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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念仙之心葬(第二十三章)

(2017-04-29 02:05:16) 下一個

  次日清晨,老僧人送來了麵餅和水,以及一些可供路上食用的幹糧。莫予和雁瑤將洞穴之中的牛皮經卷,用布條層層包裹困紮,又在外麵包上一層防水的皮革,然後負在駝背之上。臨出發前,老僧人雙手捧上一片枯葉,遞到莫予麵前,正是昨晚在藏經洞內莫予續寫的那段往生經文。

  老僧人如吟唱般輕聲說出了一長串話,莫予的臉漸漸現出錯愕之情,脫口輕呼出聲:“莫姑娘?莫念姑娘?”

  他不由伸手按了按懷中揣著的那塊刻有“莫念”二字的石塊,幡然醒悟。此“莫念”二字,非他心中所想的彼“莫念”之意。心想至此,莫予的身形已然飄出數丈之遠,朝石室岩藏經洞的方向飛奔而去。

  雁瑤不明所以,聽到莫予輕聲念叨了什麽“莫姑娘”,然後就一陣風奔了出去。她身形一晃,緊隨其後跟了過去。心中卻在暗暗嘀咕:“這個莫姑娘是誰?為何之前從未曾聽他提起過。她也姓莫,莫非是莫予哥哥的姊妹?”

  老僧人昨夜初次見到莫予如神鬼仙魔般一晃眼就不見了蹤影,心中自然驚駭,情不自禁雙膝跪倒俯地膜拜。現在日頭已經升起,天地間一片明朗,見到莫予和雁瑤施展如此迅捷身法,他的臉上雖還顯露驚駭之色,但卻知曉他們二人並非仙人。又因昨夜送去麵餅和水,悉數已被食用。如若是神仙,又何須麵餅充饑清水解渴?

 

  很快莫予就鑽進了石室岩藏經洞,然而洞內空寂無人。隻有石塊圍起的火牆之內的柴火,依舊燃燒正旺。石洞中央原本鋪有駝毛地毯並擺放朱砂筆墨的地方,卻空空蕩蕩。金紅條紋相間的石頭地麵上,隻留下了淺淺幾個凹坑,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個人附身跪地的印記。柴火的餘燼之中,猶剩幾片枯葉殘片,上麵還殘存朱砂混血所書的筆跡。千餘葉的往生經文,除了莫予手中依舊拿著的一片,其它的皆已付諸一炬。

  莫予長歎一聲:“她既然托老僧人將枯葉經文轉交予我,說明昨晚她已經認出了我。然而既然決定不見,又何必送來這葉經文?”可轉念一想:“這原本也不能怪她,昨晚她在藏經洞口站立許久,身影離我藏身之處不過咫尺之遙,選擇避而不見的人反倒是我。”

  他猛然出手擊在洞中光滑的石壁之上,從上麵硬生生摳下兩塊石片,將枯葉經文夾在石片中間,又從頭巾上扯下一絲布條,將石片捆紮起來,放入懷中。

  此時雁瑤也鑽入了藏經洞中,頓時被眼前密密麻麻堆放的經書鑿片所震撼。她繞過一根根石柱,口中嘖嘖稱奇。看到石洞中央的地麵上隱隱留有一人附身跪地的印跡,更蹲下伸手輕輕撫摸,問莫予當年師祖可就是跪在那裏抄錄經書。

  莫予沒有應答,他的心中自是心潮起伏,腦中更是一片混沌,唯獨剩下一個清晰的聲音一遍遍念誦著“莫念”二字。無奈世事如棋,有心尋覓偏不果,無意相逢又錯過。從此天涯遠隔雲海茫茫,她有她的來時去時路,何時才能與她再次在途中相遇?

 

  年少時初入九焰山,聽到關於九焰山的第一件傳言,就是被幽禁在山腹密室之中的抄書人。她書寫的字體筆跡,遒勁有力,筆畫優美流暢,每一卷經書,如同畫卷一般。所以在九焰山的每一個夜晚,莫予都喜歡呆在藏書堂裏,對著油燈,臨摹抄書人的筆跡。哪怕是他曾經所厭惡的梵文,在抄書人的手下,也如被賦予了靈魂一般。倘若天盞禪師的梵文手書,能夠如此優美流暢,或許兒時的他就會多花些功夫,學習梵文,朗讀經書。

  莫予曾經無數次揣想過,抄書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什麽隻有名字,卻沒有姓氏。哪怕莫予是個孤兒,也有姓氏。如今乍然得知她以“莫”為姓,如何不讓莫予的心中蕩起一股別樣的感覺。這種情感是他所陌生的,琢磨不透又絲絲縷縷縈繞心頭。好像就簡單一個“莫”字,已將兩人命運相連。他隻想當麵問問阿念,這麽做又是為了什麽。

  就在他沉思冥想之即,角落處的一根石柱後麵,突然傳來一聲慘叫。隻片刻回神的工夫,慘叫聲已經遠去,似墮入了地下深坑之中。

  莫予如夢驚醒,高聲呼喚:“雁瑤!”

  與此同時,他的身形已然晃到了石柱後麵。這才發現,位於石洞最深處的石柱之後,有一幽深洞口,隱隱有氣流從內灌出。昨夜在這洞中,被駝毛地毯上麵的枯葉經文所吸引,加上心中跌宕起伏,雖粗略觀察了一下四周,卻沒有發現此處藏有一深坑。如今想來,藏經洞洞口狹窄隱蔽,洞中空氣應該渾濁不暢。但燃燒著的柴火,火光卻旺盛搖曳,想必是這深坑和外界相通,所以帶來了流通的空氣。

  莫予不知這坑有多深,下麵又是通向何處。但雁瑤跌入其中,絕然不能棄她而不顧。他伸手一揮,一團淡藍色的光團,頓時將他周身籠罩,同時也照亮了深坑下十餘丈。但是除了凹凸不平的坑壁以及上麵隱約可見的紅黃條紋,下麵一團漆黑深不見底。雁瑤的慘叫聲已聽不見了,莫予不再遲疑,縱身一躍,從坑口跳了進去。

  他所不知,雁瑤無心一跌和他這有心一跳,可苦了如壁虎一般趴在坑底石壁之上等待伺機而動的紅袍女子。她如冷血動物一般,將她的體溫降到了和冰冷的石壁一樣,同時屏住了呼吸,甚至連心跳都減緩到了隻夠維持生命持續的程度。倘若不是有心留意,會以為她就是黏附於石壁之上的一塊微微凸出的紅色人形石片。她已經保持這個姿勢至少三四個時辰,隻有她和附身其上的石壁才知曉,每過約摸半柱香時間,女子的身形會朝坑底的洞內挪動數寸。如此一夜光景,她也隻向洞內移動了五六尺。

  深坑之下的洞穴,寬約五六丈,深卻不見底。在紅袍女子身體前方約摸一丈左右的地方,兩側石壁之上,各癱軟趴著一根有成年粗壯男子腰杆那麽粗的赤紅色肉條。肉條上麵密密麻麻長滿尖利倒刺,上麵掛著濕滑腥臭的黃色粘液,隨著肉條微微上下起伏,上麵的粘液拉出一條條長長的絲線,掉落在地。

  倘若不是早已知曉此為何等怪物,任誰也不會想到,如此碩大又長滿倒鉤尖刺的兩根猩紅色肉條,居然是一條如毒蛇口中所吐出的信子末端的兩個分叉。僅僅隻是信子的末端,都已經是如此巨大可怖,可以想象舌頭的主人,身形該是如何碩大。

  此時舌頭的主人正在熟睡,每過約摸半柱香時間,輕微呼吸一次。石壁之上趴著的紅袍女子,就是乘怪獸呼吸之時輕微挪動一下身子,以十分緩慢的速度朝信子末端的位置靠近。一把暗青色的古劍,光芒被她隱藏在了右手手臂的皮肉之下,隻隱約在手腕處露出了一個鋒利的劍尖。為了這一刻,她已經苦苦策劃並等待了三年時間,現在隻須再過兩三個時辰,她就能夠挪到一個最佳位置。在舌頭主人驚醒之前,用手臂之中隱藏著的上古寶劍,將信子的一條舌尖,定在石壁之上。之後對付這隻身形還不知如何的怪獸,成功的把握就會多了幾成。

  哪知一聲震耳欲聾的慘叫伴隨著一人從天而降,原本癱軟在石壁兩側上的猩紅色信子舌尖,瞬間彈了起來,如全力揮出的長鞭,以雷霆萬鈞之勢向空中墜落之人席卷而去。

  紅袍女子心中暗罵:“是誰如此蠻撞,今日你我非命休於此!”

  然而心中雖然懊惱,但身形卻是極快,右臂之中所藏長劍疾射而出,劍柄落入手掌之中時,劍身已朝猩紅色的舌尖劈砍而下。然而信子分叉的兩條舌尖卻能分心而動,本是一起卷向從上墜落的人形,但在紅袍女子縱身躍起,揮劍砍下的瞬間,其中一條舌頭在空中急轉了方向,向紅袍女子迎麵卷來。

  一切隻發生在瞬息之間,但倘若拉長時間,放慢了動作,可以看到這不過眨眼之間的短暫一幕發生的每一個瞬間:兩條舌頭同時卷向空中墜落之人,紅袍女子縱身躍起揮劍砍下。一條舌頭半空轉向,另一條卻保持原來的迅疾之勢,卷上了墜落之人的腰背。與此同時,劍鋒掃過,紅袍女子手中長劍砍在了那條卷住墜落之人的舌尖之上,一股腥臭無比的血液伴隨著濕滑粘液噴濺而出。空中墜落之人裹著一段血淋淋濕滑滑的斷舌,掉落在地。半空轉向的舌尖,正好卷到了紅袍女子身上,然而並未來得及用力收緊,另一條舌尖已被砍斷,吃痛之間,整條信子向洞內縮了回去。然而舌尖上的尖銳倒鉤,卻將女子上身裹著的紅袍,盡數撕扯而去。在她光潔白皙的後背之上,留下了一道道醒目的血痕。

  紅袍女子隻覺得後背如千刀萬剮般火辣刺痛,身上一涼,上半身卻已經赤身裸體。雙腳踏落在地上之後,紅袍女子單膝跪地,伸手去扶墜落之人的身體,觸手也是柔軟光滑。墜落之人顯然也是一名女子,身上衣物同樣被信子舌尖上的倒鉤撕扯的七零八落,裸露出身上嬌嫩肌膚。

  本來同是女子,在此情景之下,四周又是漆黑一片,無須羞愧避嫌。然而就在此時,上方隱隱亮起一團藍光,裹著一人急速墜下。兩個女子,本一坐一跪在地,看到從上而下之人,倉皇蜷起身子,雙手護胸,麵朝兩側洞壁疾滾而去。

  莫予本非有心唐突,看清坑內情景瞬間,已熄滅了藍色幽光,四周頓時重回黑暗。他急速脫下身上長袍,往坑底一側雁瑤的身上裹去,將她蜷縮成一團微微顫抖的身體,盡數包進他寬大的外袍之中。繼而彎腰將她抱起,腳尖在地麵和坑壁上幾番點擊騰躍,人已經往深坑上麵的藏經洞竄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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