸頭這時候我看見他耳際的點點白發跟我爸爸一樣心裏就一熱。
我還沒有來得及回想爸爸那頂草帽已經飛出去了。
草帽丟得很高很遠。
我據槍速射。
鐺鐺鐺鐺鐺……
這槍聲震耳欲聾真是太鳥了鳥的不得了啊!
我的槍口追著這頂草帽,草帽在空中被子彈打的變換著自己的身子和姿勢千瘡百孔。
但是它還是落下去了!
我急了連連扣動扳機。
但是還是可以看見最後一發子彈打進了水麵沒有打中已經落水的草帽殘骸。
槍口還冒著清煙。
我睜著眼睛傻愣著。
大黑臉拿過我的槍拉了一下槍的套筒已經空槍掛機了是沒有子彈了。
他就把手槍丟給士官:“王八盒子還你!開船!”
我還在那兒傻著。
士官接過槍利落的更換一個新的滿的彈匣然後插進腰裏接著就啟動橡皮艇上的小馬達嘟嘟嘟開船。
橡皮艇就開始乘風破浪在河道中間走然後就兩岸鳥聲停不住輕舟已過橋下麵。
我還傻在那兒。
大黑臉就笑:“媽拉個*****後悔了?”
我就梗著脖子說:“當兵的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不後悔!不就是咱倆聯合起來騙這個*****的高中隊嗎?這事我幹!”
大黑臉就笑:“對對!咱們聯合起來作弊,騙這個*****的高中隊!”
橡皮舟就在河裏走風景美的一塌糊塗我心情快樂的不得了孩子的本性出來了。
大黑臉就看著我陷入了沉思:“還是個娃子啊!”
我就說:“我不是娃子我18了是列兵!”
大黑臉就苦笑:“對對,是列兵!去年剛剛入伍的?”
我點頭:“對!——班長,你當兵多久了?”
大黑臉就苦笑那笑的含義豐富極了我可以看見他眼中隱約的淚花,他看著兩處的風景迎麵的風掠過他飽經滄桑的臉,許久:
“二十一年。”
我一怔:“啊?那你是幾級士官啊?”
“沒級。”他苦笑,“我當兵的時候,跟你一樣大,後來就不是兵了。”
我就點頭:“哦,那你是老軍工了?”
大黑臉笑:“對,老軍工。”
我們一路聊著,河岸在兩邊掠過。我第一次有閑心看這個狗頭大隊附近的風景,真的是美的不得了,後來我在任何的風景旅遊區都沒有見到過。
那一天,是我來這個*****的狗頭大隊最開心的一天。
因為我跟這個和我爸爸差不多大的大黑臉老軍工一起聯合作弊,騙他*****的高中隊!
而他看我的目光,也真的跟爸爸看兒子一樣。
不到18歲,其實,還是個需要愛的年紀啊。
第三十五節 聯合起來作弊,騙他*****的高中隊(2)
很多年以前,一個大黑臉和一個小黑臉相遇了,他們坐在一條我們叫做衝鋒舟的橡皮艇上,沿河而下一路歡歌笑語大黑小黑兩張黑臉笑的都不行不行的。那個臉也很黑但是沒有他們大黑小黑的臉黑的沉默寡言的廣東士官操著橡皮艇的小馬達嘟嘟嘟走,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但是經常是被他們兩個大黑和小黑逗的樂不可支,總是有些詫異也有些欣慰的看著大黑,好像在想這個大黑有多久沒有這麽開懷大笑了。
很多年以後,這個小黑再次見到了這個大黑,不過小黑是在電視新聞裏麵看見大黑的。那是羅馬尼亞國防部的軍事代表團訪華他們國防部長帶隊規格很高,我們的解放軍總長和一群上中少將在人民大會堂迎接他們,賓主進行了友好的交談,對兩國兩軍的友好交往表示了充分的信心。小黑開始並沒有注意,因為將軍的事情他並不關心,正在準備換台,但是鏡頭一切一個會場的全景他就嚇了一跳——在泰然自若談笑風生的解放軍的將星中有一個急促不安的大黑臉,好像連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是好。他那張黑臉真的是太出眾了,即便是坐在總長身後好幾排後麵的一群少將中間也是那麽黑的奪目黑的跟木炭一樣——說木炭都是輕的。
後來小黑在新聞重新播出的時候把這條錄了下來反複看。
然後就定格在那個全景上,看見那個大黑局促不安眼神亂飄全身都不自在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在都是衣冠楚楚絕對職業將軍風度的年輕的少將中間顯得那麽不合群跟不知道向誰借了一套衣服混進來的一樣,說他是老軍工真的不委屈他——他那操性也真的就是個老軍工的感覺,沒有那個筆挺的陸軍少將的馬甲,走在街上你能以為他是什麽?就是一個山裏的土豹子,跟你問路可能你還不願意多答理他。而且頭發已經花白了,小黑看的就心酸想掉淚。
然後小黑看見了那個廣東士官,現在還是個士官不過是個二級士官了,跟一隻忠心耿耿的大狼狗一樣站在這些將軍的座位後麵正對著大黑的位置,不因為大黑是少將就對他的態度有什麽獻媚的成分,還是那麽冷冰冰的眼神警覺跟一隻真正的大狼狗一樣保護著自己的主人——隻是換了一個筆挺的毛料陸軍馬甲而已。他跟周圍散布的那些同樣是眼神裏麵都有那種忠心耿耿一往無前的狼狗精神的十幾個尉官一樣背手跨立紋絲不動,但是大家的眼睛都沒有閑著看的還不是一個方向——雖然無論從哪個角度說確實是沒有必要,但是職業習慣你是可以改掉的嗎?在那些忠心耿耿的狼狗中間,他是唯一的士官。
小黑就翻當時的很多報紙,在裏麵找大黑的名字。跟很多年前小黑還是個列兵一樣在圖書館堆積如山的報紙和戰史裏麵找大黑的名字一樣虔誠一樣急切——雖然兩次相差很多年的尋找得到的答案是不一樣的,但是名字是一樣的。
當時小黑找到的關於這次外軍友好來訪的地方報紙報道,在一長串出席首長的最後一個是大黑的名字;在當時關於這次外軍友好來訪的軍報係列報道,其中有一篇就是大黑陪同羅馬尼亞友軍高級軍官們參觀解放軍陸軍特種部隊的小紀實,隻配了一張題圖照片——大黑拿著一把小黑非常熟悉的95自動步槍在靶場對外軍的將軍們講解什麽,那種神態全然沒有在人民大會堂的局促不安,而是跟一個老軍工站在自己的車間裏一樣跟客人誇耀著什麽,極端的自信和驕傲換句通俗的話就是鳥的不行不行的,他寬廣的身子後麵可以看見幾個戴著凱芙拉防彈頭盔一身迷彩滿臉迷彩跟迷彩釘子一樣訂在地上沉默的尉官士官們,當然他們的眼睛和臂章是用POTOSHOP做過處理的——標題是《總參某部何副部長陪同羅馬尼亞國防部訪華代表團參觀我某部基地》。下麵的文章我就沒有看,因為千篇一律不值得看的八股文。
很多年前小黑還是個列兵的時候,也在一堆80年代中後期的報紙和戰史中翻閱到了大黑的名字,當時照片上的大黑還沒有這麽寬廣,但是眼神裏麵的鳥樣是一樣的。
當年小黑列兵作了筆記,就記在自己的日記本上,是一張1988年的《解放軍報》的一個係列報道《兩山輪戰偵察英雄人物誌》的題圖小介紹:
“何某某,32歲,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某集團軍某機械化步兵師偵察營少校營長,畢業於中國人民解放軍某陸軍學院偵察指揮專業,兩山輪戰時期某軍區偵察大隊三中隊長,一等功臣,中央軍委授予‘戰鬥英雄’稱號。此人作戰勇敢,多次親自率領偵察分隊完成重大任務,無一次失手,越軍特工隊對其心境膽寒。他曾經帶領一個15人偵察分隊在敵後與絕對優勢越軍圍剿兵力周旋一個月,殲敵40人而自己無一傷亡完成任務後順利撤出,成為兩山輪戰時期我偵察作戰的一個典型戰例。何某某對敵人造成很大威懾,越軍特工隊懸賞10萬人民幣要他的人頭……”
小黑翻出自己當年的日記本,看了之後不禁啞然失笑——就大黑那個鳥樣,當了將軍肯定也是老本行,這到也就罷了;關鍵是他現在在總參大院裏麵混,是不是還是一口一個“媽拉個*****”?總部的首長是怎麽忍受的?還是跟軍區副司令一樣不僅不介意還願意跟他噴?接見外賓的時候翻譯怎麽給他翻啊?那些駐華武官可都是懂中國話說的好的不行不行的肯定聽得懂不知道心裏是個什麽滋味?真想不出來大黑坐總部機關是個什麽操性——不過依照他的個性,是不會改口的,就是泰山被大海淹了黃河被高原填了,他絕對還是這個操性!那這幫子總部他手底下的小白臉參謀幹事可就是有好日子過了絕對天天被罵的狗血噴頭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組織起來早上先跑個10公裏越野再說,那輛寶貝迷彩摩托在總參大院裏還讓不讓開的跟黑風怪出山一樣?據我所知部隊大院都是限速非常嚴格的,估計是夠嗆,摩托也不會讓少將級別的幹部碰的,肯定是出門就是奧迪,真不知道他怎麽受得了。不過有他幹這個,總是讓中國人民可以放心多了——這是個真爺們真漢子真的是幹特戰這個行當幹了一輩子的而且在巴頓麵前也能叫上一板的雖然他不開坦克開突擊車但是絕對是敢跟巴頓親自開的坦克撞眉頭都不眨一下的主兒!
還有什麽呢?
小黑在這段從發黃的軍報上麵剪下來的簡介和照片旁邊還看到當年自己寫的一句話,絕對的力透紙背:
——“為了他,我們願意去死!”
都寫穿了幾張紙,字很大,顯然當時的心情激動的不行不行的。
小黑的鼻子就一酸,很多事情就浮現出來。當時小兵們就傳說大黑臉的故事,都說那個時候最好看的關於偵察大隊的電視劇《黑豹突擊隊》就是以大黑臉他們中隊為原型的。
還有什麽呢?
還有就是小黑用紅筆在那個剪報上反複劃出來的一句話:
“越軍都敬畏的稱之為
——狼牙。”
還是回到小清河。
依稀中我又見到那條嘩啦啦流著水的河流一流千裏不知道綿延到哪裏。
這一路走了兩個多小時但是我談興正濃因為很久沒有這麽跟長輩說話了,所以話就不停。倒是大黑臉在我講完陳排的故事以後久久不說話不知道說什麽看著兩岸掠過的蘆葦就是沉默,不知道為什麽歎了一口氣:
“真漢子啊!”
然後又不說話了。
我不覺得意外因為所有的人都會覺得我的陳排是真漢子。
這一路下來那個士官就不看我了雖然他一直就沒有跟我說話,但是我知道他明白過來我也是個小鳥人,估計是不敢答理我了。我心想這才好也讓你們狗頭大隊見識見識我們小山溝裏的小偵察連也不是善喳!
然後大黑臉一伸手,士官趕緊把那個水壺遞給他。
大黑臉就擰開水壺,往河裏麵無言的倒酒。
我詫異了:“你這是幹什麽啊?”
大黑臉低沉的:“我跟你們陳排不認識,但是我敬他一壺酒!下輩子我就跟他作兄弟!”
我反過味道來:“你不是不喝酒嗎?那帶酒幹嗎?”
大黑臉還在倒酒:“我是不喝。”
“我不信!”我就說,然後鬼笑。“我明白了,你自己偷偷喝的!還不敢跟我說,你怕我給你反應出去!放心吧我小莊不是這種人!”
大黑臉不說話,沉浸在自己那種悲涼的情緒中:“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無可奈何啊……”
我還想說笑,那個一直不說話的士官說話了:
“我們大……”覺得說的不對趕緊改口,“他是不喝酒,他的左腿受過傷,裏麵還有小鬼子的地雷彈片,一有潮氣就疼。這酒是醫務所特批的,頂不住的時候擦擦腿去去寒氣。”——我後來回味過來,天底下的警衛員都是一樣的,雖然沉默寡言但是絕對是不笨的,腦子好使的不得了,知道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也知道首長都是難得高興的,這個時候要是攪了首長的性子挨收拾倒是次要的但是自己心裏就是太難受了幹嗎讓首長不高興?首長操心的事情還不多嗎?——警衛員跟首長的關係,尤其是時間久了,就跟首長肚子裏麵的蟲子一樣不然怎麽可能在首長身邊很久呢?我後來看《激情燃燒的歲月》,絕對讓我感觸最深的是小伍子這個警衛員的角色,很真實的人物塑造,但是唯一的遺憾是太機靈了——因為我見過的真正的警衛員都是看上去木訥訥的但是內心機智的不得了的。
我就笑:“我不信!看你的樣子就是饞酒的,帶著酒怎麽會不喝呢?你跟我說,我不告訴別人!”
大黑臉倒完酒就那麽一甩那個士官就趕緊接住熟練的跟狼狗借飛盤似的。
大黑臉臉上的表情漸漸緩和了,笑:“我說不喝就是不喝——咱是個爺們,要說話算數是不是?你知道什麽叫特種部隊?什麽叫快速反應部隊?——就是24小時隨時待命——在這個地方喝酒,抓住了是要狠狠收拾的!”
我就納悶:“軍工大哥……”
廣東士官這回沒有管我,因為他這一路看出來我不僅沒有威脅還能讓大黑臉開心就不管了,就顧著操舟加上觀察兩邊的動靜。
“嗯?”大黑臉就笑,“我這年紀作你爹都夠格,怎麽叫我大哥?叫我大叔才對。”
“那不行!”我認真起來,“戰友就是兄弟哪兒有戰友是叔侄的?”
大黑臉笑的哈哈樂:“成成!你小子還真是鳥啊!就叫大哥吧。”
“軍工大哥,你們軍工還上那麽前的前線啊?”我因為聽苗連講過前線的故事,所以多少有點了解。
大黑臉就不說話了,好像很多事情壓在心底了,眼睛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是開車還是抬傷員?”我開始賣弄自己知道那點子知識。
大黑臉想了半天,才低沉的:“抬傷員。”
我就點頭,怪不得踩了地雷呢!
他看著我,我看見他的黑臉上有種什麽東西很神聖:“你有你的兄弟,我也有我的兄弟。我回頭講給你聽吧。”
我就點頭,我知道當年在前線軍工的傷亡也是很大的。
然後我就把話題岔開了,以彌補我給他帶來的傷心。
我就跟他講了小影講了我為什麽參軍。他聽得津津有味還說好好好護士陪偵察兵是最好的組合!你就跟她別換了年輕人換來換去等到沒有了就後悔了那也晚了(這句話我至今認為經典得不得了)——後來我知道他的愛人就是當年在前線的護士,他受傷住進野戰醫院一來二去傷養好了媳婦也娶到手了大家都說他兩不耽誤,然後就上前線衝殺丟下那個才21歲的小護士在後麵提心吊膽但是每次一回來都親的不行不行的晚上不敢睡覺就盯著他的大黑臉看生怕早上一起來又看不見了又去衝殺了而不告訴自己——確實也是不能告訴,當年的軍區偵察大隊地位相當於今天的軍區特種大隊,是個東西連出去植個樹幫老鄉割割麥子都帶密級何況是戰爭狀態下的軍事行動?
然後我們就靠岸了,我和大黑臉就上岸,他還扶著我他的手好大好厚好溫暖好有力!真的跟我爸爸一樣。
那個士官就跟橡皮艇放氣。
他扶我走上來我看見河邊的樹林裏停著一輛漆著狗頭的小王八迷彩吉普車,沒有車牌子上麵還有個警報燈,車窗戶上還貼著個通行證上麵也有個狗頭寫著“001”字樣。我再傻也知道這是大隊長的車啊!我就呆住了玩完了大隊長那個*****的雖然不認識我但是肯定知道我就是來挨收拾的菜鳥!車在這兒人就在附近要是看見了這個弊就被抓住了別說明年再來了100年也別想再來了徹底你就不要在狗頭大隊出現!
我就站在那兒不動了不知道怎麽辦。
大黑臉就看我:“怎麽了?”
我就說:“那*****的大隊長要看見我作弊我不完了嗎?”
大黑臉左右看看:“那兒有什麽*****的大隊長?”
我說:“那不是他的小王八吉普嗎?人肯定在附近軍工大哥我得自己走了你這麽扶我要是被看見了我就徹底歇菜了這輩子都別想再來了!”
大黑臉恍然大悟:“哦!你說這車啊!我是車輛維修所的,那個*****的大隊長的這輛小王八吉普壞了送我那兒修我修好了就開出來釣魚了!”
我就感歎:“你膽子真夠大的*****的大隊長的車都敢開出來玩!”
大黑臉擠擠眼:“我不是老軍工嗎?媽拉個*****的*****的大隊長算個鳥?”
我就附和:“就是就是那個*****的大隊長算個鳥!軍工老大哥比他鳥!”
那個士官正在折疊放了氣的橡皮艇,一聽這個忍不住噗哧就樂了。
他抬頭看大黑臉,大黑臉跟他擠擠眼,他就忍住笑低頭折疊那個橡皮艇。
“走!”大黑臉就扶我走,“我帶你坐坐那個*****的大隊長的小王八吉普!”
我正跟他走突然停下來:“不行不行我得回去!”
大黑臉有點意外:“怎麽了?不是說好了嗎?”
我急赤白臉的:“蘭花丟了!”
大黑臉:“什麽蘭花?”
我就趕緊解釋。
大黑臉就點頭:“哦,這個啊?那種野蘭花這個*****的地方多的是!我讓人給摘一筐子來!走!”
“不行不行這是我給小影摘掉!我就要我自己摘的!軍工大哥謝謝你!我就是明年再來我也得把蘭花找回來!”我就推開他的手堅持著要自己走。
大黑臉悵然若失:“哎!你站住!你走了我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我站住回頭納悶,“該怎麽辦怎麽辦啊?”
大黑臉有點著急:“我跟誰說話去?!好不容易今天禮拜天,我還有個人說話,你這走了我跟誰說話去?!”
我就一指那個士官:“他啊!”
“他會說個鳥兒啊他?!他要會說話我能成天悶的要命!他就跟個影子一樣就會跟著不會說話!”大黑臉急了,“你不能走!”
“那不行!”我梗著脖子,“花兒是我給小影摘的!我一定要找回來!”
那個士官想說話但是大黑臉一瞪他就不敢說了低頭把橡皮艇最後疊好往自己肩上扛。
“反正你不能走!”大黑臉插著腰一幅命令的姿態。
我還就不吃這套!別看你對我好但是我就不能讓人命令我我是軍人被上級命令那是應該的,但是你是個軍工我怕你個鳥?!再說那是我給小影摘的就是大灰狼來了我都肯丟命不肯丟花兒我幹嗎要因為你不去找花兒?!
我就走。
“哎哎!”大黑臉在後麵無奈的喊我,“你怎麽去啊?”
“走!”我咬牙走著。
“你這不要走到明天去嗎?”
“走到明年我也要走!”我心一橫,“我不能把花兒丟下那是我給小影的!”
“好好你回來我給你想個辦法!”大黑臉叫我。
我回頭:“你有什麽辦法?”
大黑臉:“反正就是有辦法,你這個樣子不能走回去!”
“那你開車送我回去啊?”
“我也不回去了咱倆開車耍去!這邊林子可漂亮了保證你沒有見過!”大黑臉跟哄小孩一樣哄我。
“我不耍,我去找花兒。”我掉頭就走。
“那行我給你找!”他喊我。
我回頭:“怎麽找?你也不肯開車送我,我自己走又不讓走,你到底想怎麽樣啊?”
大黑臉一指那個士官:“他去找!”
那個士官剛剛扛著橡皮艇往車上放,聽見了嚇了一跳。
我看看他:“不合適,幹嗎要人家跑那麽遠啊?”
大黑臉就說:“他最近就閑著發毛想運動運動,業餘愛好就是操舟今天為了救你沒有玩爽。讓他回去玩玩吧——”他看那個士官,“你說是不是?”
士官為難的:“……是。”
大黑臉眼一瞪:“怎麽的?!你不樂意啊?”
士官:“不是這我去了誰開車啊?”
大黑臉手一插腰:“我不會開啊?”
士官忙解釋:“不是,這……阿姨專門叮囑我你不能開車,最近你心髒不是又不好了嗎?”
大黑臉急得指著他的鼻子罵:“你是個死腦筋啊你?!我好不容易開心一次你還跟我過不去啊?!啊?!”
士官忙立正:“我錯了!”
大黑臉:“知道錯就好,說你也跟說木頭似的!鑰匙給我!”
士官:“不行!我答應過阿姨的!”
大黑臉急得不知道怎麽辦好:“我就沒見過你什麽時候通融我一下!摩托你給我收了不算還說表現不好不還我,現在連車都不能開了?啊?!我還是不是大……大黑臉了?!我鼎鼎有名的大黑就要老是聽你的鳥指示?!鑰匙給我!”
士官崩著臉:“不給!你打我罵我都成,車不能開!”
大黑臉急得:“這還有沒有自由了我?!”
士官:“反正說下來天,你就是槍斃了我也不給你!”
大黑臉沒辦法了,看見了我在哪兒傻了眼的看:“你你你——你會開車嗎?”
我急忙點頭,我早想過過車癮了在偵察連的時候我沒事訓練完就去車庫開我們偵察連的大屁股班用偵察吉普車滿操場忽悠。那兒沒人訓我都疼我,連裏車管幹部讓我隨便開不出院就行。來了這個鳥地方什麽遊戲都沒有了。
大黑臉就指我衝著士官:“鑰匙給他不給我成了嗎?我最後跟路上抓個兵給我開回去成不成?”
士官還在猶豫。
大黑臉怒了:“人家軍區偵察兵比武出來的你還信不過怕啥啊?你沒考過複雜地形車倆駕駛這一項嗎?”
士官想想:“是!”跑步過來鑰匙塞到我手上還用力的握握千言萬語盡在這一握,半天沒鬆開,他才看著我的眼睛說:“小心點兒!出了事兒我一定要收拾你!”
我被嚇壞了拿著鑰匙不敢接。
“媽拉個*****看你把人家孩子嚇得?我是紙糊的嗎?!”大黑臉怒了,“趕緊滾!去把那什麽花兒給我找回來!找不回來你就別回來跟山裏喂狼崽子!去!”
士官一敬禮:“是!”
馬上利落的從車上取下橡皮艇氣管船槳什麽的開始吭哧吭哧打氣。
大黑臉過來扶我:“咱們走!開車耍去!”
我猶豫的看士官:“這合適嗎?這個班長……”
“他就想運動運動操舟玩。”大黑臉擠擠眼問士官,“你說是不是?”
士官就立正:“——是!”
居然沒有任何不願意!
我就納悶,這兩個多小時自己操舟可不是一件很讓人享受的事情!屁股坐疼來回換地方都沒有用處不說,還一路沒人說話呢!
大黑臉就拉我:“這*****的地方從那個*****的大隊長到下麵沒一個不是鳥人!走!開車耍去!”
士官突然起身:“等等!”
大黑臉回頭:“還想作啥?”
士官摘下腰間的手槍和槍套,甩給大黑臉:“你帶著用,你不在我拿著也沒有用。”
大黑臉接過來:“這還差不多!——走!漢子,我帶你打兔子去!這山裏兔子可多了!”
我就跟他走了。
我就開車——這車也真是太鳥了!
一下子就四輪驅動出去了!別看長得象小王八但是絕對不是小王八的速度是野兔子的速度!我們在林間穿行大聲笑著叫著鬧著。大黑臉不時喊快點再快點跟孩子一樣開心,我本來就是孩子所以就更加開心!
我們拐上公路一路的檢查哨遠遠看見那輛車連攔都不攔,趕緊把紅白相間的欄杆升起來我們一路暢通無阻!那些*****的檢查哨戴著跟二戰電影裏德國鬼子差不多的大頭盔戴著狗頭臂章一身迷彩穿著大皮靴子,還挎著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那種彈匣子在後麵的自動步槍——那時候駐港部隊還是剛剛組建啊!誰見過啊?雜誌上都沒有解密——看上去耀武揚威的但是一看見是001車就趕緊站的跟釘子一樣早早在路邊敬禮——我那時候感歎這個狗頭大隊真是訓練有素啊對大隊長的車都這麽尊敬可見是對上級的命令絕對是不打折扣完成的。
不過我當時也納悶,紀律這麽嚴明的部隊,怎麽軍工就把大隊長的車開出來了呢?而且還隨便拿士官的手槍和子彈上山帶我打兔子?
不過就是那麽一想而已而已。
我畢竟是個孩子,玩的心態占了上風我也就光顧著飛車什麽都不問了。
一路上所有的車輛一看001車過來就趕緊靠邊所有的司機和帶車幹部都遠遠跳下來敬禮。
我看的很開心一股捉弄了這幫*****的狗頭大隊的狗頭軍官和士官的快感。
但是如果我注意的話,不會看不見他們疑惑的眼神。
但是我怎麽可能注意呢?你不到18歲的時候操心的是什麽呢?不是玩嗎?
我跟大黑臉一直混到天快黑,打了兔子山雞還遊山玩水,他對這一帶簡直是熟悉的不得了到哪兒都知道地方,還一指就說那是多少多少高地多少多少高地。槍也打的好的不行不行的,跟我算有一拚。我就覺得真鳥啊!連軍工的軍事素質都這麽鳥,以前真是小看了這個狗頭大隊啊!
然後他就送我到距離新訓隊不到2公裏的地方,還找了一條河溝子讓我下去滾幾下一身泥水就說好了差不多了趕緊回去吧不然你就被淘汰了!那花兒我回頭讓他給你送來!
我就點頭然後就走,走了幾步我回頭001車還在,大黑臉就站在車上那麽看著我依依不舍的。
我就跟他擺手笑:“軍工老大哥,我回頭去車輛維修所找你玩去!”
他就笑,就擺手讓我趕緊走。
我就走,心裏特別舒暢覺得特好不僅作弊瞞了*****的高中隊狠狠的報複了他一次,還認識了這麽好的軍工老大哥!我在狗頭大隊就不覺得孤獨了,雖然馬達他們對我也好,但是不像這個軍工老大哥能帶我玩兒啊!
我走了好遠那個大黑臉還坐在車裏,默默的看我,還擺手,真的是依依不舍。
我成年以後,才慢慢知道一個道理,叫做高處不勝寒。
我當然是及格了而且狗頭高中隊也沒有看出來,我及格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大家都覺得我一定及格。但是我心裏在狂喜——*****的高中隊,我真是給你和你的狗頭大隊上了一次眼藥啊!我就覺得我贏了一個回合。
然後那個廣東士官就悄悄來找我,把那束花兒還我了。
我看著花兒特別高興,他就笑,什麽也沒說就走了。
我後來一直就沒覺得有什麽奇怪,因為我知道,那些老資格的軍工在部隊就是主官還要讓他三分的。何況是這麽鳥的敢把001狗頭車開出來的上過前線的老軍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