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燈會元】斷臂求法之：不動道場

前天寫了《不是太平年》。

昨天寫了《忙中爭得作閑人》。

今天寫《不動道場》。

其實這三天說的都是動與不動。 不是我特意要去針對觀自在君， 我與觀君素昧平生， 而是因為觀君的觀點很有普遍性， 所以有必要著重寫一下。觀君希望能在禪定中對境不動， 不管是佛來魔來， 都如如不動。其實倒也沒錯， 這個確實是習禪定者必須經過的一個過程， 但是這個仍然隻不過是蠅頭小利。

 

東京觀音院岩俊禪師，

謁投子。子問：“昨夜宿何處？”

師曰：“不動道場。”

子曰：“既言不動，曷由至此？”

師曰：“至此豈是動邪？”

子曰：“元來宿不著處。”投子默許之。

岩俊禪師一句“至此豈是動邪？”可以說是平地一聲炸雷， 觀自在君們可以醒一醒了。光明寂照遍河沙。照， 就是動。寂， 就是不動。照， 一樣可以寂。寂， 一樣可以照。動， 就是不動。不動， 不妨礙動。沒有動， 也沒有不動。 你仔細去觀察一下陽光， 陽光穿越太空， 射向宇宙的每一個角落。我問你， 陽光是動還是不動？陽光沒有動，沒有不動，隻是照。一切都是現成的， 本自圓滿。

 

幽州盤山禪師，僧問：“如何出得三界？”

師曰：“在裏頭來多少時邪？”

曰：“如何出得？”

師曰：“青山不礙白雲飛。”

問：“承教有言，如化人煩惱，如石女兒，此理如何？”

師曰：“闍黎直如石女兒去。”

世人求解脫生死，世人求脫離苦海。我說過， 解脫是解脫不了的， 不需要解脫， 才是真正的解脫。 為什麽不需要解脫？ 因為本無生死。本無生死， 你要解脫什麽？本無苦海， 你要脫離什麽？本無三界， 你要出什麽？空本無華， 你要作任止滅做什麽？

 

當年達摩祖師東渡中土，梁王問：“大師尊姓大名？”

祖師答：“不得名， 不得姓。”

 

九乳敬慧禪師，

僧問：“解脫深坑，如何過得？”

師曰：“不求過。”

曰：“如何過得？”

師曰：“求過亦非。”

敬慧禪師， 是個真正的明白人。如何過得？不求過就過了。不求解脫就解脫了。不求不動， 就是真正的不動。無所求， 連無所求也不求， 就是常定， 是名佛。

 

昔有婆子供養一庵主，經二十年，當令一二八女子送飯給侍。

一日，令女子抱定，曰：“正恁麽時如何？”

主曰：“枯木倚寒岩，三冬無暖氣。”

女子舉似婆。婆曰：“我二十年隻供養得個俗漢！”遂遣出，燒卻庵。

如果我們修行， 修到“枯木倚寒岩，三冬無暖氣。”嗬嗬， 這個一定不是佛法， 是僵屍法， 幹脆直接摸脖子， 或者拿根繩子上吊好了。二十年苦功， 修成這個樣子， 真是笨得可以。

 

好，現在來說說昨天雪峰與女尼的這段對話。

峰問：“甚處來？”

曰：“大日山來。”（有來處，而且來了）

峰曰：“日出也未？”

師曰：“若出則熔卻雪峰。”（有出處，有目的）

峰曰：“汝名甚麽？”

師曰：“玄機。”（有名）

峰曰：“日織多少？”

師曰：“寸絲不掛。”（不織布，止滅。上麵三問都是答有，用止滅來對治，外有內空）

遂禮拜退，才行三五步，峰召曰：“袈裟角拖地也。”

師回首。（連止滅也沒有做到，她如果不回首，至少止滅的功夫到家了）

峰曰：“大好寸絲不掛。”

 

公案中，禪師們常常問“什麽地方來？”“遊山來還是求法來？”“往哪裏去？”“叫什麽名字？”等等，這些問題正麵答都是錯的。岩俊禪師，盤山禪師，達摩祖師，敬慧禪師，就答得非常好。

而我昨天說，讓這位女尼和大通和尚去密室切磋，不是少兒不宜。其實是有典故的。這事發生過啊，嗬嗬。 上麵那位大戶人家的女主人供養一位大師二十年，最後讓一個妙齡美女在密室內抱住他，看看他有什麽反應。美女是不是寸絲不掛不知道，書上沒說。

這位大師“枯木倚寒岩，三冬無暖氣。”嗬嗬，修止滅的結果必然如此，最終變成枯木和寒石。哎，這位不知名的大戶人家女施主比大師的修為高多了。

最後呢，要說一下悟道的問題。我一再強調，佛弟子修行的目的是為了生死解脫。生死大事，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無常來到的時候，你是要被檢驗的。悟了就是悟了，沒有就是沒有。這個沒有標準高低的問題。

每位佛弟子，由於自己的機緣，入了某一宗，跟了某一位上師，很大程度上，你就被這一宗和這位上師的教誨洗腦了。誰會說自己的教義和修行方法不了義呢？如果一位開館的人說自己的功夫其實不到家，還會有徒弟麽？如果一位佛弟子，能不被門派所束縛，采眾家之長，多橫向比較，用自己的心去悟道，希望會大很多。

無上正等正覺，是不二法門，不可能有多個標準。當你真正悟道的時候，你就知道，隻有這樣，必須這樣，才能完美無缺地生死解脫，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可能。所以我說，你真到了那裏，無人認證你自己也知道，因為一步不能進，一步不能退，任何的偏離，都可以用邏輯推理來證明必落入兩邊，從而墜入生死輪回。隻有在這個狀態下才不會。

怎麽確認呢？你就問自己一個問題，自己悟到的這個本來麵目，可否解脫生死。我可以明白無誤地說兩點，任何靠外力，靠佛菩薩來接引的，都不是。任何靠內力，靠修法去和佛菩薩本尊相應的，都不是。為什麽？因為本無生死，你不需要用力。

不在內，不在外，也不在中間。

你如果一定要靠外力和用內力，因為你的師門就是這麽教的，那就去用好了，誰攔得住你呢。你一定要用刀斧，喜歡做個木匠，就不願意做個皇帝，當然是你的選擇。我要強調一點，我不是說這些方便法沒有用處或意義，存在即合理，當然有其用處，我隻是說，方便法不能讓你跳出六道輪回。你成不了天下第一高手。

我想問那些要親證的佛弟子，你要親證什麽？你知道佛是什麽嗎？你知道本來麵目是什麽嗎？你若不知道，如何親證，不是盲人摸象麽？你若知道了，就會明白為什麽無修無證。

就算是了義的宗門，也不是說每一位開館收徒的都悟道了。禪宗如此，密宗亦然。在第一義上，我不會做好好先生含含糊糊。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對於開悟這個話題，很多人說，如果有人說自己開悟了，一定是騙子。嗬嗬，如此說來，佛陀就是個騙子。當年在鹿野苑，如果他不告訴五人自己覺悟了，並說四聖諦，哪有度化五比丘之可能。而且，所有的禪宗祖師都是騙子，所謂的衣缽信物，也是騙人的道具，他們就是這樣一代一代印證過來的。傳密宗四灌大圓滿大手印的祖師也是騙子，嗬嗬。

你如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悟道了，你如果連這個都不確切，那你說出來的話，如果用很肯定的語氣，基本上就是誤人子弟，毀人慧命。

悟與不悟，都是名相，佛弟子，永遠不要忘了佛陀的初心。那是修行成就的唯一標準。你，生死解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