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ikor

寫我喜歡的...如果你願意讀!
正文

莫念仙之心葬(第十二章)

(2017-03-21 13:29:13) 下一個

  認清奔行之人確為阿念之後,莫予心中不免惴惴:“方才求救信號,分明是若木的手法,但四周又不見他的身影。師姐本應守在最為關鍵的北方,那是通往結界暗門的主要通道。此刻她卻行色匆匆,直奔相反方向的後山禁地而去。若非事發突然,她如何能不預先告知而擅離職守,難道若木真的誤入禁地而出了事?”

  遠處山石林立,眼看阿念的身形就要消失在視線之外,莫予心中不再做多想。伏若贏贈送的彩頭固然誘人,但同門安危更為重要。後山禁地,本不能擅自進入。但此時事態之緊急,已容不得他有片刻功夫耽擱。他順著阿念疾馳的方向急追而去。

 

  奔行前方的阿念見到莫予遠遠追來,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其他門人弟子,遵循門規,鮮來此處晃蕩。但阿念深受伏若贏影響,對她而言天地間何來禁地一說?早在十年前,她就對後山一帶了如指掌。言不拘苦心積慮將結界暗門布在後山禁地附近,隻因此處無人踏足。即便聰慧如莫予,也不會料到先前親眼所見的山洞根本就不存在。這一切隻是言不拘精心布置的一個幻境。

  當阿念見到陰陽生死兩門重疊在一起的瞬間,心中便已猜到言不拘的真正目的意在考驗莫予。否則他不會對莫予說,如果不能拿到彩頭,就將他送回給合歡淨月閣的九是長老。他又選擇在今晚眾人不會打擾的蠡湖,端坐入定。其心神必定時時放在結界之中,保護他的這個千年難遇的得意門生。由此可以推想,幻境之中的凶險程度不是一般。

  如今大小兩陣皆已啟動,倘若這一十六人同心協力,全力以赴,拿到彩頭並全身以退也並非難事。但阿念擅離了她需要堅守的北方,同時拔去了西南的若木,引開作為陣眼之心的莫予。結界之外八方布局已亂,結界之內北鬥七星失去指引。能力欠佳的雁瑤和冰蓉他們,將要遇到的凶險程度,不亞於在地獄之上踩走鋼絲。

  這就更需要言不拘付出全部精神,放在他自己創造出來的結界幻境之中,以保弟子之周全。如此他就不能分出心神來幹擾阿念即將要做的事情,她的心思可謂是縝密。

 

  莫予追出去了約有半柱香時間,遠遠的,看見阿念迎風而立,站在山巔巨岩之上。月光如瀑,傾瀉凡間,連綿的山脈,嶙峋的岩石,在光和影的明暗間,阿念仿若冰雕般矗立不動,風卷起她的青絲和衣袂,如仙如魅。

  莫予心中暗道:“盛傳當年師祖於九焰山之巔,取天之陽清,棄地之陰濁,映日月之同輝,羽化而登仙。想必那塊山巔巨岩,便為當年師祖羽化登仙之處。隻不知如此聚天地靈氣之所在,為何倒成了禁地?阿念師姐又為何引我來到此處?”

  眨眼間,莫予已在阿念身旁站定。他這才看清立腳處並非巨岩,而是一口幽深豎井的井口。井口寬約半丈,有氣流穿井而入,發出嗡嗡龍吟之聲,又仿若地獄閻魔低聲吟唱。井深不知有幾何,然井側一丈開外便是數百丈懸崖,崖下山坳之中立有一屏一坡兩座小山,那就是九焰山禁地的中心——後山之所在。

  所謂後山,其實隻是山坳之中的一處小坡,雖稱為“山”,地勢卻最為低窪。從高處俯瞰,形狀如同一處墳包。九焰山上草木萋萋,然而這後山禁地,方圓百餘丈,寸草不生。加上常年雨水衝刷,山上的泥土甚少,隻剩下一塊塊形狀各異的青色巨石,相互交疊摞在一起。

  而那座青屏小山形狀更是奇特,狀如屏風,立在後山以東約數十丈。仿若天降神石,直入山坳地脈之中。又仿若一把神來利刃,在九焰山脈之上拉上一刀,硬生生切出一片高約數十丈,寬不過十餘丈的暗青色山石岩片。

  莫予心中疑惑:“崖下山形地勢甚是古怪,如此巨大青石,不似產自九焰山一帶。仿若有人故意從他處運來巨石,在山坳之中壘石成山削崖為碑,活脫脫好似一座墳墓一般。這山巔之上又有一口豎井,直通山腹地脈之中。莫非此處不是師祖當年羽化登仙之所在?”

  然而眼下當務之急並非弄清當年師祖是於何處登仙,而是速速弄清若木是否安然無恙,並盡快返回陣中。

  莫予正待開口詢問,忽見一直凝望崖下山包的阿念突然回頭,對他莞爾一笑。正當莫予一愣神間,阿念的右手已無聲無息朝莫予當胸抓來。莫予原本麵向阿念立於井口另一側,阿念出手極快手法詭譎,纖細白皙的手指仿若溶入了月光一般,瞬間離莫予的胸口要害不足數寸。

  莫予不知阿念為何突然動手,心中大駭之際反應卻也不慢,雙腳紋絲不動上身往右後方一側,阿念的手貼著他胸前衣襟擦了過去,這一抓落了空。

  莫予驚魂未定,口中疾呼:“師姐!”

  驚呼之聲剛剛出口,隻見阿念身形晃了兩晃,人已朝腳下深井之中倒了進去。想必剛才一抓用力過猛,被莫予躲了過去她又收力不及,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

  莫予慌忙俯身伸手一撈,正好在井口處抓住了阿念的手腕,正待將她從井裏拉出來。哪知阿念手掌一轉,反扣住莫予的手腕,順勢向下一扯,以千斤墜力將莫予一同拉進了井裏。瞬間兩人一起朝井下幽深處直墜而下。

  情急之中莫予伸手一揚,一束耀眼藍光直衝洞口。此為九焰山弟子生命受到威脅,生死攸關之時的求救信號。然而光束還未穿井而出,阿念伸手一揮,一束幽黃之光瞬間衝淡了藍光。兩束光芒交融匯合之後衝出井口,瞬間融化在清冷如霜的月色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豎井不知有多深,身體急速墜落帶動的氣流破空之聲在兩人耳邊轟鳴,仿若來自地獄狂歌。阿念的手依舊緊緊扣在莫予手腕之上,莫予可以感覺到從她手心傳來的溫度,冰涼入骨。四散飛揚的長發,絲絲縷縷繚繞在莫予的臉上。黑暗之中依舊包裹住二人的銀藍之光,映照著阿念蒼白的臉,如鬼如魅。

  莫予心中長歎一聲:“罷了,前方哪怕是地獄,我也隻能陪你走一遭了。隻希望這洞壁濕滑,空氣陰潮,下麵不要是一口枯井。”

  阿念心中卻道:“莫予,倘若你知曉,十年之前,我明知藏書堂中還有十餘位和我朝夕相處的同門手足,我還是點燃了那把火。你還會出手救我嗎?先生讓我不惜一切手段,守住你不讓你回到北方。但我必須去找先生,所以要麽你跟我一起走,要麽我必須殺了你。隻希望將來,你...不要怪我。”

  方才來時路上,阿念思量過無數個製服莫予的方法。但她無法判斷出莫予功力深淺,不敢貿然出手。隻怕萬一一擊不中,那滿盤計劃皆付諸東流。所以隻能如此賭一把,賭他同門情深心地善良,不會見死不救。

  莫予不知下墜了有多久,仿若穿過了幾個世紀又輾轉了數個輪回。耳中隻有風鳴呼嘯之音。突然莫予感覺到手腕一輕,原本緊拽住他的阿念卻已經鬆了手。他慌忙伸手往下一撈,卻隻撈到了一手水花。繼而他的身體也落入水中,下墜之力瞬間將他拖入水底有數丈之深。

  落水之初湖水冰冷刺骨,越往下沉越覺得溫熱。初始並未感覺到水流的移動,然而沉入水底約四五丈之後,突覺一股大力將他整個人朝一側狠狠撞了出去,同時又扯著他向更深的水底拉了下去。

  莫予水性原本不差。初始的驚慌過後,馬上意識到豎井之下原來另有乾坤,應該直通一地下暗湖。此刻湖中心正有一巨大漩渦,莫予落水之處原本在漩渦的邊緣,但瞬間就被大力扯入了漩渦中心。縱然他使出渾身之力與之抗衡,然而手劃腳蹬處卻無所寄托,身子若無根浮萍般隨波逐流。

  突然湖底的地麵如同破了一個大洞,仿若從地獄之中伸出另一隻無形巨手,拽住他的雙足急速旋轉著朝無底深淵拉扯而下。就在莫予哀歎此命休矣之時,突然覺得手腕一緊,已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扣住,順帶一拉一拽,將他從幽冥地府門口拉了出來,落腳處是塊結實堅硬的岩石地麵。耳中聽聞一陣震耳欲聾的水流奔瀉轟鳴之聲從身側呼嘯而過,然而轉瞬之間,整個世界靜謐無聲。

  莫予呆立不動,方才身處漩渦之中所受驚嚇自是不清,然而遠不如當下之情景讓他更為驚駭。拽在他手腕上那隻冰冷的手早已鬆開,黑暗之中莫予隻聽到了自己的心跳之聲。湍急的漩渦,轟鳴的水聲,手腳無處借力的無奈,前方黑暗未知的恐懼,瞬間消失無影無蹤。莫予緩緩將手向前伸了出去,零零星星有數滴水滴落掌中,仿若方才的翻江倒海不過隻是一場幻覺。

  莫予緩緩將五指合攏,將掌中的水順著指縫間擠了出去。當他再次猛然張開手掌之時,一團幽藍的光焰徐徐飄起,頓時照亮了周圍數丈之內的情景。莫予這才看清救他之人正是阿念,他們落腳之處是地下深洞岩壁上的一道裂縫。

  向下看去,洞深不見底。向上看去,一巨大青石壓在了五六丈開外的洞口之上,那依稀就是剛才莫予隨流直衝而下的洞口。

  阿念輕聲歎道:“天地造物,鬼斧神工。然世人善假物為用者,尤甚一籌。”

  莫予不明所以,轉頭看向阿念:“此話怎講?”

  阿念答道:“此原本為山體岩石之內一裂縫,直通地心。山頂豎井,原隻為一口枯井。任憑世人有通天遁地之能內,從井口跌落數百丈,也非摔個骨斷筋折不可。然今晨數十年一次大漲潮,海中之水順著地縫,直灌而入。行至數丈之高的洞頂,被巨大青石壓製,並未能再往上漲半分。然經過一日地心之熱蒸煮,水溫升高又無處噴瀉,便以萬斤之力衝開青石。充盈洞頂之上暗湖。月入中天,溫度驟降,水溫降低,又以奔騰傾瀉之勢流回大海。水勢猛烈帶起的漩渦,連千斤巨牛卷入其中,眨眼也被衝下洞口不見蹤影。”

  莫予若有所悟:“如此說來,青石借著漩渦之力,又蓋回了洞口?”

  阿念輕輕點了點頭。

  莫予不由驚歎:“借自然之力量,果然精妙!”

  然而片刻之後他猛然驚醒:“洞頂青石,重不下萬斤。若非有顛乾倒坤之能耐,萬難推開。更不用說洞口懸空,手腳無所依托...如此看來...我們豈不出不去了?”

  阿念淡淡一笑:“此處原為牢籠。這條通道當然隻能進不能出。即使進來,也須等到六十甲子一次的大漲潮。”

  莫予更加驚駭:“牢籠?這得犯了多大的罪過,才需要建這樣的牢籠來囚禁?”

  說罷,他不由朝洞底深淵看去。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