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見女子一竄出山坳便擇路欲往出山的方向奔逃,幾乎同時從藏身所在跳了出來,將女子圍堵在了四人包圍圈中,擋住了她的所有去路。紅衣女子顯然不曾料到此刻山坳之外會躲藏有人,這一驚非同小可,臉色瞬間變的煞白。但驚慌之中反應卻是極快,金光一閃,雙手之中各多了一把金剛圓盤飛輪,雙腳往地上一紮,擺出了蓄勢攻擊的架勢。一雙烏黑炯亮的眼睛瞪得溜圓,警惕地看向眾人。
眾人這才看清了女子的容貌,年紀不過十七八歲,皮膚異常白皙,方才受過驚嚇之後現在又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雖充滿了驚慌警惕,但顧盼間,卻熠熠生輝。身材纖瘦苗條,比尋常女子要略高一些。身上雖一副中原女子打扮,但披在身後的黑褐色長發卻微微打卷,不似中原人士。
再看她雙手之中緊握著的金剛飛輪,直徑少說二尺有餘,整個輪盤以九柄尺長的虎頭金剛獨股杵撐開。精絕處在於這九柄獨股杵共用一個虎頭,九柄杵身仿若是猛虎身後拖著的九條尺長的尾巴,共同撐起了在末端處的一圈利齒圓環。杵的兩側應還鑿有暗槽,裏麵嵌有伸縮自如薄若蟬翼的軟刀片。方才女子從藤蔓叢中竄出,眾人都沒有看到她手中或身上背負有如此大的兵刃。顯然是經過精心設計巧妙打造的兵刃,能伸能縮。平常隱藏在身上,遇到危險時能夠瞬間伸展開來。
莫予和雁瑤之前均沒見過風臨村中任何一人,此時看到從山坳之中竄出來的是位相貌異常清麗的少女,不由都轉頭將詢問的目光看向了楚玉和青華,卻同時在兩人眼中也看到了驚疑的神色。
楚玉和青華相視一眼,都同時搖了搖頭,意思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風臨村中有過此人。
楚玉起先開口問道:“敢問姑娘是何人?為何會從山坳之中出來。”
紅衣少女沒有回答,眼眸一轉,反問道:“你們又是何人,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如金玉碰撞,但發音咬字卻頗為奇特,聽不出是何處口音,但可以肯定絕非附近人士。
雁瑤上前一步,高聲嗔道:“我們問你在先,你到底是何人?”
少女莞爾一笑,笑聲清脆:“誰規定你們先問,我就要先答的!”
雁瑤被紅衣少女嗆了一句,臉色頓時變的通紅,雙手一分,方才一直握在手中的長劍已經拔出了一半。
女子見狀,退後半步,臉色一沉,嘴角卻依舊掛著一絲淡淡的嘲弄之意,高聲說道:“怎麽?你們難道是想攔路劫道,還是想以多欺少嗎?”
說話當口,雁瑤的長劍已經拔出提在手上,劍尖直指紅衣女子,喝道:“看你鬼鬼祟祟,連名字都不敢說出來,指定不是什麽好人。我們雖不是攔路劫道,但對於無名鼠輩,我們就以多欺少又能怎樣。”
紅衣女子嘴角一彎,笑顏如花:“這麽說來你們也不是什麽好人,我剛才也問過你們是誰,你們不也是連名字都不肯告訴我,豈非也是無名鼠輩?”
雁瑤本也是伶牙俐齒之人,無奈在這個紅衣女子麵前,處處受製,心中自是惱怒。又仗著身後有三位師兄在場撐腰,隻想先發製人,將這少女一舉拿下,再看她如何氣焰囂張。她手中劍花一抖,眼看馬上就要動起手來。莫予連忙上前一步,伸手按在雁瑤的手背之上,輕輕一撥,將她幾欲刺出的一劍給化解了開去。
雁瑤轉頭看向莫予,秀眉微蹙,眉宇間還帶著幾許嗔怒,語氣卻軟了三分:“莫予師兄,我們先製服她,看她還說不說到底是何人,又怎會從風臨村裏出來。”
莫予輕輕搖了一下頭,轉頭看向紅衣女子,說道:“姑娘,方才有得罪處切莫見怪!隻是出入山穀之中的通道隻此一條,數百年來從未有外人來過。方才見姑娘行色匆匆,莫非是穀中發生了什麽變故?”
紅衣女子見莫予語氣恭敬有禮,雙腳一合,收起了攻擊架勢,雙手雖微微下垂,但金剛飛輪卻還緊緊握在雙手之中,顯然是隨時防備著,一旦麵前四人有所異動能夠快速反攻。她臉上的神色似笑非笑,看著莫予問道:“你叫莫予?”
雁瑤再也忍耐不住,拉住莫予的胳膊說道:“莫予師兄,她壓根就不想回答我們的問題。看她剛才一路鼠竄,分明不是幹了什麽好事,怕是被穀中村民追趕,才一路逃竄出來的。”
紅衣女子也不惱怒,依舊明眸笑眼看著莫予。
莫予彎腰行了一禮,說道:“不錯,在下名叫莫予。敢問姑娘芳名?”
紅衣女子卻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低聲自語道:“原來‘莫予’是個人名呀!”
四人皆是一愣,不知紅衣女子此話是什麽意思。楚玉和青華此時也失去了耐性,輕聲問道:“莫予,要不我們先拿下她,再細細詢問?”
莫予眉頭微皺,心想如此耗下去,這個少女也不像會好好回答眾人的問題。見她方才一路奔行,神色慌張,若不是風臨村中有了變故,那就是她做了什麽虧心事被村民追趕。隻是村民遵從祖訓不能追出山拗口,才讓她得以逃脫。倒不若先製服了她,將她帶回到風臨村,問問村民她到底有沒有做了什麽傷害村裏的事情。於是莫予輕輕點了一下頭,其餘三人會意,各自亮出了兵刃。
紅衣女子眼看形勢對她不利,慌忙後退半步,雙手抓緊了手中的金剛飛輪,暗中擺好攻防兼備的架勢。她這一路東躲西藏風餐露宿,費盡千辛萬苦才尋到秘藏在群山之中的風臨村。但進入村中之後並沒有找到要找之人,心情鬱鬱正無處發泄。倘若攔路之人隻有一個,倒可以與之相鬥發泄一下心中之氣。但此刻麵前站立四人,怎麽估量她都不是他們的對手。而且她自己身上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眼看麵前四人氣勢洶洶,打鬥將一觸即發,於是她眼波流轉,在眾人臉上掃過一遍又落回到了莫予身上,語氣之中卻依然帶笑:“且慢動手!穀中發生之事與我無關。我隻是來此找人,但他已經不在了。”
四人幾乎異口同聲問出:“穀中出事了?”“穀中發生了什麽事?”“你來找誰?”。。。
紅衣女子雙眼再一次掃過眾人:“穀中出了什麽事你們進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至於我來找什麽人。那是我的事,與你們無關!”
這倒也不是紅衣女子有心刁難,從出生到現在的十餘年來,她作為父親的掌上明珠又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養成了她古靈精怪率性任意的性格。要不是此番落難江湖,向來隻有別人聽她訓話的份兒,她哪有可能受人盤問。
四人哪懂得紅衣少女的背景來曆,聽聞此言,相互對視一眼,從各自的眼神之中都讀出同樣的信息:“穀中出事了!盡快擒住這個女子,帶她一起進穀。”
四人從小一起長大,相互間的配合和默契非常人能比。又是以四敵一,很快將紅衣女子逼到了山石死角。莫予等人意不在傷人,所以出招隻用了三分力。然而紅衣女子招式卻十分狠辣,金剛飛輪的設計又是精妙絕倫。雖為精鋼打造,上麵嵌著的卻是薄如蟬翼的軟刀片,又伸縮自如,變化莫測。雁瑤的長劍一個不小心被刀片卷住,倘若不是莫予適時擋了一下,被紅衣女子向斜地裏一挑,長劍險些脫手。
紅衣少女自知以她的實力,再堅持片刻時分,必被眼前四人製服不可。她本就無心戀戰,隻求盡快逃離四人包圍圈。眼看馬上就要抵擋不住,她的眼眸一轉,眼角已經掃見了幾匹藏在巨石後麵正低頭吃草的馬,又偷眼看了一眼叫做莫予的青年男子,心中便有了賭一把的主意。她揮動手中雙輪首先擋開攻勢最為薄弱的雁瑤,在雁瑤為了避開飛輪淩厲攻勢而跳開的同時,紅衣女子已將雙手之中的飛輪同時甩出,金剛飛輪帶動呼嘯風聲,各朝楚玉和青華的麵門直飛而去。
莫予心中一動:“此女子不論如何變幻招式,先前也曾甩出過飛輪,但她手中始終留有一輪從不離手。如今雙輪同時甩出,手中便沒了兵刃,這是下下之策呀。倘若對手隻有兩個尚可應付,但我們共有四人,即便她逼退武功最為薄弱的雁瑤,又用飛輪攻擊離她較遠的楚玉和青華。卻獨獨忽略了我這個離她最近,也是她方才防衛之中最為忌憚的人。莫非是我處處手下留情,所以她料定了我不會傷她。穀中不知發生了什麽巨變,不能再這麽拖延下去。此時她手中沒有兵刃,待我這一劍製服了她。”
原本伴隨莫予近十年的稱手兵刃是一把鈍而無鋒的鬼麵獨股杵,但在大漠之中與龜蛇魔獸一戰時留在了藏經洞下的深坑壁中。之後數年他都不曾隨身帶有兵刃,此次前來風臨村運送物資補給,出發前聽從楚玉的建議才從九焰山的兵器坊中隨手挑了一把長劍,隻為了通行山坳時遇到擋路的藤曼可以隨手清理。這柄長劍原本並不稱手,紅衣女子手中的金剛飛輪鑲嵌的軟刀片又是防不勝防,莫予不想出手過重傷了這名女子,所以在攻擊上有所顧忌。此刻看到紅衣女子手中沒了兵刃,他提劍便刺,自負這一劍之間就可製服了紅衣女子。
然而在莫予長劍遞出的同時,女子不避也不擋,反而伸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扯,從衣領中拉出一塊金紅條紋相間的石頭吊墜,迎著莫予的劍尖遞了出去。此時楚玉和青華正全神對付卷著疾風飛旋而來的金剛飛輪,並未分心留意紅衣女子的怪異舉動。而剛剛被逼退到一旁的雁瑤卻看得真切,以為紅衣女子使詐,用出什麽獨門暗器,於是高呼一聲:“莫予,小心!”
紅衣少女伸臂遞送的速度並不甚快,吊墜也不像什麽堅不可摧的金石玉器,倘若撞上劍尖定會被擊得粉碎不可。然而就在劍尖幾乎就要和吊墜相撞的瞬間,莫予的手猛然一收,將長劍硬生生收了回去。紅衣少女乘此機會雙足一點,人已朝巨石背後的馬背上飛去。在半空中,先前甩出的兩個金剛飛輪同時拐了一個彎,似心有感應般朝紅衣女子的方向飛了回去。當女子的雙足夾在馬背之上時,金剛飛輪早在空中回旋了一圈,已然飛回到了她的手中。
將飛輪接回在手,紅衣女子不做任何停留,雙足在馬腹上一夾,馬匹嘶鳴一聲,撒開四蹄向外直衝而出。另外的幾匹馬不知受了何種驚嚇,也紛紛嘶鳴慘叫,跟隨著紅衣女子所乘坐騎,朝山路上狂奔而去。
從紅衣女子逼退雁瑤甩出金剛飛輪直至她驅馬離開,一切隻發生在瞬息之間。其他三人見到莫予在紅衣女子兩手空空時一劍刺出竟然失了手,眼睜睜讓她奪了機會騎馬離開。此刻也不是什麽追問責任的時候,三人同時朝女子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
莫予卻伸手一擋,攔住三人說道:“這裏山路崎嶇,騎馬並不會走出多遠,我一個人去追就行了。你們三人先進穀裏,看看風臨村中到底發生了什麽變故。”
說完不等三人有所反應,他已經朝著紅衣女子離開的方向急追而去,頃刻間沒了蹤影。
雁瑤眉頭緊蹙,轉頭對楚玉和青華說道:“你倆進穀裏去看發生了什麽,我去幫莫予師兄。”
說完也不等兩人有所阻攔,朝著莫予遠去的方向緊跟而去。
楚玉和青華隻能相視苦笑,雁瑤雖然功夫不精,但腳程卻是在九焰山上有名的輕快。至於能否追得上莫予,那隻能靠運氣了。此時他倆最應該做的,就是趕緊進入風臨村,看看村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