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後的第一個暑假覺得很漫長,特別是來到一個新的生活環境,人不認識幾個,沒有了童年的玩伴,假日就更加百無聊賴了。
好不容易挨到假期結束,老爹帶我去學校注冊,就是他去總站上班路過的金江一小。那時候注完冊還得有兩天才用去上學,剛轉學過來我還是比較忐忑的,主要是,我不知道我的教室在哪,注冊時的那老師就告訴我在二班。後來正式上學時,我又到老師辦公室來見二班的班主任老師。
班主任老師姓覃,個子很矮,但不是那種嬌小玲瓏的樣子,眼睛不大。來到她跟前的時候,用她那雙小眼睛盯著我看了好半天才開口說:別以為你在東門兩門課都得一百分,在二小你得好好學,哼!
我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哼”一聲出來,不過看得出,她那一身樸素的打扮,千真萬確的貧下中農出身,雖然比不上和老師長得漂亮,但一定是革命的老師。
還在我忐忑又滿懷崇敬的等待她帶我去教室,她直接指著學校操場後的那排教室說:“你到那排教室二(二)班教室等我。”
我怯生生的穿過操場找到二年級二班的教室,這時教室裏已經有很多同學在裏麵,因為不知道自己的座位在哪,所以不敢進去。這時一個留著小平頭的男孩走到我跟前:“你是新來的嗎?”我點點頭。他說:“跟我來。”
我以為他是這個班的班長,於是跟著他進了教室。
他走到第四排指著一個空位子說:“你就坐這裏吧。”然後他就在邊上放下書包,原來這是安排我和他同桌。能和班長同桌,那是一件很不錯的事,至少不用再和女同學同桌,要知道那時的女同學特別封建以及霸道,會在桌子上劃一條道,無論是課本作業,還是放在桌子上的手,一律不許過線,難搞得很。
然而,我的喜悅還不到兩分鍾,剛剛坐下,就有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女孩進教室徑直來到我旁邊,厲聲叫到:“這是我的位子,起來!”
尷尬,太尷尬了,很多年以後我都感到很尷尬,盡管後來都不記得這個女孩長什麽樣,還是感到很尷尬。畢竟,位子原先就是人家的,這也讓我明白了,位子是要老師來安排,也就是說,無論何時何地,位子必須是由權威來安排。
我那天是紅著臉灰溜溜的走出教室等我們的覃老師,當上課的預備鈴響過之後,教室門口就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裏,刹那間,我的腦海裏產生了對東門無限的想念,想著再也回不去東門,心中一陣酸楚。等到上課鈴正式響起的那一瞬間,覃老師才從操場邊的那堵宣傳牆角現出身來,很奇怪的問我:“你怎麽不進教室?”“我不知道我的位子在哪。“我回答道。她便很嚴厲的說跟我進來。這不是我的錯,我確實不知道我的位子在哪,她為什麽要這般嚴厲的對我說話呢?轉念一想,學校裏革命的工宣隊老師也是這樣嚴厲的,大概金江小學裏的革命老師都是這個樣子吧?還是東門二小的和老師好,總是充滿著慈愛。也就是從那天起,我再也喜歡不起金江。
不管怎樣,好歹是在新學校開啟了新的一天,有了自己的座位,還是跟一個女孩同桌,班上所有的人都是男女同桌。先前擅自安排我座位的那個男孩根本不是班長,他叫東平,家住山坡,也就是金江人稱為山坡仔的那一類。因為是在金江一小弟一個跟我說話的同學,他也就成了我在金江的第一個朋友。
由於心情在第一天就嚴重受損,注定了我在金江的學生生活並不快樂,畢竟被一個女孩趕出教室,再此進來的時候就感覺全班人的眼光都是異樣的,心情能好得到哪去?甚至因為我是新轉學來的學生,不用交暑假作業,事實上東門小學和老師也沒有布置暑假作業。金一小的同學在開學第一堂課紛紛把作業交上講台,仿佛我成了異類,幼小的心靈深處感覺自己就是《金光大道》裏的小高大泉、《我要讀書》裏的高玉寶、《童年》裏的高爾基,雖然我不姓高,但命運卻和高家的孩子一樣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