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吟無板
(文作於2004年6月,菊齋的講座稿)
菊齋主人邀請我作關於詩詞評論的講座,因為據她說,很多人認為我在這方麵擅長。我覺得這是一種“曆史”誤會,是我的上網曆史造成的誤會。我上網這幾年,傾瀉的讀詩評詩文字量相當大,有些看法被網友們讚賞,有些則引起爭論甚至激烈衝突。總之,這個“存在”屢屢被強調,自然給人這個印象。
我對評論該怎麽作,沒有係統的看法。我也從未寫過任何正式的評論文字見諸紙媒體。那種縱觀全局、高屋建瓴、指點天下的作法甚至想法,我是一毫也沒有。那樣的思考當然是有用的,但我不具備那樣的能力。我往往隻能就詩論詩,從讀的感覺,從理解來切近地談一點一滴。這離評論家的“風範”甚遠,嗬嗬。即便是象前人 詩話、筆記一類的,我也沒有嚐試過作它一本。有人勸我把這些年那麽多片段整理成集,我積極性不是很高。一是不覺得有什麽特別值得整理的,二是這事說來容易,做來很花時間。我有限的時間,寧可上網讀新作,寫下新感受。因為,我視讀詩、評詩為學詩的最好機會和不亞於作出好詩的那種享受。這樣的精神需求,屬於 業餘自娛一類,我也就安於這個規模罷了。當然我還是勉力整理那些片段的,隻是排在第二優先而已。
我想強調的,不是如何評論詩,倒是如何讀詩,鑒別和吸收。我猜測,其實這才是許多詩友關心的一點,就是怎樣去欣賞詩(我把欣賞和批判都當作中性的互通的概 念),通過欣賞提高自己;評論隻不過是這種欣賞的表達方式,或者副產品。評詩之意不在評,在乎賞學之間也。
而且我猜測,多數詩友都希望自己寫出好詩來。大概隻有極個別詩友有誌於成為評論家吧?如果有,恐怕我是在浪費你的時間了。我說不出什麽高見低見的。
所以,如題目所列:讀詩--評詩--作詩。這個評詩,我是定位為“末”的,兩頭是“本”。
【從興趣出發去讀詩】
有效地讀詩,我以為最重要的前提,是興趣。讀詩既要多啦,又要精啦,等等,這些都對著呢!我不說這個,我說的是,當你有了一定泛讀和精讀的閱讀量的之後,讀詩要由著興趣來,千萬不要勉強自己。假如我現在不喜歡讀這一類的作品,我不要勉強自己去讀。因為,我認為,詩是要用活潑的心、敏感的心去會的,讀詩和作 詩都是這樣,心正在活潑著、敏感著,我來做這件事。我想絕大多數朋友不是當專業當工作來讀詩的,沒這個非得讀什麽的壓力。如果說有,可能是從眾、從潮流的心理壓力。比如人家說清詩、宋詩怎麽怎麽高,人家說黃仲則怎樣怎樣好,我於是一定要去讀,惡補,不然我好象白癡一樣,什麽都不知道,怎麽辦?我說如果這樣,還不如先不讀。我就回頭反複研讀唐詩三百首怎麽樣,如果我覺得興趣盎然的話?如果我確實有心得的話?
這話往深裏說一步、說透一點,就是去爭競之心,去多見聞之矜喜,去少見聞之慚愧。我這話是有針對性說的,是看了網上一些浮躁現象而說的。把詩當作你私會的愛人!隻為了相會的歡愉,不為了在大街上挎在胳膊上招搖。
從興趣出發,我不僅僅指讀前人的名作這個範圍,針對我們網絡的特點,也指閱讀網人的作品。不要勉強,不要遷就人情。是我朋友、他關照過我的詩、他是高手,等等,所以我去讀。不,我要憑我當時的興趣。我對題目、題材、體裁感興趣,我才細讀它。我說這個,可能有朋友說,你這不是廢話,網上這些作品,不比古人名 作,我何必勉強去讀,當然是有興趣才讀。不是的,當你以評詩為讀詩的下一步時,情況就不一樣了。我看見很多人跟帖,其實是友情帖、慕名帖,那樣不會提高的。我的意思是說,把一顆愛詩的心放好,才能有所感、才可能評得有見地,才可能幫助自己提高。其他勉強因素不會提高自己的水平。評論也不會是什麽好文字。
而讀網人的作品,我想強調的的是,不僅讀好詩(網人也沒那麽多精品給你讀),也要(憑興趣)讀差一些的詩。差些的詩,這是一塊巨大的寶藏,如果你善能利用的話。別人的作品正好給你作練習本----你讀、你褒你貶、你改,做一套全活兒。古人大作你改不動不是?網人作品,即使是相對好的作品,也常有破綻,正好給你當靶子練。當然這就更要強調興趣,把愛詩的心放正、放鬆,才是活潑潑的狀態。如果這時候願意評詩,那麽你在最佳狀態上。
一言以蔽之,從興趣出發,才是有效的讀詩。這是有效的評論、有效的學習的前提。至少我所可能有的心得,都是從這個基礎上來談的。
【評詩要有健全的心理準備】
從興趣出發,讀了詩,有了感觸,要評。好,怎樣評?說真話、尖銳、到位。這是我的取向。我不喜歡斟酌婉轉的語氣,我寧可斟酌最準確到位的表達。讀詩、評詩,和作詩一樣,也是創造性的活動,靈感一樣會稍縱即逝的,我必須把對藝術的尊重,而不是對作者麵子的尊重,放在第一位。我這個態度是個人偏好,但我估 計,任何人如果認真去評詩,早早晚晚、多多少少會碰到我這種問題、並不自覺地傾向於我這種抉擇。而當你沉浸在狀態中的時候,你多多少少會忘記對方的麵子,會傾向於直率。
但直率有時會觸發危機:有的作者麵子上掛不住,會惱火、會反唇相譏,甚至出言不遜,另一種就是用回避實質的辦法巧辯。反過來說,從作者這方麵看,也常常會看到,讀者不認真讀、皮毛之見,或者是先入為主,解得胡說八道然後痛批我一通,不由我不火。這些都極難避免。有時一方錯,有時雙方錯。我們當然說應當力求公正、互相理解體諒等等。但“理解”這個東西是個奢侈品,不是總給我們這些有很多缺點的人類預備著的。
所以我說,發表讀詩的意見,得有心理準備,要發生不愉快的。這一點,比發表詩要準備被批評還要緊,因為讀詩相對於作詩,究竟是第二手資料和感覺,錯誤發生的可能更大。思路在作者手裏,他有解釋權。你得準備你解得不對、批得不對,人家不高興。
我的態度是,批評還是要尖銳,但絕對要尊重人,不可嘲弄人家作品。我說的尊重人和顧及人的麵子是兩回事。對詩不對人,事後不記嫌,下回照舊認真。我可以說,網上要認真批評詩作,不可避免會卷入爭執,這次沒有,下次沒準就有。唯有做好心理準備,端正心態,才能涉入認真有成效的評詩活動。
【具體讀詩第一要從理解開始:毋必、毋我】
這一點好像廢話,其實我們常常忘記。
怎樣理解呢?穿作者的鞋,設身處地。怎麽知道我沒有“必”、沒有“我”呢?檢驗自己的思維邏輯,檢驗自己的論據。
作者未必雲然,讀者何必不雲然。這個著名讀詩態度可取嗎?要看怎麽說。我以為,這種主張是在高一點層次說的,是在充分明了作者意圖的情況下進一步發揮的問題。不能拿來當作胡解作品的借口。如果有幾個解釋思路,當先考量作者的思路。我可以說作者思路表達或表現不好,我不可以不承認作者的思路。
我舉李商隱的一首詩作個解詩的例子。
詠雲
捧月三更斷,藏星七夕明。
才聞飄迥路,旋見隔重城。
潭暮隨龍起,河秋壓雁聲。
隻應惟宋玉,知是楚神名。
這是詠物詩,古人詠物有一定章法,句句不離本物,而盡量不直接字麵上涉及本物。所以讀題,知道是針對雲,這一步絕對不可忽略。順便又涉及一個例子:讀題一定要當心。不是僅僅知道,例如什麽是詠物詩、基本要求是什麽,那樣的知識就可以了。運用上要訓練成習慣。記得獨孤食肉獸在故鄉前唐風宋韻論壇發過一首詩, 題目是“題掛曆”,內容是詠掛曆上一幅山林圖。我記得當時好幾位老兄都這樣評詩:沒有看到講掛曆如何啊!這就是在“理解”這個讀詩的最基本的第一步上栽下馬來。他們把“題掛曆”當成“詠掛曆”了!古人動不動就題壁一首,照這麽講,難道還要在詩裏提到牆不成?嗬嗬。這是個訓練問題。“詩感敏銳”這個素質,一 半依賴於“理解對路”這個素質。這都是平時注意自我訓練才能達到的。
回到這一首,如果不注意到題目是詠物,並知道詠物詩的特點,這八句恐怕就真的不知所雲,越往後越不知所雲。而知道詠物詩的特點,就知道從句句說雲的角度去想。這首詩我有一回選來在網上這樣評過:
捧月三更斷,藏星七夕明。
(七夕而藏星,一點恨人處,又何嚐不是體貼牛女?明,更耐尋味。)
才聞飄迥路,旋見隔重城。
(變幻如此,翻覆可驚。)
潭暮隨龍起,河秋壓雁聲。
(河秋壓雁聲!沉鬱頓挫,似柳永八聲甘州之濫觴。)
隻應惟宋玉,知是楚神名。
(無此一結,詩情無所歸。文章所貴,就在翻出意外。如此一來,雲亦有情,惟宋知之,旁人欣羨複悵惘,情緒都在其中。)
有人有不同意見,以為第二句不是說七夕藏星,乃是說平時藏星,到七夕放明,謂其有情。不然“明”字怎麽解呢?星明很直接,別的什麽還可以明呢?
產生這種意見,就是讀得比較淺,沒有思慮周詳的緣故。先從常識看。如果時藏時露,就不能叫做一年到頭藏著星,等到七夕才讓星放明。所以若解作星明,隻能是說雲一直藏著星。但沒有這樣的自然現象啊!而遮蔽星星,雲自己偏明(月照使明),則是常見的,七夕見也不足為奇。
更重要的,涉及舊體詩基本知識的是,捧月三更斷,藏星七夕明,得考慮按句法讀。這一點往往我們忽視。既然詠雲,而這聯又對仗,則明和斷對稱,顯然都是說雲。否則如果明說的是星,斷豈不是說月了?月怎麽斷呢?自然是雲斷。捧月至三更而斷。斷,散也。美景不終,幽人感傷。而蔽星橋於七夕而己偏明,是煞風景 也。
當然再深入去讀,又何嚐不是憐月憐星。(憐月,自己散,讓月光明獨照也。七夕雲明而藏星,體貼牛女也。) 到這一層,才有所謂讀者何必不雲然的空間。可以看出,這個空間是建築在基本問題的準確理解基礎之上的(這裏:不是平時藏星,而是七夕藏星/不是星明,而是 雲明)。
這裏也就暗示:雲其為神(是神嗎?結句告訴我們,是),難測也。所以剛剛聞飄迥路,便又見隔重城,繼續闡發變幻如此,翻覆可驚。至潭暮隨龍起,河秋壓雁 聲,便寫到雲的性情。沉鬱頓挫,別有古愁。到此用足了力,卻一轉:這些都誰能知呢,隻應惟宋玉,知是楚神名啊!高唐神女啊!難怪啊!
這樣讀,李商隱一首詠物詩,我們發現的就可能是作者的許多心情寄托。它手法新巧,但我們在深層次上不覺得是新巧,它是沉鬱頓挫。
常有人說我評詩細微。我有一個別人往往做不到或懶得做的地方,就是真的把人家的作品從字麵再造境起來。我很少見人這樣讀詩,從如何下評語是看得出來。對個別意象欣賞的固然多,對文字字麵奪情的感受也常見,就是整體入境、造境的朋友很少。
這種細,同樣應當作為質問自己詩作的標尺。這個“理解對路”也涉及作詩。有個例子,是網上一位我很佩服的高手的作品,具體我記不得了,記得是拿“阿母”這個詞代指慈禧。單單“阿母”一個詞,怎麽會令人聯想到是指慈禧呢?根據是,“阿母”總是特指王母娘娘,所以在那首詩的環境下,會令人想到慈禧。但問題是 “阿母”是個普通詞,就是指母親啊!怎麽會特指王母娘娘?李商隱固然說“瑤池阿母綺窗開”,那是有“瑤池”二字限定的。孔雀東南飛中卻說“阿母大拊掌”,就是母親的意思麽!這個錯誤這麽明顯,卻發生在高手。問題不是沒有想起孔雀東南飛這個常典出處。問題是古文語感上本來是可以直接意識到不妥的。古文語感我 們無時不可放鬆,這種“細”的理解狀態需要訓練成為自己的常態。
【用意境、字句的推敲來品鑒作品】
我的品鑒方法總是包含著“假如是我,我會怎麽作”這個問題。我代入,我設身處地。我盡量把握原詩意旨和意境,以這個為前提來推敲。我讀任何詩、評任何詩都不喜歡泛泛去讀去評,我都是經過這一遍。即使很多時候我隻是貼出了評論文字,其實我底下已經做過改動工夫了。我的目的大多數時候不是評詩,我的目 的是拿詩練手,提高自己。完全是“自私”的目的。這個做法,網上做得比我還明確有章法的,是紫光。這是互利互惠的好事。
“假如是我,我會怎麽作”,並不是要突出我,而是要把握作者原來要說什麽,怎樣從作者已經創造好的意境之大體,補造完整或能升華到更好。這一點我願意特別再提醒朋友們注意。這裏也還是“毋必、毋我”的要求。雖然我時時把這個放在心裏,但很多時候是得不到和作者互相理解的。有時候是我的理解沒有到 位,有時候是作者不能體會我的苦心。我這裏的意思是說,雖然可能看不出“毋必、毋我”的效果,但自己時時不能忘記它。
我還是舉些例子。
前兩天,看到楊柳困詩友的七律《聞魯迅先生為人誣成漢奸》
荊棘生於老地方,參天漸掩太陽光。
國魂伴酒腥紅笑,一種荒唐新上場。
鮮血經年痕跡滅,百年麻木重開章。
靈台哀罷秋風雨,夜色昏冥齒發涼
我的評論是:
荊棘生於老地方,參天漸掩太陽光。
(好!率直語成詩語。想起我的“淡藍天色下平湖”。)
國魂[伴]酒腥紅笑,一種荒唐新上場。
(換一個字,侑,如何?文一點,但厲害。)
[鮮血]經年痕跡滅,百年麻木[重]開章。
([血色]似更好,對仗也工些;後五個字含曾鮮之意。[又],不可以嗎?[重]拗了。)
靈台[哀罷]秋風雨,夜色昏冥[齒發涼]。
(似用力多了些,前麵句句用力,這裏著重於深悲,要輕些好。吟罷低眉無寫處,月光如水照緇衣。齒發涼,是牙齒和頭發都涼,還是牙齒“發涼”?若前解,似無必要寫頭發,若後解,過於不文,意思也重複了些----蓋前邊已經說足[齒冷]矣。靈台我亦秋風雨,或與先生慰夜涼?也許我會這麽寫。)
這首詩現代感明顯,在首聯。有些人不習慣,其實它句法上並不違反古典。我設身處地去感知作者的心情,便別人不耐處我覺得嫵媚。這首詩不成熟在於,劍拔弩張一直到底,手法上反而顯得後勁不足。我從原詩去體會,如此憤慨之後該想些什麽。那麽就是思想到先生,一種悲涼感慨。所以我就大致改成這個樣子。並 不是所有地方都斟酌得很好。比如那個“侑”字,意思更貼作者原意,但語感不大搭配整首詩。這也是作者反批評所指出的。
再舉一個例子,我整理出來的一篇舊文:
詩寫好了,要自問格調何在。(微吟自習室批評案例之一)
精整簡約如律詩,亦不必字字珠璣,有一聯肩起格調即可。
例如某網友的作品:
寄水中落花
瀟瀟前夜雨,寂寂滿林芳。
一落濕難起,三翻怨易傷。
寧知風有恨,漫看水流香。
歸處不堪問,煙濤正渺茫。
個別地方遣詞弱些,比如首聯對句有歧義,從後麵幾聯看,是說原來的滿林芳都落了,但句子本身好象也可解為林中仍滿是花,隻是寂寂無人賞。不若言“失林芳”,何處去了,委地逐流水也。又比如頷聯比較敷衍,濕難起、怨易傷都是沒話找話。
但主要問題是,在首聯一個很平正的開頭之後,後三聯看不出何處肩起格調,平淡敷衍下去,整體遂覺無味。
即景詠歎,總要生發一點情寄出來,不能全拘於所詠本身。我的改法:
寄水中落花
瀟瀟前夜雨,寂寂失林芳。
一落辭高想,三翻抱永傷。
寧知風有恨,漫看水流香。
歸處不堪問,煙濤正渺茫。
格調即在頷聯。(冬永注:“三翻抱永傷”似仍需斟酌)
從上麵這個評論可以看出,我是根據其大體意境,思考如何升華一步,顯出格調來。你看頸聯、尾聯我一點未動。可是承接不同的頷聯,感覺大不一樣。我從理解開始,從個別字句推敲入手,看是否適合那個境。然後再體會整體上欠缺什麽,怎樣升華。很明顯,這樣品鑒,這樣改詩,我自己的收獲比誰都大。就象我作 了一首詩。
【其他一些零碎心得】
自己網上的評論,隔一段時間要調出來,都重新讀讀。這對我是一個非常有效的提高方法,隔一段時間重讀,往往會一下子看出自己以前自以為是的地方其實是錯的。莞爾一笑之間,你就長進了。還有就是,一些特別好的見解,當時是靈感所至而發的,沒有整理,時間長了,反而忘了。重讀一下,能給自己再充充電。當然, 拷貝下來整理成筆記可能更好。說來慚愧,我自己限於時間,這個整理的工作比較懶得做。
準備一個“錦囊”,筆記本,或電腦中的文件,都可以。把好的詩思、詩句趕緊記下來。我很多作品中都有錦囊的貢獻。有兩種靈感狀況,我覺得應當留意區別。有時有好句而無一套意境思路,那麽絕不要勉強 去作詩,糟蹋糧食。記下來,留在錦囊中,以後往往會用得著。而有時則是,有一套好的相對完整的思路,但並沒有妙句的靈感,那麽就盡可能勉強一下,作個草稿出來,留待以後修改。這個草稿要勉力作出來,不然意境會在記憶中消退。
記下一些抽象的泛一些的心得,尤其是從網上討論中,記下來。慢慢會形成一些專題,有可能的話,可以加工成專文。
潛心去讀古人詩(當然從興趣出發去讀),但千萬不要走捷徑,剝古人的字句,或簡單變化古人的意境。那樣可能看起來進步很快,作品好象很唬人,其實在比如象 我這樣的人麵前,我知道你是二手貨,你有好多破綻。:-) 而且關鍵是,你會被自己所欺騙,你的進步是虛的,手法養成歪路子。什麽歪路子?空蕩蕩不切你本心。
專恃才華者,不要學他。第一是才華學不來。第二是每個人都有不少的靈感的,好的詩思並不見得就專屬天才,你自己的足夠用。第三是你靠勤奮,靠專注,靠嚴謹,可以不浪費這些靈感。第四是恃才者的路子他自己也走不了多遠。尤其是現代人玩舊體詩,古文修養上有待嚴謹的空間太大了。仗著才華的出品,往往都有明顯 的破綻,將來會悔少作的。浪費了。
我覺得這些從嚴謹角度的訓練,其實不是阻礙詩思,而是幫助詩思形成詩。好句我還盡管作去,嚴謹可以在半成品的斟酌中,嚴謹可以潛移默化,避免小失。總之,形成一種有根底的素質,隻有會更加善用自己的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