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康曉蓉姐妹探討餘傑等的呼籲信
陳衛珍
感謝神的幽默,我在同一時間裏收到了有弟兄轉發來的兩篇文章,讀後很有感動與康姐妹探討關於餘傑等的呼籲信。本著在愛心裏說誠實話的原則,僅僅是說出個人心裏一些最真實的感動。如果文章中有讓康姐妹感到受傷的地方,敬請原諒並主的赦免。
首先康姐妹提到了舊約的十誡之首,不可妄稱耶和華的名。感謝神把敬畏他的心放在姐妹心中。是的,神是讓我們去敬畏的,妄稱神的名可是非常嚴肅的罪。為此我重新把這封呼籲信看了三遍,憑心而論,我確實沒有發現到在這封信裏在哪裏妄稱了耶和華的名。妄稱耶和華的名,就這個詞顧名思義,狂妄或隨意地以上帝的名義來做事或作某種宣判。我個人認為這個理解應該是正確的吧。但這絕不是說,基督徒就不能有屬於從良心發出的對於社會現象或者社會政治的立場。如果僅僅是宣告了基督徒對於某個領域或某個問題的觀點,我們就得給其釘上“妄稱耶和華的名”這麽嚴重的罪,那我們可能就會訂死絕大部分的基督徒,剩下的就是啞巴或聾子或智障了。即便是聖經中的保羅和摩西可能也難逃罪咎,更不用說像教會曆史上的屬靈鬥士奧古斯丁和馬丁路德了。悔改與和解:目前中國社會唯一的出路,這句話個人認為若是擯棄對於中國問題的屬靈探究而放在現實的維度,是沒有什麽問題的。這與觸犯神主權也沒有任何關聯。神掌管著一切,但神也允許甚至鼓勵人能發表自己的觀點。
姐妹接下來說, “ 真理乃是基督的生命,主的名是萬有都伏在他的腳下,遠超過政治以上 …… 在神眼裏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算什麽呢,神最喜悅的是他自身得救、靈魂歸回,我們卻為之歡欣鼓舞,隱藏的動機又是什麽呢 ……” 確實的,如果與主耶穌榮耀的名放在一起比較,這世界無論多麽崇高的榮譽都隻不過如墓地裏的塵灰。但這也不是說,在人類曆史上就沒有一樣榮譽確實具備在時空範圍內的影響力和作用力。基督徒當定睛仰慕主的榮光,但這也不是說基督徒就當把人類範疇內的所有榮譽一棍子打死。保羅說的,我以認識我主耶穌基督為至寶、視萬物為糞土,他最主要是要向我們說明,基督基督與地上任何事物之間所具有的差距和不可比擬性,一個是至寶,一個像糞土。但我不認為他就是要我們基督徒從此就把人類曆史上的所有偉大人物或崇高榮譽全都鄙夷為塵土,這不但不說明我們屬靈,相反卻是我們隱蔽的屬靈清高和傲慢。既然上帝允許或者說設立在人類社會秩序內以這種或那種獎項,來作為對人們去惡揚善或自我實現的鼓勵,那麽我們還是應該以合乎中道的態度,給予某些具備真正內涵的獎項以當給予的敬意和肯定。我很感謝這世界設立有諾貝爾獎,我也很感恩諾貝爾評委員頂著各種壓力把此獎項授予劉先生。我認為劉先生是當之無愧的,我甚至認為,在某種程度這是代表隱藏在世界功利網後麵的人類天良和道義的法庭給予劉先生的肯定。如果說連這個法庭在這世界也完全喪失的話,這世界將真是萬複不劫!誠然諾貝爾獎若與上帝所賜的天上的賞賜放在一起,那是無法相提並論的,但我依然為其在人類曆史上的深廣榮譽而感動。我盼望劉先生能得著人世界最高貴最聖潔最厚重最美好的禮物 —— 耶穌基督,我同樣也為他的得獎深感興奮和安慰,難道在這種複雜情感裏麵有什麽值得指責的隱而未現之罪嘛?
在關於中國目前社會問題以及基督徒的應對態度上,本人對於呼籲信中所提出的深表讚同,我甚至認為基督徒不但當呼籲整個社會的悔改並為他們付出禱告的代價,還當起來為中國專製體製的拆毀獻上禱告。坦然我承認,這是我個人很長時間來的禱告主題之一,這與把政府當作假想敵是完全兩回事。作為基督徒,確實的我們不是與屬血氣的爭戰,乃是與天空中屬靈氣的惡魔作戰。但惡魔不是就僅僅懸浮在空中,然後基督徒每天當做的事就是對著空中喊,“奉耶穌的名斥退你到地獄裏去!” 惡魔既是個靈,它也就無處不在。它可以盤踞在人心中,可以盤踞在我們的某種陋習中,可以盤踞在我們的心思意念中,可以通過掌握我們的價值觀而轄製我們,當然也是能夠盤踞在一個社會長期的不合理的體製中。因此與盤踞在人心和價值觀層麵的惡魔爭戰,最主要的可能是表現為福音真理上的傳播,但如果與盤踞在不合理體製中的惡魔爭戰,相當程度就是表現為推進製度上的變更,用更符合上帝美善之道的體製來取代超常不合理的體製。我不是沒有思考過福音的內在更新與製度的外在更新之間的先後主次關係,但個人認為,就上帝向整個世界所顯明的跡象,這個時代的中國基督徒應當起來這樣行動了。偉大的基督徒政治家孫中山先生,難道我們能說他是個不夠格的基督徒,沒有與天空中屬靈氣的惡魔爭戰而是把地上的政客當成了假想敵?他在快要離世前說了這麽一句話,我這一生就是與魔鬼爭戰的一生!這句充分表明孫先生是個真正的基督徒政治家,認識到地上邪惡政治的後麵乃是空中屬靈氣的惡魔,並且也充分說明了作為基督徒政治家其清風亮節的源頭,乃是在其心目中自己一生所抗爭的對象是這世界的罪而不是罪人,隻不過他的戰場是在政治領域,所以其仁愛磊落正直和急流勇退的氣節,在關鍵時刻就全都展現出來了。這種節氣在中國曆史上的政客身上幾乎是不可能具備的。雖然孫先生作為政治家,我認為他在那個時段的曆史舞台上在對抗專製主義複辟的政治鬥爭中是失敗了,但作為虔誠的基督徒在中國政治舞台的短暫亮相,在某種程度上是上帝向我們顯明了他對於今後中國政治領域的心意。我深信當新一代的中國基督徒政治家,伴隨著中國本土神學家、本土基督教作家、本土基督教思想家等的相繼湧現而再次登上政治舞台時,就必將是民主、自由、共和的曙光照亮中國政治舞台的時候,也將是中國的基督教大廈得以穩固建立的時候。我們不知道離這個時候還有多少路要走,也許我們這一代人都隻是在作鋪墊。鋪墊期往往看不到明顯果效,在這期間奮鬥的人還可能遭受誤解和猜疑,但這個時期卻是必須要有的。
沒有錯,基督徒要愛世人,包括落在專製體製內的所有罪人,因為神就是愛。因此當那些官員們做了壞事,一方麵我們當如此禱告,父啊,赦免他們因為他們所做的,他們不曉得!但同時我們豈非也要呼籲神賜給他們悔改的心嗎?我們禱告求神做工搗毀讓這些官員一掉入其中就情不自禁犯罪的大染缸又有什麽不妥當呢?這難道不是對深陷其中的罪人的一種特別祝福嗎,以免他們在罪孽中陷得過深而招致上帝末日審判時更大的怒火?沒有錯,我們當愛這些落在結構性犯罪製度中不可救藥的罪人,可我們不也更當愛被這體製所直接殘害的弱小群體嗎?盡管他們許多人並沒有重生得救,也許在此生走完後他們依舊落在地獄的烈火中,但既然上帝允許並賜予這些沒有重生得救的人們在相當程度上享有在有限時空裏的幸福和權利,這世上就沒有任何機構或權力可以剝奪。我們除了有義務把福音告訴他們,對於他們今生被侵犯的尊嚴和權利,不是同樣也應當挺身來呼籲來衛護嗎?這怎麽就算是自義了呢,這難道不是順服神心意的另一個層麵?沒有錯,愛是恒久忍耐。但這恒久忍耐該怎麽表現,表現在哪裏?表現為對於上帝忠貞不渝的委身,表現在為著福音的緣故曆盡千辛萬苦而無冤無悔,表現為對於弱小群體持續不斷的關注和付出,表現在對抗邪惡體製的堅強不屈,但絕不表現為對於天天發生在身邊的罪惡的沉默和熟視無睹,因為愛是不喜歡不義隻喜歡真理。
羅馬書 13 章 1-7 節的經文,如果我們認真去讀會發現,保羅講的是神心意中的政府與百姓的關係,可以說在描述一種理想狀況,那個人人當順服的政權是被假設為完全公義的政權。至於如何處理與不義政權的關係,聖經沒有作正麵回答。為什麽沒有正麵回答,其中之一的原因或許是,這個問題上帝是要通過聖靈在曆史上結合各種具體現實進行機動的引導和帶領。當年羅馬教皇也是拿這段經文來駁斥馬丁路德,稱其為葡萄園裏的“野豬”的,但上帝卻帶領馬丁路德折斷了這根羅馬教皇所使用的聖經大棒。確實的,沒有權柄不是出自神的,但當人從神手裏接受權柄後濫用權柄來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作為基督徒,如果我們自己來作審判,那是我們有可責之處,但在當下的時代背景,我們本著從真理的立場從良心出發呼籲悔改並切切禱告以及非暴力抵製,那有什麽違背上帝心意?如果以這樣的邏輯,福音也不需要傳了?因為悔改就是福音的前期預備,沒有整個民族深刻的認罪悔改,哪裏可能有福音的真正複興?而這種基督徒非暴力抵製,本身就在一定程度上宣告見證福音!如果你拿古羅馬那段曆史基督徒的行為模式來參照,那我翻開 17 、 18 世紀歐美宗教和憲政革命時期基督徒的所作所為來看看。如果你說我們的國情不同與歐美那個時段的曆史,那我要說,我們現在的國情更不符合古羅馬時代的那段曆史。一些居心不測的人士以及善良得糊塗的基督徒的言論就更讓我感到可怕,說中國的國情就適合專製體製,我們就應當擁護專製體製!我隻能說,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中國人應當永遠被驅趕出人類天良和道義的法庭之外。而如果一旦人被天良和道義完全放逐,那就表明人將全麵墮落為低級動物。但基督徒卻是要被恢複成神當初造人的那個榮美的樣子,有著真理的仁義和聖潔!真理的仁義與邪惡勢不兩立,因此真理的仁義裏必然要生發出屬上帝的公義;真理的聖潔與罪孽不能相容,因此真理的聖潔裏必然生出對於罪的振臂呼籲和痛斥!
誠然我們自己也是罪人,如果沒有神的憐憫,讓我們落入到這不合理的體製中完全可能跟他們一樣的貪婪和胡作非為。但這不是說,是因著神的恩典我們現在沒有進入,因此就喪失了呼籲悔改、指正問題並為他們在神麵前禱告的權柄!如果以這樣的邏輯,那我可以說沒有一個基督徒配得做神的工作,誰有什麽權利傳福音呼籲別人悔改?誰敢說他在本質上依舊不是罪人?同時請問,那些不聞不問者其身上的原始罪性就能夠減少一分一毫嗎?如果把人性放在真光中剖開來,像自義、驕傲和自我中心等基礎性的罪性,可以說每個人都是一樣的,隻有程度上的差別沒有本質上的差別。因此呼籲信中提出,“中國的悔改應當首先從基督教教會、從每個基督徒的悔改做起”,也就是說把悔改的自我解剖之刀首先對準我們每一個重生得救的基督徒,然後是許多基督徒組成的教會的悔改,然後我們也當把悔改的呼籲向著整個社會發出,包括在上掌權者,這樣的次序和提法是沒有任何值得詬病的地方的。談到了這個層麵,本人認為,目前中國基督教會對於社會上各種囂張的罪惡現象集體性失語,絕不能算得上我們屬靈,隻能表明我們整體基督徒群體某方麵的無能、軟弱和失責。我們是以“上帝在掌管一切”而來為自己推脫。按照這樣的邏輯,福音的頑固堡壘我們也是不需要去努力攻破了,難道那不是上帝在掌管中的嗎?
康姐妹在文中對於“真理”和“道理”作了認真的區分,在這點上我也想說幾句。什麽是真理?耶穌就是真理。有基督教哲學家說,神就是真理的本體。因此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我認為真理是我們人類有限的思維是不可能完全了解和掌握的。也可以說我們所能理解到的把握到的真理,其實都隻是在相對真理的層麵,都隻是真理的磷光片羽。你能說神學就是真理嗎?不!神學是人對真理的一種理解和回應,所以神學在教會曆史上存在一個動態發展的過程,真理則是亙古不變的。既然神學都不可能完全代表真理自己,那就更不要說我們個人在平日裏對於聖經的理解以及在實踐經曆中所形成的對於真理的認識了。如果按照康姐妹這樣來定義,那麽幾乎所有存在於基督徒腦袋裏的思想和理論其實都隻能算“道理”。但是不是這些“道理”就不能來指導我們的生活和工作呢?顯然不是的。因著上帝對有限人類的憐憫,因著聖靈在其中的帶領和保守,我們是可以用我們有限思維所理解的真理來指導我們的人生,暫且我們也就稱某些理解得不完全的“道理”為“真理”。所以我們要謙卑,深深意識到自身在解讀真理過程中所能存在的誤區,在神藉著教會曆史所確立的基本真理軌道內允許對於聖經和上帝旨意的多元解讀。個人認為,神學主要是用來指導建造教會或與教會緊密相關的一切活動,而從聖經出發的對於各種社會現象的思考,可以稱之為基督教思想,是可以用來指導現實社會問題並各種社會建製的。當然本土基督教思想確實存在一個不斷完善和成熟的過程,那是另一個層麵的問題。對於這個成長的過程,我們要有足夠的胸懷去理解去接納去相信去盼望去代禱去祝福。
至於康姐妹在文中提到的英雄主義,個人認為基督徒是需要謹慎英雄主義的。什麽是英雄主義?我的理解是英雄主義指的是過分地看重了精英在推動社會進步方麵的作用,並把這種榮耀完全歸功於個人,甚至形成個人崇拜。我們基督徒反對搞英雄主義,但同時也不必否定精英在曆史上所起的重要作用。上帝也是這樣來帶領教會曆史發展的,想想在每一個教會曆史大轉折的時期,上帝難道不是興起無論就能力、才智、品格和靈性各方麵都卓越的基督徒偉人來帶領一個時代的子民嗎?中國基督教在今後的發展道路上,離不開千千萬萬的基督徒大眾在各自平凡的崗位上默默地見證福音見證真理,但同樣不可或缺基督徒精英群體在各個領域的模範和號召作用。兩者缺一不可。就永恒的角度看,無論基督徒大眾還是精英,隻要忠心完成了神的托付,將來得到上帝同樣的獎賞和肯定。在時空範圍內,基督徒精英和大眾確實存在果效和角色上的不同。大眾的作用力是寬廣,精英的作用力是縱深;大眾提供給人們的糧食是厚樸,精英則提供給人們的營養是激情;大眾給曆史塗抹的色彩是雄渾,而精英點染曆史的色彩是亮麗;大眾就像海水來滋潤大地,精英則像火焰來照亮夜空。因此作為基督徒個體,並非把一切有誌成為精英的理想和抱負全部擯棄就算屬靈,就表示更符合上帝的心意。其實上帝的心就像藍天一樣寬廣,在操練我們謙卑的同時,上帝照樣希望我們能擁有各種各樣燦爛的夢想,能有激情和動力去自我實現成為佼佼者。想當年亞伯拉罕連一個孩子都沒有,但上帝卻告訴他你將要成為多國之父!在一個晚上上帝把他帶到帳篷外,指著天上的星星對他說,你看看,你能數得過來嗎?將來你的後裔就要像這天上的星星一樣多。對於當時的亞伯拉罕,要成為多國之父無疑是天方夜譚,但上帝這個偉大的老師卻用天上的星星這樣的形象比喻來給亞伯拉罕插上夢想的翅膀。作為基督徒,如果能深刻意識到所有的一切能力智慧和才華都是上帝所賜予的,以榮耀上帝為最高目的,並在人生的每一步都尋求上帝的引導,那渴望成為卓越的抱負又有什麽過錯呢?為什麽這樣的抱負就不能是上帝放在人心裏呢?
至於文章中所提到的中國文人,我認為中國傳統文人確實有其自身的許多局限性,但中國傳統文人的那種以天下為己任的胸懷以及付出精神是值得肯定的,甚至讓我們基督徒也感到慚愧的。當我研讀中國文學史時,我讀屈原、李白、杜甫、歐陽修、蘇軾、王安石、範仲淹……李大釗、魯迅等等文人的文章,他們字裏行間所散發的卓爾不群的才華,所回蕩的震撼人心的氣魄,所抒發的積鬱難宣的胸中塊壘,以及他們用心血和生命所譜寫的人生悲歌,我為之心靈震撼也為之扼腕歎息!我真的感到他們就如魯迅先生說的,是我們民族的脊梁!我感到如果就個人的品格和操守,他們比我更配得上帝的救恩,而現在卻是我成為了基督徒而他們不是,這真的讓我不得不謙卑,除了耶穌基督並他釘十字架我著實毫無可誇。但同時我感到我也應該把當給予他們的敬意給予他們,這才符合我自己的本真身份,盡管我也並不認為他們就能真正拯救中國!這種對於他們的敬意和我心中對於耶穌基督的敬拜之情毫無矛盾。如果對於前者我是用鞠躬來致敬,而對於耶穌基督我則是全身俯伏來敬拜。我也很感恩他們身上的某種偉岸品格和精神,沒有被殘酷的專製高壓打垮,而是如野草般頑強地代代相傳下來了。我相信美善的都是從眾光之父那裏降下來的。誰若有治國情結這沒有什麽過錯,誰若有治國雄才就更是上帝的恩賜,隻不過作為基督徒,確實有一個被真理聖化和再陶塑的過程。然而他或站住或倒下自有他的主,我們不能無端地猜疑誰誰是否重生,我們怎麽能下結論上帝就沒有在他們生命中做更新和改變的工作呢?上麵是就這個問題就事議事,但我確實搞不明白,在這封呼籲信中,怎麽康姐妹就讀出了那麽多的英雄主義和屬於中國文人的某種糟粕來了呢?
康姐妹一再提到一些人“想成為先知”,我不認為現代還可能有像上帝在舊約時代所設立的先知,但在我很長時間對於這個問題的禱告中看到,中國社會現在無論是信仰還是世俗領域,確實需要有一群先知性侍奉群體的出現。在我們曆史以來這樣來自社會各個階層的批判性聲音不是太多,而是太少太少。這樣的一種對人基本言論自由的壓製不但損害上帝賦予我們基本的人格和尊嚴,更也是對於民間大眾智慧的嚴重壓製,思維能力和活力的嚴重摧殘,使其不能釋放巨大效能推動社會走向更加進步和文明,形成群體資源的巨大浪費,後果嚴重而深遠。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我們不但聽不到對於天天發生在身邊的罪惡發出呼籲的聲音,一旦有一些基督徒發出聲音來了,卻馬上就聽到阻攔甚至於批判的聲音,還堂而皇之地拿出條條框框的聖經真理,仿佛世俗權力沒能壓住人家說話,然後我們就高舉聖經來把人家壓住,動不動就給人家定上論斷的罪名。我不認為這種批判性的聲音就等同於聖經中所警戒的論斷。其實在對於兩者之間我為此作過很長時間的禱告,求主讓我辨別。我個人的看見是,聖經中所說的不要論斷隻要是指處理個體與個體之間的微觀關係,要我們不要隨意批評和指責別人,批判性聲音主要則是指對於群體性的大範圍內存在的某些罪或錯誤的揭示和指正。在這樣的一種專製高壓下,對於群體性的罪或錯誤的指正和揭示,批判者作為個體,本來就處在弱勢就冒著危險,我們最應該做的或許是去代禱去擔當去彌補,而不是拿起聖經大棒對其一二三四……康姐妹一再提到了人家發出聲音是會被魔鬼利用的,那請問我們這樣用聖經真理來壓住人家的聲音怎麽就不可能恰恰被撒旦利用了呢?誰能肯定說我們整個基督徒群體在麵對社會和政治問題時就像啞巴死寂寂一片就代表上帝得勝而魔鬼失敗了?誰能說我們若是發出聲音來,主的寶血就失去功效了?主的寶血和我們微弱的聲音怎麽就不可以同時被上帝使用呢?甚至於神把我們微弱的聲音放在其寶血中而顯出功效來呢?聖經上說我們都成了一台戲,做給天使、魔鬼和世人看。我相信保羅用這個比喻不是無緣無故的。既然是做戲,台上總得有各種角色,跑龍套的,吹號角的,拉戰車的,做士兵的,做主將的,做元帥的……每個人順服神的安排,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了。至於這台戲是多少年換一幕, 10 年、 20 年、 30 年……我們無法準確判斷,相信上帝自己自有安排和部署。
中國當下的基督徒,非常普遍把耶穌當時在地上的行為直接應用到現今基督徒與社會正義事業的關係上,我認為這在思維上存在某種程度的機械套用,問題就出在耶穌與我們存在身份上的本質差別。聖經哥羅西書有一段經文,保羅說,“現在我為你們受苦,倒覺快樂,並且為基督的身體,就是為教會,要在我肉身上補滿基督患難的欠缺。”這段經文我曾經很是迷惑,基督怎麽會有患難的欠缺?保羅怎麽是在肉身上補滿這個欠缺?後來我查找許多有關這段經文的解釋,知道這裏的欠缺更確切的理解應該是“未填塞之處”,但這許多解釋依然讓我不太明白,直至在讀朋霍費爾的著作中我個人的理解才漸漸完整起來。作為神子的耶穌道成肉身來到人間,確實他首要任務就是走上十字架成就救恩,因為隻有他才有資格和能力夠解決人類罪的問題。在朋霍費爾的理解中,這不是他來到人世的唯一目的。由於其作為完全人性的局限,他一旦走上十字架死了之後,他那個肉身的生涯在人世間就結束了,因此在他離世升天後其實還有在世界所未竟的事業,那就是留給我們門徒來做的。我理解朋霍費爾所說的“未竟事業”,就是指保羅此處所說的“基督患難的欠缺”。當然這個“患難的欠缺”或者是“未竟的事業”,在不同時代是可以被賦予不同的具體內涵,這個理解上的空間相信是上帝允許或者是他給予的。在當下的中國,其中一個重要的內涵就是指社會正義事業。我們都知道主升天前留給門徒的大使命就是傳福音,但其實福音與社會正義事業之間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福音被傳到地極的同時,也應當把上帝在十字架上所彰顯的公義以及關於公義的價值理念和製度建構也帶到地極。中國曆史上的教會以及基督徒都忽然了這一塊,現在上帝開始感動一些基督徒甚至教會都看到了這一塊,並賜予他們機會和恩賜來在這一塊補滿基督患難的欠缺。如果我們基督徒都持守在自己狹隘的屬靈理解上而不願做,那上帝就感動很多非信徒來做,因為他的旨意誰都不能阻攔。現在中國社會很多的非信徒不怕個人名譽得失、不怕進監獄、不怕付出生命代價在這個領域浴血奮鬥,我們基督徒群體豈不當感到慚愧嗎?有人擔心要是我們積極參與社會正義事業,就怕是卷入了“政教合一”的旋渦。我自己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擔心,可是在後來的禱告和思考中卻發現,我們現在的“教”根本就與“政”粘不上邊,談什麽政教分還是合?要知道政教分離是在什麽樣的曆史情境下被提出的?美國基要福音派所堅持的遠離政治,又是在什麽樣的時代背景下被提出的?為什麽就這麽牢牢而廣泛地在中國基督徒思想中紮下根來?在某種程度上我們是否當反思,這是否是幾千年的專製高壓和愚民政策烙在我們民族性中的奴性,現在穩當當地在聖經或一些神學思想裏找到了支持,並以亮堂堂的屬靈模樣表現出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