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宋詞 薄幸》作者:呂渭老
青樓春晚,晝寂寂、梳勻又懶。
乍聽得、鴉啼鶯哢,惹起新愁無限。
讀:男的猜女的,成就了《詩經》中情詩的一半。《花間詞》則幾乎都全是它。
讀唐詩宋詞中這些個,多少有點像聽霍尊梅蘭芳。
裝。盛裝如溫庭筠,晏殊,柳永,呂渭老;喬裝像李之儀,韋莊。
為什麽?也來猜。女孩的忽然尖叫,女娃的似懂非懂,女人的咬耳朵,剩女的傳八卦,熟女的將男人一眼看穿,比起“大風起兮雲飛揚”“仰天長嘯””,壯懷激烈”“引無數英雄競折腰”,真切,小貼士,貼身小棉襖,也即更文學。
男的,天生不文學性。偏偏他們才能明打明地去識字書寫。尚書左傳論語大學孟子….. 老寫它們,煩不煩?
文學,是他們的煩之餘。孔子讀出《詩經》的“思無邪”,就是在說,男人啦,放鬆都難得有個放鬆的樣,繃著,裝著,巳攬入懷,偏做不亂。
文學,要真心。男人鮮有,但看得到身邊的女人,她們有。
“青樓春晚”時,女孩啥樣?吃啥喝啥想啥?“梳勻又懶”,這是男人一猜。女孩當眾盤公主墳,並非勤快,重點在搔首;鳳鬟霧鬢,男的看是懶,女的則是懶得去梳,挽成了“楚髻”。“晝寂寂”,男人的又一猜。女生,寞而不寂。靜,是給人看的,做成文靜。寞,是呆看手機,雙目空空,滿世界竟沒有一個說得上話的。
“乍聽得,…..”,男人接著猜。能聽得到鳥叫,哪還有愁緒?“才下眉頭,又上心頭”之間有什麽?從屈原猜到曹雪芹,全是瞎懵。
人心隔肚皮的距離,一廂是六塊腹肌,一廂是“如果我有了”的曲線,要多遠,有多遠。所以,每讀《花間詞》,《葬花詞》,就覺得像在用望遠鏡窺閨中,也算實況,轉播得好點的成了《紅樓夢》,差點的,成了偷窺或三級片。
記年時、偷擲春心,花間隔霧遙相見。
便角枕題詩,寶釵貰酒,共醉青苔深院。
讀:“寶釵貰酒”,女孩犯傻,但是實情。“角枕題詩”,是《去有風的地方》,編的。“偷擲春心”,覺得這是男的把丘比特箭當標槍了。女孩那重心事,拋,已是很給麵子了,一般隻是暗送,給你一個情商測試。
女孩回憶這些,怎麽會是這個樣子?“共醉”,太糙;“遙相見”,這分明是男生的話;“金釵貰酒”?“金風玉露一相逢”時,女孩子會想得到是用什麽去換什麽嗎?有句詞叫“縱將一生嫁與,不能休”,這更貼近女孩心事。
男扮女裝,往往如此。貴妃醉酒,一是演貴,二是演妃,還剩下幾分真女人?霍尊的《捲珠簾》,千方百計地想跳進胭脂堆裏,聽到末了,就是個男生的“沒有你哪有我?”
怎忘得、回廊下,攜手處、花明月滿。
讀:女孩這時會有餘睇給“花明月滿”?“回廊”?唐婉告訴:“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幹,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文字水平雖是不高,藝術手法,也不算精妙,可,是女孩話!
如今但暮雨,蜂愁蝶恨,小窗閑對芭蕉展。
卻誰拘管?盡無言閑品秦箏,淚滿參差雁。
腰肢漸小,心與楊花共遠。
讀:
這是男的臆想。想得蠻好的。“淚滿參差雁”尤為動人。這應當是速描。男的隻會“望斷南飛雁”,一聽到有人喊“喝酒去”,抬腿就走。“心與楊花共遠”,這是男生話。女生當是“心比楊花還亂”。
讀《花間詞》,蠻像上大學時臨睡關燈暢聊女生。雖是胡說八道,卻也不乏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