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和博

改革宗神學博客。分享神學研究心得,結交誌同道合朋友。座右銘:仁教,心學,法治,德政。
個人資料
  • 博客訪問:
正文

王誌勇:新加爾文主義與受造界秩序

(2025-06-23 10:25:29) 下一個

新加爾文主義與受造界秩序

——選自王誌勇《福音、國度與文化:三化異象與基督徒侍奉的天國戰略》

杜伊維爾特別強調的“根本範式”是“創造、墮落以及通過耶穌基督在聖靈的交通中的救贖”(the motive of creation, fall, and redemption through Jesus Christ in the communion of the Holy Spirit)。杜伊維爾強調:“一旦這種模式完全抓住你,就會給你的生命立場和你對整個現世生活的觀點激劇地翻轉過來。”[1] 聖經一開始就向我們揭示了本源的問題:“起初,上帝創造天地”(創1:1)。上帝按照他自己的旨意和計劃創造世界,要“使他榮耀的恩典得著稱讚。這恩典是他在愛子裏所賜給我們的”(弗1:6)。

  盡管人犯罪墮落,違背了上帝的律法,但受造界的秩序仍然存在,上帝設立的自然法則和道德法則仍然有效,這種對於“受造界秩序”(the creation order)的強調,乃是加爾文主義的特色。正如布洛克與蘇坦特所綜述的那樣:“上帝的普遍恩典就是上帝維係受造界秩序的普遍性的恩寵,盡管罪仍然存在。普遍恩典與特殊恩典不同。上帝的特殊恩典恢複、更新、重造受造界秩序,使其成為上帝的國度。前者為後者服務,等待後者的臨到。上帝的普遍恩典就是這樣的事實:盡管人類叛逆上帝,汙染並敗壞了整個世界,使得整個世界都需要救贖,但上帝仍以其慈愛的忍耐之心保守人類和受造界。普遍恩典表明的是世界受到咒詛與基督再來之間的時期,盡管期間仍有咒詛,但上帝賜下道德、認知與自然的美物,確保世界在很大程度上繼續保持一種有機的受造物之間的合一。”[2]

   對於以凱波爾為代表的新加爾文主義而言,“恩典恢複自然”(Grace restores nature.)乃是核心性的特征。[3] 因此,上帝通過特殊恩典和特殊啟示拯救我們,絕不是讓我們離棄受造世界,而是使我們成為新造的人,重新承擔上帝在創世之初就賜給我們的治理全地、管理萬有的文明使命。換言之,上帝的恩典使得人重新回到上帝當初造人的目的,不僅使人的本性得到滿足與實現,也使上帝對於整個世界的計劃和旨意得到實現。[4] 這就使我們在本書中強調的“雙重計劃”、“雙重秩序”與“雙重實現”:“雙重計劃”指向上帝對於個人和世界的計劃;“雙重秩序”指向個人的心靈秩序與社會的公共秩序;“雙重實現”指向上帝所創造的個人的本性的實現與上帝對整個世界的旨意的實現。

   既然上帝之外的萬有都出於上帝的創造,既然在人墮落之後上帝仍然通過普遍恩典保守受造界的秩序,形式和物質、自然和恩典、自然和自由之間就沒有任何根本性的對立或矛盾之處。即使撒但也是上帝所創造的受造物,隻不過是墮落了而已,他犯罪活動不會超出上帝所允許的範圍。因此,聖經中所主張的絕不是神魔大戰,而是上帝絕對性的主權和統治。哪怕撒但在其墮落狀態中,仍然處於上帝的掌管之下,他絕沒有資格和能力成為上帝的對手。因此,當撒但傷害約伯的時候,他要征求上帝的同意(伯1:6-12;2:1-7);耶穌基督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與魔鬼展開慘烈的鬥爭,他在曠野受試探的時候最後隻是說:“撒但退去吧!……於是魔鬼離了耶穌”(太4:10-11)。因此,杜伊維爾強調:“作為創造者,上帝顯明他自己是絕對者,是一切相對性的存在的同一的本源。他並沒有原初就存在的與他為敵者”(As Creator God reveals himself as the Absolute and integral Origin of all relative existence, He has no original antagonist over against himself.)。[5] 在合乎聖經的模式中,首先強調的就是上帝與世界的創造。這種創造不僅僅是“無中生有”(creatio ex nihilo),說有就有,更是“物各有則”——上帝為受造萬有設立的存在與運動的法則。[6] 因此,真正的對立不是在上帝的受造界中,上帝創造萬有,各按其時,各從其類,各有其用,本身都是美好的,合在一起則組成了上帝所創造的美好世界:“上帝看著一切所造的都甚好”(創1:31)。

   真正的對立是在人的心靈之中,是圍繞著是否順服上帝的律法展開的。人的心靈乃是最大的戰場,我們的心靈若不歸向上帝及其律法,就必然走向叛逆、犯罪、墮落和死亡。因此,我們的責任不是對付魔鬼,甚至也不是消滅任何人,而是確保我們自己的心靈能夠按照上帝的啟示來觀察和評估一切,因為我們的心靈不僅是宗教的中心,更是“人類存在的宗教之根”(the religious foot of human existence)。[7]這個中心是人存在的中心,是 “一個人在時間性實體中各種功能的宗教性的統一之根”(the religious root-unity of all functions of a person in temporal reality)。[8] 所以,聖經強調:“你要保守你心,勝過保守一切,因為一生的果效,是由心發出”(箴4:23)。這種“宗教之根”指向個人的時候是指人的心靈,而在指向全人類的時候則是指人類的根深蒂固、不可擺脫的宗教性,人類的一切活動及其意義都受這種宗教性或信仰的影響。[9] 前麵談及的十五大領域或方麵,反映的是受造界的豐富性,各個領域都有各自的規則和功用,我們既不能人為地高舉一個領域,將其神化,也不可把某個領域排除在外,而貫穿各個領域的就是人的心靈及其信仰。心靈通過信仰把各個領域整合在一起,同時又超越各個領域,對自己在各個領域中的參與予以觀察和評估。當然,我們在日常生活中所接觸和注重的不是某個方麵,而是由這些方麵組成的具體的個體性的人物或事件。

   杜伊維爾特別強調“上帝的受造界秩序”(God’s creation order),這種秩序雖然在曆史中展開,但本身並不是來自曆史,而是來自上帝的創造。這種秩序在本質上是一種自發秩序,不是來自任何人的發明。不管是希臘哲學中盛行的形式與物質的模式,還中世紀與近現代哲學所強調的自然與恩典、自然與自由的模式,都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上帝的創造及其秩序。因此,杜伊維爾明確指出:“領域主權是基於創造,而不是基於曆史”(sphere sovereignty is rooted in creation, not in history.)。[10] 巴特和福音派人士的一大問題就是把救贖與創造割裂開來,對此杜伊維爾特別強調說:“誰忽略創造的啟示,就不明白墮落的深度,也不明白救贖的範圍。把創造貶低到背景之中是不合乎聖經的。……有人認為,對於墮落的人類而言,原初的受造界製度(the original creational ordinance)已經無法辨識,因為隨著罪的出現這些製度已經在根本上被改變了。這種看法在本質上最終否定的就是上帝的普遍恩典的真正意義,上帝的普遍恩典維係這些製度的運行。罪所改變的不是受造界的法則,而是人心的方向,使人心轉離其造物主。”[11] 因此,我們所要對付的絕不是受造界本身,更不是上帝在受造界中設立的秩序和法則,而是我們自己的心靈。

   杜伊維爾進一步指出:“不管是實體的各個方麵,還是決定具體的受造物的性質的各種結構,以及作為人類行動的法則的各種原則,都沒有被人的墮落改變。否認這一點所導致的就是不合乎聖經的結論:創造和墮落一樣廣泛,即墮落摧毀了創造的本質。這樣的結論就意味著罪麵對萬有的創造者上帝卻發揮著一種自決性、自法性的角色,這是不可能的。誰持守這樣的主張,就否定了上帝的絕對主權,賜給撒但和造物主同樣的權力。”[12] 雖然我們強調罪對個人以及社會的影響,但我們絕不能片麵誇大罪的影響,仿佛罪已經超越了上帝的主權,廢除了上帝設立的秩序和律法。正如智者所羅門在聖靈默示下所歌詠的那樣:“太陽還存,月亮還在,人要敬畏你,直到萬代。他必降臨,像雨降在已割的草地上,如甘霖滋潤田地。在他的日子義人要發旺,大有平安,好像月亮長存。他要執掌權柄,從這海直到那海,從大河直到地極”(詩72:5-8)。

   不管是人類之外自然界的秩序,還是人類之間道德界的秩序;不管是自然界中的物理現象,還是人類心靈中的心理現象,都仍然處於上帝的掌管和保守之下。更重要的是,上帝這種對於受造界及其秩序的保守不是無奈的、消極的、被動的保守,而是等待耶穌基督完全的救贖和得勝。因此,保羅強調:“及至時候滿足,上帝就差遣他的兒子,為女子所生,且生在律法以下,要把律法以下的人贖出來,叫我們得著兒子的名分”(加4:4-5)。世界曆史由上帝的創造,經過上帝的護理,最終走向上帝的成全。上帝對於人的救贖就是處於上帝的護理之中。上帝借助護理之工,保守受造界秩序的存在,遏製人在墮落之後罪性的爆發。然後又在護理之中,通過耶穌基督的救贖使得世界由人的墮落和汙染而走向救贖和更新。基督不僅是選民的元首,也是萬有之首,上帝的計劃就是“要照所安排的,在日期滿足的時候,使天上地上一切所有的,都在基督裏麵同歸於一”(弗1:10)。恩典會更新自然,自然會複歸美好。上帝的普遍恩典使得人類犯罪所汙染的一切不至於走向毀滅,而上帝的特殊恩典則裝備上帝的選民重新承擔起治理全地的使命和托付。當上帝藉著耶穌基督審判整個世界的時候,世界得到徹底的更新,罪惡得到徹底的清除,恩典之工也就完成了。那時,正如凱波爾所強調的那樣:“恩典的侍奉將會終結,榮耀的國度將是得救得榮之自然的國度,上帝在原初受造界中的一切榮美將以完全的形式展現出來。”[13]

 

[1] Dooyeweerd, Roots of Western Culture, p. 41.

[2] Brock and Sutanto, Neo-Calvinism, p. 249.

[3] Nathaniel Gray Sytanto & Cory Brock, T&T Clark Handboks of Neo Calvinism, p. 78.

[4] Nathaniel Gray Sytanto & Cory Brock, T&T Clark Handboks of Neo Calvinism, p. 79.

[5] Dooyeweerd, Transcendental Problems of Philosophical Thought, p. 67.

[6] See Yong-Joon Choi, Dialogue and Antithesis, pp. 137-138. “Explaining creation as philosophical truth, Artsen mentions three points: (1) creation is first creatio ex nihilo [creation out of nothing], which contrasts with the Greek notion of ex nihilo nihil fit [from nothing nothing can originate]; (2) creation is the production of being in an absolute sense, and (3) creation is the production of beings with all their principles.”

[7] Dooyeweerd, A New Critique of Theoretical Thought, Vol. I, v.

[8] Dooyeweerd, Roots of Western Culture, p. 31.

[9] Verburg, Herman Dooyeweerd, p. 172.

[10] Dooyeweerd, Roots of Western Culture, pp. 58-59.

[11] Dooyeweerd, Roots of Western Culture, pp. 60-61.

[12] Dooyeweerd, Roots of Western Culture, p. 61.

[13] Kuyper, Common Grace, vol. 1, p. 585.

[ 打印 ]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