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媚俗 - 讀肯尼斯·斯洛文斯基《塞林格傳》

 

肯尼斯·斯洛文斯基（Kenneth Slawenski）的塞林格傳記《J.D. 塞林格： 一生》（J.D. Salinger: A Life）詳細記錄了塞林格的一生，尤其是他的文學寫作。其中最讓我感歎的是一則塞林格跟一家出版社的過節。

1950年，《紐約客》雜誌登載了塞林格最優秀的短篇小說《為埃斯米而作》（For Esmé—with Love and Squalor），讓塞林格名滿歐美。英國BBC廣播公司請求塞林格允許他們將這篇小說製作成“廣播劇”。當時，BBC廣播公司製作的“廣播劇”全是經典名著，塞林格是唯一入選的當代作家。這可是名利雙收的殊榮。然而塞林格擔心“廣播劇”不能忠實於原著，會歪曲了他的作品，於是斷然拒絕了BBC廣播公司。

不久，一家英國出版社請求塞林格允許他們在英國出版一本收有《為埃斯米而作》的短篇小說集，書名就用那個短篇的名字。塞林格不是太願意，但因為那家出版社的老板傑米·漢密爾頓（Jamie Hamilton）跟他是老朋友，就同意了。小說集出版後，銷售很好，出版社大賺了一筆。但他們知道他們的版麵設計會讓塞林格不高興，所以拖拖拉拉不肯給塞林格一本。

塞林格從別的渠道找來一本，一看則大吃一驚：小說集的封麵是曖昧的黃色，封麵上的埃斯米根本不是他筆下天真單純的13歲女孩，而是一個性感女郎用迷人的目光盯著讀者。不僅如此，封麵上還印著大字: “一個關於男人、女人、青春期、和孩子的痛苦而可憐的畫廊”。

塞林格覺得被朋友出賣了，非常痛苦，對漢密爾頓大發雷霆。漢密爾頓先是找各種各樣借口，後來又請托眾多朋友，以及他的太太來說情，表示他願意專程從英國到美國來向塞林格道歉。塞林格把他們全拒絕了，從此跟漢密爾頓絕交，終生沒有再讓那家出版社染指他的作品。

那是大約六十年前的曆史了。如今的出版商、網站、自媒體標題黨們之無恥下作，早已是當年的漢密爾頓望塵莫及，讀者們也久居鮑魚之肆，早已不聞其臭了。

文人塞林格，真君子也，所愛者，文學之道，視富貴如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