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當天——不過那已是傍晚六點多了——拉斯柯爾尼科夫到了拉祖米欣在巴卡列夫旅館為媽媽和妹妹安排的住處。樓梯口臨街。拉斯柯爾尼科夫越走近,邁步便越慢,好像在猶豫:進還是不進?不過他無論如何是不會往回退了;決定已經作出。“況且反正她們還什麽也不知道,”他想,“她們已習慣於把我看成怪人......”他的衣著嚇人:滿是汙泥,被雨澆了一夜,破爛不堪。由於勞累困頓、風吹雨打以及將近一晝夜的內心鬥爭,他的臉已幾乎變得醜陋難看了。誰也不知道他這一夜是在哪兒度過的。不過他起碼是下定了決心。
他敲了幾下門。出來開門的是媽媽,杜尼婭不在家。連女仆這時也不在。普利赫裏婭太太先是驚喜得愣住了,後來才抓住他的手把他拽進屋裏。
“哎呀,你終於來了!”她高興得說不上話來。“羅佳,別生我的氣,我的樣子這麽蠢,掉起眼淚來了:我這是笑,不是哭。你以為我在哭嗎?不,我這是高興的,我有這麽個壞習慣:愛流淚。從你爸死後,我遇到什麽事都哭。坐下,孩子,你一定累了,我看得出來。哎呀,瞧你弄得滿身是泥。”
“我昨天被雨澆了,媽......”拉斯柯爾尼科夫剛要解釋。
“別解釋,別解釋!”普利赫裏婭太太急忙製止他。“你以為我要像從前那樣婆婆媽媽地問你嗎,別擔心。我明白,全明白,現在我已學會這兒的做法了,真的,我自己看得出來,這兒的做法聰明些。我一勞永逸地懂了:我怎能理解你的想法,怎能要求你對我解釋呢?上帝知道,你也許在考慮一些大事和計劃呢,也許在醞釀什麽高明思想呢,我要是問你想什麽隻會妨礙你。我,你瞧......啊,天哪!我這是怎麽了,東拉西扯,像傻了似的.....。我呀,羅佳,在讀你在雜誌上發表的文章呢,已讀第三遍了,是拉祖米欣給我拿來的。我一看到就恍然大悟,我心裏想,我這傻瓜,瞧他在做什麽,謎底全揭開了!當時他的頭腦裏也許又產生了新思想;他在思考,我卻使他苦惱,分心。孩子,我讀你的文章,當然有許多地方不懂;不過也理應這樣,我哪兒能懂呢?”
“拿給我看看,媽。”
拉斯柯爾尼科夫拿起雜誌,往自己文章上瞥了一眼。盡管他當前的處境顧不上這些,可是他仍然感到一種奇怪的甜美激奮——像第一次看到文章被刊印出來的作者一樣,況且二十三歲的年齡也起了作用。不過這僅僅持續了一瞬間。他讀了幾行就皺起了眉頭,一種可怕的憂慮使他感到揪心。近一兩個月的內心鬥爭一下子全想起來了。他厭惡懊惱地把文章扔到桌子上。
“羅佳,不管我多蠢,我都能判斷出來,你很快就會成為我國學術界傑出人物之一,也許還會成為最傑出的人物咧。他們怎敢認為你精神失常呢。哈哈哈!你不知道,他們是這麽想的!啊,這些卑下的蛆蟲,他們哪兒能懂什麽是智慧呢!杜尼婭也差一點兒相信了——瞧瞧!你父親在世時曾給雜誌投過兩次稿子——第一次寄的是詩(我保存了一本,什麽時候拿給你看看),第二次寄的是一部中篇小說(我主動要求給他抄),我們倆曾虔誠祈禱稿子被接受,——可是沒被接受!羅佳,六七天前,看到你穿的衣服和住的房子,看到你吃的飯食,我心裏難受死了。現在我看出自己又犯傻了,因為你想要什麽可以馬上靠智慧和天才得到嘛。這就是說,你暫時不想要,在從事重要得多的事情......”
“杜尼婭沒在家,媽?”
“沒有,羅佳。她常出去,撇下我一個人。多謝拉祖米欣先生,他常來陪我坐坐,他常談你。他喜歡你,敬重你,我的孩子。關於你妹妹,我也不能說她太不尊敬我。我不抱怨。她有她的性格,我有我的性格;她現在有自己的秘密了,唉,我對你們是沒有什麽秘密的。當然,我堅信杜尼婭是很聰明的,而且她也愛我愛你......可是我不知道結果會怎樣。你現在回來看我,使我感到幸福,而她卻逛去了;她回來,我要告訴她:‘你不在的時候,哥哥來了,你到哪兒消磨時間去了?’羅佳,你也別太慣我:能來就來,不能來,也沒辦法,我就等著。反正我知道你愛我——這樣我也就知足了。你不來,我就讀你的文章,聽別人談你,偶爾自己去看看你,還有比這更好的嗎?瞧你現在來安慰媽媽,我看出......”
說著,普利赫裏婭太太忽然哭起來。
“我又哭!別看我這傻老婆子!哎呀,天哪,我坐著幹嗎?”她喊完站了起來。“有咖啡嘛,我款待你!自私自利的老婆子就是這樣。馬上來,馬上來!”
“媽,別忙活啦,我馬上就走。我不是來喝咖啡的。我有話對你說。”
普利赫裏婭太太怯生生地走到他跟前。
“媽,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不管你聽到了我的什麽消息,不管別人對你說我什麽,你都會像現在這麽愛我嗎?”他忽然激動起來問道,好像未加思索,也沒有斟酌自己的話。
“羅佳,羅佳,你怎麽啦?你怎麽能問這個!誰會對我說你什麽呢?不管誰來說什麽我都不信,我幹脆把他趕出去。”
“我是來使你相信我是永遠愛你的,我很高興現在隻有我們倆,甚至高興杜尼婭不在。”他繼續衝動地說。“我來直截了當地告訴你,盡管你將不幸,可是你要知道你的兒子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比愛自己還愛你;你認為我殘酷無情不愛你,這不是事實。我永遠不會不愛你......。唉,夠啦;我覺得需要這麽做,用這開始......”
普利赫裏婭太太默默地抱住他,使他緊貼在自己胸膛上,輕輕地哭了。
“羅佳,你出了什麽事,我不知道。”她終於開口說。“我這段時間一直以為不過是我們使你厭煩了,現在我根據各種情況看出來你大難臨頭,因此你憂心忡忡。我早就看出來了,羅佳。原諒我談起這個來。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夜裏睡不著。昨天夜裏,你妹妹也一宿說夢話,一直念叨你。我聽出來幾句,可是什麽也不懂。一上午我像要上刑場似的,來回踱著,在等什麽,預感到什麽,瞧等來啦!羅佳,羅佳,你上哪兒?你要到什麽地方去嗎?”
“不錯。”
“我料到了!我也可以跟你一同去,要是你需要的話。杜尼婭也可以跟你去——她愛你,很愛你。還有索尼婭小姐,大概也可以讓她跟我們一起去,要是需要的話;你看,我甚至願意收她作女兒咧。拉祖米欣會幫助我們一起準備......可是......你要上哪兒去呢?”
“別了,媽媽。”
“怎麽!今天就走!”她喊了一聲,好像要永遠失去他似的。
“我不能耽擱了,必需走,我很需要......”
“我不能跟你去嗎?”
“不,你跪下向上帝替我祈禱吧。你的祈禱也許上帝會聽到。”
“讓我給你畫個十字,祝福你!這樣,這樣。上帝啊,我們在做什麽呀!”
不錯,他高興,他很高興屋裏誰也沒有,隻有他和媽媽兩人。他的心在這可怕的時刻好像一下子變軟了。他跪到她麵前,吻著她的腿。他們倆抱在一起大哭起來。這次她沒有奇怪,也沒有打聽。她早就明白了兒子遇到了可怕的事,現在他的可怕時刻到了。
“羅佳,親愛的,我的長子,”她抽咽著說,“瞧,你現在跟小時候一樣,來到我跟前,抱我,吻我;你父親在世時,我們家窮,你給我們安慰,隻是因為你跟我們在一起;我埋葬了你父親以後,我們倆在他的墳前抱在一起哭過多少次啊,就像現在這樣。至於我早就哭,那是母親的心預感到了災難。我第一次看到你——記得吧,那天晚上,我們剛到彼得堡,我根據你的眼神就猜出來了,我的心當時跳了一下;今天,我一開門,看了你一眼,我就想顯然可怕的時刻到了。羅佳,羅佳,你不是現在就走吧?”
“不是。”
“你還來嗎?”
“不錯......來。”
“羅佳,別生氣,我問也不該問。我知道不該問,可是你三言兩語告訴我,你要去的地方遠嗎?”
“很遠。”
“去那兒做什麽,是做事,擔任什麽官職吧?”
“那要看上帝安排了......反正替我祈禱吧.....”
拉斯柯爾尼科夫朝門口走去,她拽住他,用絕望的眼神看著他的眼睛。她的臉嚇得變了形。
“得啦,媽。”拉斯柯爾尼科夫說完,深感後悔,不該來。
“不是永別吧?還不是永別,對嗎?你還來嘛,明天來吧?”
“來,來,再見。”
他終於掙脫了。
傍晚的天氣溫暖晴朗,空氣清爽。天從早晨就放晴了。拉斯柯爾尼科夫朝自己的住處走去。他著急。他想在日落前把所有事情結束。在這之前不想見到什麽人。上樓經過廚房的時候,發現納斯塔西婭離開茶炊轉身凝神看他,一直看著他從身旁過去。“莫非屋裏有人等我?”——他想。他厭惡地想到了波爾菲裏。可是走到家門口一開門,卻看到了杜尼婭。她一個人坐在那裏凝神沉思,似乎早就在等他。他在門口站住。她吃驚地從沙發上起來,站在他麵前。她的目光一動不動地盯在他身上,流露著恐怖和無限憂傷。根據這種目光,他就立即明白她已全知道了。
“我是進去見你還是離開?”他不信任地問道。
“我在索尼婭小姐那兒坐了一天,我們倆都在等你。我們以為你一定會去那兒。”
拉斯柯爾尼科夫進屋,疲憊不堪地坐到椅子上。
“我不知怎麽感到虛弱,杜尼婭;太累了。可我很想在此刻完全控製自己。”
他不信任地瞥了杜尼婭一眼。
“你一夜到哪兒去了?”
“記不清楚了。你瞧,妹妹,我想徹底解決問題,在涅瓦河邊來回走了許多次。我想在那兒了斷,可是......沒有下得了決心......”他咕噥完,又不信任地打量起杜尼婭來。
“幸好是這樣!我們怕的就是這個,我和索尼婭小姐!這麽說,你還相信生活: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拉斯柯爾尼科夫苦笑了一下。
“我並不相信上帝;我剛才跟媽媽抱在一起哭過;我不相信上帝,我卻請他為我祈禱。天曉得為什麽要這麽做,我自己也莫名其妙。”
“你到媽媽那兒去過?你對她說了?”杜尼婭嚇得喊起來。“難道你已下決心告訴她啦?”
“不,沒告訴......沒用話告訴。可她已明白許多了。她夜裏聽到過你說夢話。我相信她已明白一半了。也許我不該去。我也不知道去幹什麽。我是個卑劣的人,杜尼婭。”
“卑劣的人,卻決心去接受苦難!你去吧?”
“去。現在就去。為了逃避這種恥辱,我曾想跳河,杜尼婭。已經站到了河邊上,可我想,既然迄今為止一直認為自己是強者,那就讓我現在也別怕恥辱吧。”他提前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是骨氣吧,杜尼婭?”
“是骨氣,羅佳。”
他暗淡的兩眼閃出了一個火花。還有骨氣,好像使他感到愜意。
“妹妹,你不認為我這是貪生怕死吧?”他麵帶慘笑看著杜尼婭的臉問道。
“唉,羅佳,別說啦!”杜尼婭痛苦喊了一聲。
沉默持續了約兩分鍾。他坐在那裏,低頭看地。杜尼婭站在桌子的另一端痛苦地看著他。忽然,他站起來說:
“晚了,我該走啦。我現在去自首。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麽要去自首。”
碩大的淚珠從她臉腮上滾下來。
“你在哭,妹妹。也許你肯把手伸給我?”
“你還懷疑這個?”
她緊緊抱住了他。
“難道你去接受苦難不是已把罪行洗刷了一半嗎?”她抱住他吻著喊道。
“罪行?什麽罪行?”他忽然發瘋似的喊起來。“我殺了一隻可憎有害的虱子,殺了一個無人需要的、喝窮人血、放高利貸的老婆子——殺這樣一個人可以贖四十條罪孽,這能算是罪行嗎?我不考慮這個,也不考慮洗刷它。人們幹嗎要從四麵八方對我喋喋不休地喊‘罪行罪行’呢。現在我才看清我怯懦行為的全部荒謬性,就在我決心去接受這毫無必要接受的恥辱的時候!我決定這麽做純粹是因為自己卑劣窩囊,而且因為有好處,這個......波爾菲裏已提議過!......”
“哥哥,你說什麽呀!你流了別人的血嘛!”杜尼婭絕望地喊道。
“別人的血,人們都在流!”他幾乎狂暴地接過話茬說。“這種血,世上過去流過,現在也在流,像瀑布一樣流,像香檳一樣流,為此人們在卡彼托山上給凶手授官封爵,稱他為人類的恩人。1你好好看看就能看清!我希望給人們做好事,會做上百件上千件,代替這一件蠢事,甚至不是蠢事,不過是幹得笨拙罷了,因為這全部想法當初決不那麽蠢,不像現在失敗時......(失敗時一切都顯得蠢!)我不過是想通過這件蠢事獲得獨立地位,邁出第一步,取得資金,然後用無可比擬的好事來彌補......。可是我第一步就沒邁出去,因為我卑鄙!這就是全部關鍵所在!無論如何我不能用你們的觀點看問題:要是我成功了,人們會對我歌功頌德,可現在呢,卻讓我鑽捕獸器!”
“不是這麽回事,完全不是這麽回事!哥哥,你說什麽呀!”
“啊,話說得不那麽動聽,不那麽優美!不過我毫不明白:為什麽用炮彈殺人,圍城屠殺更值得尊敬?害怕不美是軟弱無力的第一個征兆!......我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麽清楚意識到這一點,我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麽不理解自己的罪行!從來,從來我也沒有像現在這麽堅強自信!......”
他蒼白憔悴的臉上甚至泛出紅暈。可是他慷慨激昂地喊最後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卻遇到了杜尼婭的眼睛——在杜尼婭的眼裏他看出她為他感到那麽多那麽多痛苦,他不由自主地猛醒過來。他感到他畢竟給這兩個可憐女人造成了不幸。他畢竟是原因......
“杜尼婭,親愛的!要是我有罪,請寬恕我——盡管假如有罪的話是不可寬恕的。別了!我們不爭論了!到時候了,早就到了。不要跟著我,求求你,我還需要去.....你現在趕緊回去坐到媽媽身邊。求你啦!這是我對你最後最大的請求。一直別離開她;我方才使她飽受驚嚇,她未必承受得了:她要麽是死,要麽是瘋。你要陪著她!拉祖米欣會在你們身邊;我對他說過......。不要哭我:我要一輩子努力做一個勇敢正直的人,盡管我殺過人。也許有一天你會聽到我的名字。我不會給你們丟臉,你會看到的;我還要證明......現在暫時再見。”他急忙結束談話,說到最後幾句話和承諾時,他在杜尼婭的眼裏又看到了一種奇怪的神色。“你這麽哭什麽?別哭,別哭!還不是永別嘛!......噢,等等,我忘了!......”
他走到桌子旁邊,拿起一本落滿灰塵的舊書來,從書裏抽出一幅用象牙做的黑色顏料畫的水彩肖像。肖像上畫的是得熱病死去的他從前的未婚妻,就是那個想進修道院的奇怪少女。他對著這張富於表情的蒼白小臉,看了約一分鍾,吻了吻,便把肖像交給了杜尼婭。
“關於這件事,我也跟她談過許多,隻跟她一個人,”他沉思著說,“後來一敗塗地的這個想法,我對她的心講了許多。別擔心,”他對杜尼婭說,“她並不讚同,跟你一樣;我高興她已不在人世了。主要的,主要的是,現在一切要從新開始,跟過去截然不同了,”他忽然喊起來,又回到了自己原先的論點上,“一切,一切都不同了,可我有這個準備嗎?我自己想要這樣嗎?據說為了對我的考驗需要這樣!幹嗎,幹嗎需要這種毫無意義的考驗?要這些考驗幹嗎?我經過二十年苦役被苦難和癡呆壓垮以後在風燭殘年能比現在認識得更清楚嗎,我那時活著幹嗎?我為什麽現在同意這麽活?哦,今天黎明站在涅瓦河上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卑鄙了!”
他們倆終於到了街上。杜尼婭感到很難受,可是她愛他!她走了,但沒走出五十步去,就回頭又看了他一眼。他的身影還看得見。不過走到拐角的地方,他也回頭了。他們的目光最後一次遇到了一起。然而發現她在看他,他煩躁地甚至氣惱地揮了一下手要她走,自己也急劇轉到拐角那邊去了。
“我太凶,我看出來了。”對杜尼婭做完氣惱的手勢一分鍾後,他感到羞愧在心裏想。“可是既然我不值得她們愛,她們為什麽這麽愛我!啊,假如我是單身一人,誰也不愛我,我也從來沒有愛過別人,那該多好!那就不會有現在這一切了!有趣,難道未來十五——二十年我會心甘情願在人們麵前低三下四口口聲聲稱自己是強盜嗎?不錯,會這樣,就是會這樣!為了這個,他們現在才流放我呀,他們需要的就是這個呀.....。瞧,他們在街上熙熙攘攘地走著,他們每個人都是天生的無恥小人和強盜,而且更糟的是,都是白癡!假如不判我流放的話,他們全都會義憤填膺,氣得發瘋!哦,我多麽恨他們所有人哪!”
他聚精會神地思索起來:“經過一個什麽過程他才會在他們麵前心悅誠服低頭認罪!怎麽,難道他們做不到嗎?當然結果會這樣。難道通過二十年的壓迫,他們不能徹底做到這一點嗎?滴水穿石嘛。這樣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既然已經知道一切都會這樣,像書裏寫的那樣,不會有別的樣子,那我現在為什麽要去自首!?”
這個問題從昨天晚上起他也許已給自己提過一百次了,可是他仍然要去。
附注:
1.卡彼托山在羅馬,山上建有宮殿。古羅馬時,優裏?愷撒(紀元前100—紀元前44)在佩爾佳姆斯(Pergamus,古地名,在小亞細亞)殘酷鎮壓了海盜以後,回到羅馬在這裏被授予最高祭祀和軍團司令官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