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寫過一篇《一合相》,
然後寫過一篇《再說一合相》,
現在再來說一合相, 所以是《三說一合相》。
我的弟子禪意說, 她讀了我的三十幾篇文章, 篇篇指向一。
所以覺得, 明白了一就明白了全部。
我說:“不對, 一合相不是正覺。”
為什麽?
一還是相對的, 有一就有二, 三, 四。。。
我們現在來看看龍樹尊者是怎麽說的。
《中觀論》第六品:
染者染法一, 一法雲何合, 染者染法異, 異法雲何合
若一有合者, 離伴應有合, 若異有合者, 離伴亦應合
若異而有合, 染染者何事, 是二相先異, 然後說合相
若染及染者, 先各成異相, 既已成異相, 雲何而言合
如果世上所有的東西本來都是一樣的, 就不存在合不合的問題。
如果世上所有的東西本來不是一樣的, 又如何能合?
合有兩個前提:
一個是, 有不一樣的東西存在, 也就是有東西合。
另一個是, 有人去合。
當這兩樣東西都存在的時候, 對不起, 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眾生, 離道遠矣。 合是個動詞, 就是刀斧痕。
鄂州百岩明哲禪師,
洞山與密師伯到參,師問:“二上座甚處來?”
山曰:“湖南。”
師曰:“觀察使姓甚麽?”
曰:“不得姓。”
師曰:“名甚麽?”
曰:“不得名。”
師曰:“還治事也無?”
曰:“自有郎幕在。”
師曰:“還出入也無?”
曰:“不出入。”
師曰:“豈不出入?”
山拂袖便出。
師次早入堂,召二上座曰:“昨日老僧對闍黎一轉語不相契,一夜不安。今請闍黎別下一轉語。若愜老僧意,便開粥相伴過夏。”
山曰:“請和尚問。”
師曰:“豈不出入?”
山曰:“太尊貴生!”
師乃開粥,同共過夏。
出入也好,
來去也好,
空有也好,
有無也好,
苦集也好,
善惡也好,
說的都是兩邊, 兩邊就是生死。
為什麽要滅了兩邊, 離開兩邊?
因為“不得名, 不得姓”。
其實“不得名, 不得姓”的, 不僅僅是洞山, 還有達摩祖師。 達摩祖師東渡至南梁。 梁武帝問他, 他也是如此回答。
“不得名, 不得姓”就是無我。
無我了, 還說什麽兩邊。
龍樹尊者是這麽說的:
若無有染者, 雲何當有染?
無我了, 誰去合, 合什麽?
那無我是不是開悟?
不是。
我要問:“為什麽無我?”
這一篇, 也是間接回答了宇宇的問題。
這一篇,龍樹尊者解釋了為什麽不一不異,但我覺得他還是說得繞了一點。在這裏我先劇透一下。在我的下一本書裏我會說龍樹尊者的弟子,第十五祖迦那提婆尊者的《百論》。
迦那提婆尊者在禪宗曆史上名望遠不及他的師父龍樹,但我個人認為他的《百論》勝過龍樹的《中觀論》和《十二門論》。
《百論》中蘊藏著九式絕世武功,就好似華山劍宗風清揚的獨孤九劍,一路破到底。
其中兩式就是:破一,破異!
迦那提婆尊者,是一位被低估了的偉大的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