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誌勇:生命、學問與侍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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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蒙恩蒙召到確知確信
整理這份書稿,實在是誠惶誠恐。一是深感其中所闡明的真理無比寶貴,自己對真理的認識不過是海邊拾貝,真是無限地渺小;二是對於目前教會中漠視真理的荒涼、彼此相殘的亂象感到觸目驚心,有誰知道牧師在教會中的孤獨呢?三是深感自己的軟弱、無知、敗壞和不配,像我這樣的罪人怎能傳講上主的聖道呢?上帝拯救罪人,上帝使用罪人,把珍珠放在瓦器之中,這就是基督教最偉大、奇妙之處!
此時此刻,我能說什麽呢?隻能是滿心感恩,感謝上帝的恩典和呼召,懇求上帝不斷施恩保守,不僅使我能夠通達時務,洞燭先機,更是用他大能的膀臂扶我前行,使我更加接近上帝,更加追求聖潔,得蒙上帝的悅納。求主直接光照讀者,使讀者能在我這瓦器之中得見上帝所賜給的珍珠。你在本書中讀到的,盡管旁征博引,但絕不是不是專家教授書齋中尋章摘句、皓首窮經的研究性作品,而是一個求道、修道、行道、傳道之人在追尋真理的艱辛過程中所所領受來自上帝的亮光。願國度、權柄、榮耀、頌讚都歸給獨一的上帝!
這十首靈修性的證道詩,是在2012年10月12日晨禱時得之,一氣嗬成,自然無滯。後來再想增加到十二首,絞盡腦汁,一時竟然不能,其中自有上帝美意。12日白天開始注釋這十首詩,13日上午八點半到下午五點半主持主恩基督教會長執會議,晚上對注釋部分略有增補;14日正是安息日,也正是弱仆四十六歲生日,也是弱仆與師母王朱素雲結婚二十一周年紀念日,繼續默想祈禱,深思上帝的真理和恩典,內心無比甘甜。16日上午10點37分最終完成注釋,心中無限感慨,充滿感恩,俯伏敬拜,交托仰望:“我們的主,我們的上帝,你是配得榮耀尊貴權柄的。因為你創造了萬物,並且萬物是因你的旨意被創造而有的”(啟4:11)。
因此,這本書首先是神秘主義的作品,主要內容都是來自個人靈修中與上帝相交相契而得到的亮光;當然,把這些亮光整理出來,也是理性主義的研究之作,最終的成書來自經院主義式的研究與寫作的雕琢。在寫作過程中既有艱辛的研究和思考,也在很多時候繼續得蒙上帝的光照,許多理念和語詞自然地流溢而出,許多部分之間自然銜接,付諸筆端,汩汩濤濤,或在清晨,或在深夜,多是一人深夜獨處之時,靈感一到就不能自已,洋洋灑灑成為現在的規模。回頭一看,深覺是神來之筆,完全不是出於自己!榮耀歸給上帝,他實在是又真又活的上帝!當然,我仍然承擔完全的文責,各種不夠精確、全麵、深刻甚至錯誤之處都是出於我個人的無知或疏忽。
感謝上帝,他在我早年時就賜予我追求真理、求學問道、文以載道的心誌,後來又呼召我,使牧師成為我一生的誌業,回頭想來,全是恩典。筆者1966年出生在中國大陸魯西北一個偏僻的鄉村——山東省齊河縣南北鄉安福屯,1973年開始在本村小學讀書。那時農村小學的條件非常艱辛,書桌是水泥鑄的,上麵塗著一層紙漿。凳子要由自己帶,是我父親親自為我做的小木凳。整個小學一到四年級幾十個學生都擠在一個房間裏,隻有一個老師授課。每學年,除了語文和數學兩本簡陋的課本,沒有其他任何文字可讀,當然也沒有任何音樂課、體育課、美術課等等奢華的課程。隻是到了五年級小學畢業的時候,才開始有一間教室。那時,內心無比渴慕更多的知識,渴慕認識外邊的世界,我在路上看到被人踐踏在泥土中的報紙都要撿起來讀一讀。看到其中好的部分,不忍扔掉,就自己剪裁,訂成書的樣子保存著,不時拿來看看,這也許就是我最早的編輯之工了。
1979年,鄧小平複出,麵對毛澤東激進共產主義造成的國難國癱,無奈之際在中國大陸推動“改革開放”,農村開始恢複自由市場,學校也開始恢複考試製度。1980年第一次全鄉小學五年級考試比賽,我得了第一名,那時我才知道自己會學習,上帝賜給我非凡的領悟和表達能力,從此我幾乎在各種考試中都能夠名列前茅,直到最後考取北京大學法學碩士研究生、中國社科院民法博士研究生。1981年,我開始離開自己熟悉的村莊安福屯,到鄉政府所在地南北上初中,寄居在大姐和姐夫家中。第一次趕集,步行二十幾裏,前往縣城晏城,把大姐給的幾塊錢都花了,買了一套《西遊記》,隻和一位同學合夥買了一個包子嚐嚐美味,充充饑腸,結果我們兩個一人咬一口就沒有了,然後餓著肚子再徒步幾十裏回到學校。窮人家的孩子讀書多難啊!初中時我還用平常積攢的錢買了一套四卷本的《曆代詩歌選》,這是我的至愛,背誦了其中的很多名篇。高中時,省吃儉用,特別購買了清人吳楚材、吳調侯叔侄兩人選編和注釋的《古文觀止》,觀摩古人的思想和寫作內容,背誦其中的精彩句子和段落,幾乎把書翻破。從初中開始,我就開始寫日記,到了高中時期,寫的內容更加豐富。當然,當時也沒有多少思想,隻是抄寫別人的好詞好句,也抒發自己的感受。更重要的是,我通過寫日記提煉思想,提高表達能力。別人是每周寫一篇作文,我幾乎是通過寫日記的形式每天寫一篇。因此,文章寫得特別好,幾乎每次都被老師當作範文在班級裏宣讀。高中畢業會考時,當時校長吳景政老師在巡視考場,特別到我身邊看我寫作文,班主任曹明田老師給我的作文打了滿分的成績,這是我在那個文化荒漠的少年時代取代的最令人自豪的成就了。
1985年,高考成績在全縣第三名,成績優秀,進入我所心儀的全國重點大學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國際經濟法係讀書。我特別想學習法律,希望能夠治國安邦,為那些和自己一樣的窮苦人家伸張正義。當然,我也特別喜歡自己能夠發財致富,解決家庭貧窮的問題,因此選了“經濟”法。在我那時的考量中,我就特別喜歡英語,向往走向世界,因此特別喜歡“國際經濟法”中的“國際”一詞。大學時宗教情結爆發,尋求人生的意義,開始從馬克思主義信仰轉向印度教,拜師讀經,禁食禱告,打坐默想,一猛子在印度教典籍中涵泳十年。另外,當時除了熱愛哲學和宗教外,還特別熱衷於研究邏輯、修辭和雄辯術,夢想為國效力,成就江平校長提倡的“法治天下”。感謝上帝,我長期在寫作、思辨和論辯的投入後來都被上帝聖化使用。1996年在北京蒙恩信主,1997年蒙召全職侍奉,而後研經講道,四處奔波,不顧個人溫暖饑寒,不顧自己身家性命,一門子心思要帶領別人歸信上帝和耶穌基督,在同學和熟人眼中成了一個“瘋子”、“傻子”、“宗教狂”,巴不得人人都信耶穌,升天堂。歲月匆匆,轉眼到了人過半百的年齡,經過大半輩子的探索和思考,得蒙上帝的特別光照,就把自己的心得匯集在雅和博經學的寫作之中。
雅和博經學的誌趣絕不是標新立異,而是把西方正統改革宗神學處境化、係統化。其中最大的負擔就是傳講上帝的聖道,塑造獨立的個人,建立仁愛的文明,從而替代、消除各種形式的專製暴政,使人真正享受上帝賜給的榮耀和尊貴。這一文明在方法和體係上的綜述就是:“聖學為體,世學為用;仁教心學,法治德政。”我們所主張的就是通過在家庭和教會中進行嚴格的亦師亦友的門徒培訓來造就聖徒,從而建立基督徒家庭、教育、實業等。我們提倡基督徒不怨天,不尤人,從個人做起,從能夠做的做起,從小事上忠心做起,修身養性,分別為聖,家國天下,逐漸建立基督教文明和國家。這種基督教文明與國家的側重就是:在宗教上消除偶像崇拜,在政治上消除暴政專製,在教會中消除不冷不熱,在社會中消除欺壓貧窮,使得每個人都能夠享受上帝賜給的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權利。筆者深信,這種願望和異象絕不是來自個人一時的衝動,也不是來自文本和字句的研磨,而是基於上帝在真理上賜予我們公義的律法和恩惠的福音,更在曆史上賜予我們耶穌基督、在我們心中賜下大能的聖靈來拯救和引領我們,目的是要翻轉我們,裝備我們,使我們成為上帝百般恩賜的好管家,完成治理全地、道化世界的神聖使命。
因此,我們之所以強調建立聖經中所啟示的仁愛的文明,並不是因為我們比別人強,“我們比他們強嗎?決不是的。因我們已經證明,猶太人和希利尼人都在罪惡之下”(羅3:9);也不是因為我們相信自己能夠成就什麽大事,我們在本質上都是卑賤而脆弱的“瓦器”,但卻得蒙上帝的揀選和使用:“我們有這寶貝放在瓦器裏,要顯明這莫大的能力,是出於上帝,不是出於我們”(林後4:7)。非常重要的是,上帝如此在基督裏揀選我們,呼召我們,潔淨我們,絕不是僅僅讓我們“升天堂”,而是讓我們在這個世界上重新擔負起治理全地的責任和使命來:“成為君王,作祭司,歸於上帝,在地上執掌王權”(啟5:10,聖約本)。我們生活在耶穌基督得勝升天和再來審判之“間際中”(in the between),在此期間我們的責任就是順服上帝的約法,傳講上帝的福音,以律法和福音整全合一之道更新我們所在的文化,使其最大程度地合乎上帝的旨意,使個人得到最大程度的實現和幸福。這是上帝賜予我們的特權,也是上帝賜予我們的責任。我們隻能謙卑俯伏在上帝的麵前,把一切榮耀都歸給上帝。上帝向我們施恩,賜予我們特別的時代性使命和異象。筆者深信,傳講基督教文明的異象,乃是上帝賜予筆者的特別使命。
通過闡述基督教文明,我們努力喚醒歐美等西方國家的基督徒珍惜、捍衛已經建立的基督教文明。基督教乃是歐美文化的靈魂,一旦離棄基督教,歐美社會不會走向所謂的“多元化”,而是很快就會被異教文明——尤其是伊斯蘭教——吞噬。克裏斯托弗·道森(Christopher Dawson)在《基督教文化的曆史真相》(The Historic Reality of Christian Culture: A Way to the Renewal of Human Life, 1960)一書中寫道,無論好壞,各種文明在本質上“總是一種宗教文明”。從曆史來看,社會秩序總是依附於“人類的各種機構建製……這是根植於對更高世界現實的信仰和律法中。”基督教就是西方文化的“靈魂”,一旦數典忘祖,得意忘形,偏離基督教,西方文化就會走向沒落。當然,另外一方麵,在亞洲、非洲、拉丁美洲等還沒有建立基督教文明的地方,我們應當大力弘揚和建立基督教文明,這是上帝的心意。一個沒有文明意識的宗教,就是完全不文明的宗教!一個不能自覺地建立文明的宗教,就是始終處於野蠻之中的宗教!我們把基督教與文明聯係在一起,乃是直接觸及到基督教與文明的本質。我們把基督教信仰從神學上升到世界觀,從世界觀上升到文明論,這是雅和博經學對於中國教會乃至對於普世教會的突出貢獻。
托克維爾指出,美國的清教徒牧師都是“文明的傳播者”。筆者恩師陳宗清牧師強調,真正的宣教士必須是“文化宣教士”,要對文化保持自覺性和敏感性,通過福音使命來成就文化使命,通過文化使命來促進福音使命。一旦我們脫離文化,就成為無根之木、無水之魚,我們所謂的福音就沒有任何根基、內容與導向。目前教會中盛行的反智主義與反律主義的傾向,使得基督徒在信仰上喪失了敬虔的智慧,在生活中喪失了道德的標準,這樣的基督教信仰隻能使人走向愚昧和狂熱,並不能使人在思想與靈魂的爭奪戰中真正得勝。毫無疑問,上帝在耶穌基督裏拯救世人,通過耶穌基督流出寶血與人立新約,目的就在於讓我們建立“敬畏上帝,信靠基督;愛主愛人,守約守法”的真正文明。這是上帝在聖經中所啟示的旨意,也是曆代先聖先賢在聖靈的光照下所領受的,同時也是目前道德滑坡、禮崩樂壞的時代所特別需要的。
弱仆深信這個世界是上帝創造的世界,也是上帝掌權的世界,上帝對這個世界的計劃和旨意必要成就。上帝的旨意絕不是要毀滅他所創造的這個世界,而是讓這個世界在基督裏得到複興和更新。基督徒得蒙上帝的呼召、基督的救贖和聖靈的同在,不是在這個世界上無所作為,消極避世,坐等被提,而是積極、主動地發揮先知、祭司與君王的職分,發揮鹽與光的作用(太5:13-16)。“末後的日子,耶和華殿的山必堅立,超乎諸山,高舉過於萬嶺。萬民都要流歸這山。必有許多國的民前往,說:來吧,我們登耶和華的山。奔雅各上帝的殿。主必將他的道教訓我們,我們也要行他的路。因為訓誨必出於錫安,耶和華的言語,必出於耶路撒冷。他必在列國中施行審判,為許多國民斷定是非。他們要將刀打成犁頭,把槍打成鐮刀。這國不舉刀攻擊那國,他們也不再學習戰事。雅各家啊,來吧,我們在耶和華的光明中行走”(賽2:2-5)。“在我聖山的遍處,這一切都不傷人,不害物。因為認識耶和華的知識要充滿遍地,好像水充滿洋海一般”(賽11:9)。感謝上帝施恩呼召我,感謝上帝賜給我確知確信!願主的旨意成就,願主的名得到榮耀,願主的子民得到造就!阿們!
回想三十多年前,筆者在山東齊河一中高中畢業,記得當時自己在同學畢業紀念冊上引用自己喜歡的一首古詩留字共勉:
透地穿山不辭勞,落澗方知出處高。
究是山溪留不住,奔入大海作波濤。
這首詩抒發的是我當時的心誌,沒有想到上帝不僅讓我看到了中國大陸東海、南海的波濤,更是帶領我遠渡重洋,在美國大西洋之濱的弗吉尼亞定居牧會,又參與倫敦三一聖經公會主持的中文聖經翻譯項目。從太平洋到大西洋,我心中一直所想的始終是中國社會和文化的出路問題,一直到歸信上帝二十幾年之後才有所領悟,這是後話。
當時大部分同學都為工作和生計所困,不得不在滾滾紅塵中跌打滾爬。我雖然出身貧窮,生活捉襟見肘,幾乎與乞丐無異,甚至也做過乞丐,但上帝仍然在他的護理中感動我追求真理,愛國愛民,充滿了理想主義的心誌和英雄主義的情懷,心裏充滿的都是濟世救民、精忠報國的激情。那時特別佩服周恩來所說的“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喜歡陸遊所說的“位卑未敢忘憂國”,喜歡李白所寫的詩句“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喜歡李賀所寫的“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雞一唱天下白”,喜歡範仲淹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也喜歡於謙抒發的情懷“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正如丁東在《精神的流浪》這本自傳中所說的那樣:“我滿腦子理想主義,懷著改天換地的雄心”!
其實,我大學期間特別孤獨,一方麵因為出身卑微,家庭貧窮,所以有極強的自卑心理,同時我自己又心雄萬丈,一門心思要刻苦讀書,為將來治國安邦做好準備,不屑於隨隨便便敵與別人交往。因此,至今想起來,那時候真是空前的寂寞,空前的孤獨,沒有幾位知己的朋友,也沒有真正談過戀愛,隻有圖書館中看不完的書籍是我的寶藏和安慰。那時候,我就像自己喜歡的尼采《查拉斯圖特拉如是說》中的“超人”一樣,始終在山上獨自一人仰望日出,想著詩歌和遠方,想著何時下山傳道,斬妖除魔,還人間一個朗朗乾坤。
世事滄桑,白雲蒼狗,轉眼將近三十年時間過去了!我雖然有幸一舉考入全國重點大學中國政法大學、北京大學兩大名校,又跟隨江平、沈宗靈、龔祥瑞等法學界和政治學屆泰鬥級名師先賢學習法律和政治哲學,卻越來越認識到專製統治下法律的虛偽和蒼白、政治的詭詐和凶殘、世俗學問的蒼白乏力。
一九八九年民主運動和六四大屠殺,更是使我切身近距離地認識到中國幾千年皇權暴政的猙獰、醜惡的嘴臉!勝者王侯敗者賊,槍杆子裏麵出政權,哪有什麽真理和法律可言?!這一切使得我對人間一切法律和政治都喪失了信心,母親說我八九之後整個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其中必然映照著八九民運所經曆的血腥、悲壯和蒼涼。1996年蒙恩歸信耶穌基督,開始真正找到安身立命之道。那時我還在北京一家律師事務所擔任律師和合夥人,但卻對律師工作喪失了興趣,對於聖經和神學書籍則是如饑似渴,對於教會的事工無比地喜愛和渴慕,於是在1997年年初回應上帝藉著教會向我發出的呼召,成為一名專職的傳道人。
……回首往事,不勝噓唏!今日,在華盛頓杜勒斯國際機場,筆者想到第二天晚上將在濟南與高中同學小聚,特別想起幾位已經去世的好友,不禁黯然淚下。生命是上帝的恩賜,上帝隨時都可收去。我仍然記得最後去看好友楊金明時,他已經是絕症晚期。至今仍然記得他對我和同去看望的好友張立新所說的話: “我已經轉眼要離開世界,卻仍然不明白何謂人生!” 看著他絕望而平靜的眼神,我不知道要說什麽。雖然我那時已經是牧師,但我知道我不能拯救他的靈魂,也無法說服他歸信耶穌基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向死亡,走向虛無,甚至是走向地獄。人生各有自己的命運,在一起時就當好好珍惜,彼此祝福,遂在機場寫詩一首記念:
齊河一中高中畢業三十年後同學小聚有感
穿雲跨海回故鄉,未見麵時心已傷。
三十年前遊泉城,如今好友幾故亡。
取經朝聖歐美遊,傳道講學身心忙。
明月不解我心意,依舊皎皎照四方。
筆者在此特別記念齊河一中一九八五屆各位同學。想起畢業晚會上盧建麗、劉紅衛、史立群同學帶領大家唱台灣校園歌曲《校園的清晨》:“沿著校園熟悉的小路,清晨來到樹下讀書。初升的太陽照在臉上,也照著身旁這顆小樹。親愛的夥伴,親愛的小樹,和我共享陽光雨露。請我們記住這美好時光,直到長成參天大樹。”而今很多同學事業有成,但也有袁興吾、楊金明、徐茂勤諸君華年早逝。讓我們珍惜人生有限的光陰,竭力尋找永恒的歸宿,使自己的一生活得有意義,有滿足!
後來讀到明朝李日華寫給利瑪竇的一首詩,深有感觸。詩中將利瑪竇背井離鄉來華傳道比作大海中一葉孤舟飄蕩,一根木樁漂浮。當然,作為牧師和宣教士,不管在天涯海角,孤獨是最好的家園,上帝的同在就是人間最好的“春色”。
明•李日華•《贈大西國高士利瑪竇其一》
雲海蕩朝日,乘流信彩霞。
西來六萬裏,東泛一孤槎。
浮世常如寄,幽棲即是家。
那堪作歸夢,春色任天涯。
感謝上帝存留、保守我們的生命,使我能夠不斷地認罪悔改,不斷在上帝的恩典中得到生命的更新和升華。筆者山東故鄉賢者孔子有雲:“三十而立,四十而知天命,五十而不惑,六十而耳順,七十隨心所欲而不逾矩。”筆者三十蒙召信主,真正在基督裏知道自己的罪惡和盼望;四十穿越中西文化,深知上帝賜予自己的使命就是改革宗神學的處境化;在長達二十年的信仰、侍奉、研究、靈修、訪學之後,五十歲之際在生命、使命和誡命上逐漸形成深度的確信,深知新生命乃是來自聖父上帝的揀選、聖子上帝的救贖和聖靈上帝的更新,這種新生命乃是以榮耀上帝為首要目的,而真正的榮耀上帝必須落實在使命的承擔上。更為重要的是,上帝不僅賜予我清楚的天國的異象、聖約的神學,更是開我的心竅,使我明白上帝的律法和誡命的重要性。“沒有異象,民就放肆。惟遵守律法的,便為有福”(箴29:18)。
筆者也經曆了與先聖先賢一樣的艱難求索。自從1985年考取中國政法大學研讀法律以來,迄今已三十多年,我從研究人間的法律轉向像文士以斯拉一樣考究上帝的律法。上帝的帶領真是非常奇妙,他這三十多年來帶領我轉了一個圈!當然不是老驢推磨,原地踏步,而是螺旋式上升,從研究地上罪人的變來變去的垃圾法律轉向天上至高上帝所啟示的永恒不變的神聖律法。我在北京大學法學院碩士研究生時期的同學張守文現在已經成為北大法學院的院長,他了解我的研究後,就鼓勵印證,認為這樣的研究“非常重要”。聖經律法乃是西方法治與文明的根基,這是今天很多基督徒沒有認識到的。上帝的恩典真是奇妙!上帝常常給我們開個玩笑!我的學術生涯是從世俗的法哲學開始的,幾十年後又歸回聖經中啟示的法哲學,按照上帝的旨意尤其是耶穌基督的成全來研究律法的精義!這實在是神聖的幽默!
在此特別記念我的三位恩師,一是小學時期同村的王誌文老師,他給我很多鼓勵。在他的教導和關愛下,我在1978年全鄉幾十個村莊小學第一次統考中獲得第一名的成績。另外一位是我在高二和高三時同縣的班主任曹明田老師。沒有他的嚴肅教訓和督導,像我們這樣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怎能一舉考上國家重點大學,完成在社會身份上“小鯉魚跳龍門”的轉化?三是北京大學時同國的沈宗靈先生,當年他在我入學考試五門課兩門不及格的情況下破格錄取我作他的研究生,帶領我進入法哲學研究的大門。補充說明的是,不及格的兩門課程是政治課和綜合課,因為其中有反對共產黨在憲法中明文規定的一黨專政的“反動”言論!但我英文和兩門專業課成績特別卓越,因此被北京大學和沈宗靈先生破格錄取,使我們能夠進入中國大陸最頂尖的法學院、在最博學的教授門下受教,此恩此德永誌不忘。這三位恩師和我分別來自同一村莊、同一區縣、同一國家,後來我的老師轉向海外的國際性的導師。山東齊魯是孔孟之鄉,素有尊師重教的傳統。筆者終生的負擔就是把代表西方文明的改革宗神學介紹到中國,並且結合以孔孟之道為代表的中國傳統文化,使基督教在華人文化和中國社會中更好地落地生根,開花結果。我以如此“學道”、“傳道”為誌業,也是報答山東父老鄉親和師恩了。惟願上帝祝福使用雅和博經學的研究和推廣,在教會內複興門徒培訓的傳統,使更多的人能夠得享在耶穌基督裏的豐盛的新生命。
本書初步成稿之後,印發給主恩基督教會的弟兄姊妹,後來又與來自中國大陸的王怡牧師、苗雅各牧師、黃小寧牧師、譚潔清傳道士、陳達長老、郭春雨長老、王軍律師等分享研討,多方聽取他們的意見,予以修正補充,成為目前的樣式和規模。另外,弱仆也曾就本書稿的內容與旅居美國的基督徒思想家餘傑弟兄和來美考察的趙曉弟兄多次溝通,從他們的談話中多方受益,在此表示感恩。主恩基督教會的陸靜蓮姊妹多方幫助校對此書,筆者為她在主內熱心奉獻和精益求精的精神格外感恩。
保羅深知自己“在罪人中我是個罪魁”(提前1:15),然而他還要講聖人之學,這都是因著上帝的憐憫,所以他強調:“然而我蒙了憐憫,是因耶穌基督要在我這罪魁身上,顯明他一切的忍耐,給後來信他得永生的人作榜樣”(提前1:16)。弱仆也是這樣蒙恩的罪人,願我的心靈常在上帝麵前說:“我們在你麵前懇求,原不是因自己的義,乃因你的大憐憫”(但9:18)。
我母親常常告訴我,山東老家孩子周歲抓周的時候,大人抱著一周歲的孩子前來,讓孩子抓取前麵擺放的東西。當時,麵前有食物,有錢幣,有支筆,等等,我抓的是一支筆。感謝上帝多年來磨練、使用我這支筆,求主繼續施恩,繼續書寫他感動我要寫的文字。
弱仆:王誌勇 牧師
二零一二年十月十六日於雅和博心齋
二零二五年四月九日修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