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璞集

先連載陳殿興譯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兩部小說《卡拉馬佐夫兄弟》和《罪與罰》,然後再介紹他寫的俄國作家的愛情故事。
個人資料
正文

第十二卷 錯判 ·二

(2016-07-23 20:47:34) 下一個

                          二、危險的證人

 

   我不知道審判長是否把檢辯雙方的證人分成兩組,也不知道他打算按什麽次序傳喚證人。他大概都有安排。我隻知道先傳訊的是檢察長方麵的證人。我再重複一遍:我不打算把所有問題按部就班地全寫出來。況且我的描寫有些可能是多餘的,因為等進行法庭辯論時檢察長和辯護人的發言裏將把所有資料和所聽取的證言集中在一起加以鮮明獨特的闡明,而對這兩篇出色的發言起碼有些地方我已做了詳盡的記錄,在適當地方我將加以轉達。此外,法庭辯論前突然發生的、無疑對本案可怕結局產生了影響的一個不尋常的完全出人意料的插曲,我也將加以轉達。我隻指出本案有目共睹的一個特點,那就是開庭之初就清楚地顯示出:同辯護的手段相比,指控的力量異常強大。這一點,在一開始,即當在這威嚴的大廳裏各種事實集中起來、恐怖的流血事件呈現在大家麵前的時候,大家都看出來了。也許從一開始,大家就已明白,此案簡直是無法爭辯、不容置疑的,實際上不需要法庭辯論,法庭辯論隻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罪犯有罪,而且罪行明顯,鐵證如山。我甚至認為,連那些急盼宣判風流被告無罪釋放的太太們也無一例外地深信被告確實有罪。而且我還覺得,被告的罪行如不那麽確鑿的話,她們甚至會傷心的,因為否則最後宣判被告無罪就不會那麽轟動了。對於被告會被宣判無罪,說來也怪,所有太太幾乎直到最後一分鍾都還深信不疑:“他有罪,可是出於目前流行的人道思想、新思想、新感情會赦他無罪的”,等等,等等。她們都是為了這個目的那麽急不可待地趕到這裏來的。男人們最感興趣的則是檢察長同著名的費秋科維奇之間的較量。所有男人都感到奇怪,問自己:對這件定輸無疑的案子,即使像費秋科維奇這樣的天才律師又能有什麽辦法力挽狂瀾呢,難道他能用這樣一個空蛋殼作出什麽名菜佳肴來嗎?因此就更加密切地注視著費秋科維奇為建立非凡業績而采取的每一個步驟。可是費秋科維奇直到最後他發言時為止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個謎。有經驗的人都感到他胸有成竹,已拿定了什麽主意,已選定了目標,可是這目標是什麽——卻幾乎是無法猜測的。然而他的自信和自負卻是惹人注目的。另外,大家也都讚賞地注意到,他來我市一共才不過三天,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他竟能把案情熟悉到令人驚訝的程度,“對案情了解得無微不至”。後來人們讚賞地講述說他把檢察長方麵的證人全都及時地“蒙住”、問倒,主要的是使他們名譽掃地,從而使他們的證言失去了說服力。不過人們認為,他這麽做頂多是為了遊戲,為了顯示辯護才華,以便表明哪種習用的辯護手法也沒有被遺忘;因為大家深信他靠這種“抹黑的手法”不能得到大的徹底的勝利,大概他自己對這一點理解得比所有人更清楚,他一定還有備用的策略,還有暫時保密的辯護武器,時候一到,將猛然亮出來。他現在由於勝券在握而不過暫時在嘻戲、玩耍罷了。例如當訊問費奧多爾的侍仆、提出“通花園的門是敞開著”的這一重要證言的格裏戈裏時,費秋科維奇在提問題時就曾把他問得張口結舌。必須指出,格裏戈裏站在法庭上並沒有因為法庭的氣氛莊嚴和聽眾眾多而有絲毫慌張,他的神態是鎮定的,幾乎可以說是凝重的。他提供證言時,神態那麽自信,就像在家裏跟妻子閑聊似的,隻是態度更鄭重些。要把他問倒是不可能的。起初,檢察長久久問他卡拉馬佐夫家的各種細節。家庭生活的情景鮮明地呈現出來。人們聽得出來,看得出來,證人是憨厚公正的。例如,盡管他對已故老爺懷有極深的敬意,可他仍然說費奧多爾對米佳的態度是不對的,“沒有好好教育兒子們。他小的時候沒有我照管會被虱子吃了。”他談到米佳童年時補充說。“在處理媽媽留給兒子的莊園問題上,他也不該欺負孩子。”檢察長問他根據什麽說費奧多爾在帳目上欺騙兒子時,格裏戈裏使大家感到驚奇的是竟沒有提出任何有根據的材料來,可是他仍然堅持費奧多爾提供給兒子的帳目“不對”,說“應該再付給兒子幾千”。順便說一下,這個問題——費奧多爾是否真欠米佳錢——檢察長隨後特別堅持地問過所有可以問這個問題的證人,包括阿廖沙、伊萬,無論從哪個證人那裏也沒有得到準確的資料。所有證人都肯定這個事實,可是誰也拿不出多少明確一些的證據來。格裏戈裏講完了費奧多爾喝酒時米佳闖進來把父親打了一頓並揚言還要回來打死父親以後,在大廳裏留下了一種對米佳極為不利的印象,況且這個老仆人語氣平靜,沒有廢話,語言獨特,因此他的證言便極有說服力。對於米佳當時打他的臉並把他打倒一事,他說他不生氣,早已寬恕他了。談到斯梅爾佳科夫時,他劃著十字說這個小夥子有才能,但愚蠢,被病折磨得心情壓抑,最糟的是不信上帝——這是費奧多爾先生和他的大兒子1 教的。但對於斯梅爾佳科夫的誠實可靠,他卻幾乎是熱烈地加以證實了,他馬上把斯梅爾佳科夫拾金不昧的事講了一遍,說他有一次撿到老爺丟的錢還給了老爺,沒有匿下,因此老爺“賞了他一個金幣”,以後就開始信任起他來。關於通花園的門是敞開的證言,他一再堅持,反複肯定。不過問他的問題很多,我無法全想起來。終於輪到辯護人發問了。辯護人首先問那個“據說”裝了擬贈“某女士”的三千盧布的那個大信封。他問格裏戈裏:“您作為一個服侍您的老爺多年的人,親眼見過這個大信封嗎?”格裏戈裏回答說沒見過,也絲毫沒有聽誰說過,“直到現在大家開始議論以前”。這個關於大信封的問題,費秋科維奇像檢察長問分割莊園一樣也問了可以問這個問題的所有證人,而得到的也隻是一個答案,即誰也沒有看到過,雖然很多人聽說過。辯護人對這個問題的堅持不懈的追問,從一開始就被人們注意到了。

   “請問現在我可否向您提這樣一個問題,”費秋科維奇忽然完全出人意料地問道,“從預審中我們知道那天晚上您臨睡前曾用一種藥酒擦過病痛的腰,這種藥酒的成分是什麽?”

   格裏戈裏呆滯地看了看費秋科維奇,沉默了一會兒,咕噥說:

   “放了洋蘇葉。”

   “隻有洋蘇葉嗎?能不能想起來還放了什麽?”

   “還放了車前。”

   “也許還放辣椒了吧?”費秋科維奇好奇地問道。

   “辣椒也放了。”

   “還放了別的東西。所有這些東西都浸泡在伏特加酒裏嗎?”

   “浸泡在酒精裏。”

   大廳裏響起了一陣輕輕的笑聲。

   “瞧,甚至浸泡在酒精裏。擦完後背之後,瓶裏剩下的那部分,被您在您太太念的隻有她一人知道的虔誠禱詞聲中喝完了,對吧?”

   “是被我喝完了。”

   “喝的很多嗎?大概有多少?一盅,兩盅?”

   “有一玻璃杯。”

   “甚至有一玻璃杯。也許有一玻璃杯半吧?”

   格裏戈裏不吱聲了。他好像有些明白上當了。

   “一玻璃杯半純酒精——很不錯嘛,您以為如何?連天堂的門敞開著都看得見,更不用說通花園的門咯,對嗎?”

   格裏戈裏仍然不吱聲。大廳裏又響起一陣輕輕的笑聲。審判長動了動身子。

   “您是否準確知道,”費秋科維奇步步進逼地問道,“您在看到通花園的門開著的時候,是不是睡著了?”

   “我當時是站著的。”

   “這還不能證明您沒有睡。”大廳裏又響起了一陣笑聲。“例如,假如那時有人問您什麽,比方說問您今年是公元多少年,您能否回答得上來?”

   “不知道。”

   “今年是公元多少年,您不知道嗎?”

   格裏戈裏張口結舌地站在那裏,呆呆地看著折磨他的費秋科維奇。說來奇怪,他顯然真不知道今年是公元多少年。

   “也許您知道您一隻手上有幾個手指頭吧?”

   “我是個下人,”格裏戈裏忽然大聲斬釘截鐵地說,“既然長官高興耍弄我,我也應當忍受。”

   費秋科維奇好像愣了一下,這時審判長進行了幹預,告誡辯護人必須提與本案關係更密切的問題。費秋科維奇聽完,尊嚴地鞠了一躬,聲明他的提問結束了。一個在治病狀態裏能看得到天堂的門是敞開著的並且連今年是公元多少年都不知道的人所提供的證言當然不能不引起聽眾和陪審員的小小懷疑;因此辯護人的目的是達到了。然而在格裏戈裏離開前卻發生了一個插曲。審判長問被告對格裏戈裏的證言有何話說。

   “除了門以外,說的都對。”米佳大聲說。“他替我清除過虱子,我感激他;他原諒我打他,我感激他。老人一生誠實,忠於父親,像七百條卷毛狗。”

   “被告,要注意用詞。”審判長嚴厲地提醒說。

   “我不是卷毛狗。”格裏戈裏嘟囔說。

   “那麽我是卷毛狗,我是!”米佳喊道。“既然覺得受了侮辱,那就當我是說自己,請他原諒:我曾經是個野獸,對他是殘忍的!對伊索也殘忍過。”

   “哪個伊索 2?”審判長嚴肅地問道。

   “就是活寶......我父親費奧多爾先生。”

   審判長又一次鄭重嚴厲地告誡米佳用詞要注意:

   “您這樣會在審判您的法官心目中造成不利於您自己的印象。”

   詢問證人拉基京時,辯護人的手法也極為巧妙。這裏我要指出,拉基京是最重要的證人之一,檢察長無疑是極重視他的。原來他什麽都知道,他知道的事情多得令人驚訝,他誰家裏都去,什麽都看見過,跟什麽人都談過,對費奧多爾以及卡拉馬佐夫家的其他人的經曆知道得非常詳盡。固然,裝三千盧布的大信封,他隻是聽米佳本人說的。可是他對米佳在京華酒館的豐功偉績,對米佳在那裏丟人現眼的語言手勢描寫得淋漓盡致;轉述了“洗澡擦子”斯涅吉廖夫在那裏受到的淩辱。對於費奧多爾在莊園結算上是否欠米佳錢這個特殊問題,連拉基京也一無所知,隻能用一些蔑視性的籠統言詞來搪塞,說:“烏七八糟的卡拉馬佐夫家亂作一團,誰能弄得清他們誰是誰非,誰能算得明白他們誰欠誰的?”他認為所審凶案的全部悲劇是農奴製根深蒂固的社會習尚和缺乏相應體製、陷於混亂的俄國現實的產物。一句話,法庭給了他發表某些看法的機會。通過此案的審理,拉基京得以嶄露頭角,受到人們的注意。檢察長知道這個證人在為雜誌撰寫一篇論述當前審理的犯罪行為的論文,而且在自己的發言中引用了其中的一些思想(我們在下文可以看到),這就是說,他已讀過這篇文章。拉基京所描繪的這幅圖畫陰暗凶險,有力地支持了對米佳的指控。一般說來,拉基京的發言以其思想的獨立和高尚贏得了聽眾的好評。講到農奴製以及俄國飽受混亂之苦的時候,甚至出人意料地引發了兩三聲情不自禁的掌聲。可是拉基竟畢竟年輕,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這個錯誤馬上就被辯護人極其巧妙地利用了。在回答關於格魯申卡的一些問題時,他得意忘形、大談崇高美德,順口說了幾句輕蔑格魯申卡的話,說她是“商人薩姆索諾夫的外室”。後來他追悔莫及,因為這句話馬上就被費秋科維奇抓住了。這全是因為拉基京根本沒有想到費秋科維奇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竟能了解這麽隱密的細節。

   “請問,”輪到辯護人提問時,辯護人麵帶極客氣乃至尊敬的微笑問道,“我不久前高興地讀過教區當局出版、拉基京先生寫的《已故神甫佐西馬長老行傳》,書裏充滿了深刻的宗教思想,還附有一篇敬呈主教大人的極好的虔誠獻詞;您當然就是那位拉基京先生咯?”

   “我寫這本書不是為出版......那是後來出版的。”拉基京咕噥了一句,他忽然不知為什麽慌張起來,甚至麵有愧色。

   “哦,好極了!像您這樣一位思想家,能夠,甚至應當極其廣泛地對待任何一個社會現象。在主教大人的庇護下,您的這本極其有益的小冊子得以流傳並帶來相對的效益...... 不過我主要的是想請教您這樣一個問題:您方才說過您跟斯韋特洛娃女士很近吧?”(注意:格魯申卡姓斯韋特洛娃。這我是今天在訴訟過程中第一次聽到的)。

   “我不能為我的所有熟人負責......我是個年輕人......而且誰能為他遇到的所有人負責呢?”拉基京滿臉通紅地說。

   “我理解,太理解咯!”費秋科維奇喊道;他像自己感到不好意思,急於想道歉似的。“您像任何一個青年一樣,願意結交年輕漂亮喜歡接待當地青年精英的女人,不過...... 我隻想了解一下這樣一個情節:我們知道,斯韋特洛娃兩個月前極想認識阿廖沙-卡拉馬佐夫,要您把他領到她那裏而且一定要在他身穿修道院服裝時領去,她答應您一領去就給您二十五盧布。據悉,這件事就是在構成本案基礎的那場災難發生的那天晚上完成的。您把阿廖沙-卡拉馬佐夫領到了斯韋特洛娃女士那裏,您當時就得到了斯韋特洛娃女士賞給您的二十五盧布。這就是我想問您的問題:是否真有此事呢?”

   “這是開玩笑...... 我看不出來,這件事為什麽會使您感興趣。我收下這些錢是開玩笑...... 打算以後還她......”

   “這麽說,錢是收下啦。而且直到現在沒有還......也許已經還了?”

   “這毫無意義...... ”拉基京咕噥道。“我不能回答這類問題...... 我當然要還。”

   審判長出來幹預,辯護人當即宣布他對拉基京先生的提問已經結束。拉基京離開證人席時已有些灰溜溜的了。慷慨陳詞所造成的印象已被破壞。費秋科維奇目送著他,那眼神好像在對聽眾說:“瞧你們這些高尚的指控者!”我記得,這時米佳也製造了一個插曲。米佳被拉基京談論格魯申卡的輕蔑語調所激怒,忽然在座位上喊了一聲:“貝爾納!”等拉基京被問完以後,審判長問他有何看法時,他大聲喊道:

   “他不斷向我這個被告借過錢!可鄙的貝爾納,追求名利,不信上帝,蒙騙主教大人!”

   米佳當然為言詞激烈又受到了告誡。拉基京遭到了徹底揭露。斯涅吉廖夫上尉的出庭作證,結果也並不美滿,不過是由於迥然不同的原因。他站在法庭上衣服又破又髒,皮靴上沾滿泥垢;盡管事先采取了防範措施並進行了預防“鑒定”,但到了法庭上卻忽然發現他已酩酊大醉了。問他米佳如何侮辱他時,他竟忽然拒絕回答。

   “算啦。伊柳沙不讓說。上帝在那兒會報償我的。”

   “誰不讓您說?您方才提到誰的名字?”

   “伊柳沙,我的兒子:‘爸爸,爸爸,他把你侮辱得多麽厲害啊!’這是他在大石頭旁邊說的。現在他要死啦......”

   上尉忽然號淘大哭起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審判長麵前。他在聽眾的笑聲中被匆匆拽了出去。檢察長預定的效果絲毫沒有產生。

   辯護人繼續運用各種手段;他對案情無微不至的了解,越來越使人們感到驚奇。例如特裏豐的證言就造成了極強烈的印象,對米佳當然是極其不利的。他幾乎可以掐著手指算出來:米佳在災難發生前一個來月第一次到莫克羅耶時揮霍了起碼不少於三千盧布,或者“差一點兒。單是給那些吉卜賽女人甩了多少啊!對我們那些滿身虱子的鄉巴佬兒出手不是每人半盧布銀幣,起碼是二十五盧布鈔票,從來沒有少過。當時人們偷了他多少錢哪!偷的人又不留下證據,哪兒能抓到呢,況且他還揮金如土!我們那個地方的人都是強盜,不講良心。我們那些丫頭們得到了多少錢哪!我們村從那以後就富起來了,原先是個窮地方嘛”。一句話,他回憶出了每一筆開銷,帳目算得準確無誤,就像有算盤似的。這樣,米佳說他隻花了一千五,剩下的一千五縫在香囊裏,就不可思議了。“我親眼所見,他手裏拿著三千盧布像拿著一戈比似的,我用眼睛打量過,我們怎麽會不識數呢!”特裏豐喊著,竭力討好“官長”。等輪到辯護人提問時,辯護人幾乎沒有試圖去推翻特裏豐的證詞,忽然談起了這麽一件事:米佳第一次去莫克羅耶狂歡時喝醉酒在門鬥裏掉了一百盧布,驛車夫季莫費和農民阿基姆撿著交給了特裏豐,特裏豐賞給了他倆每人一盧布。辯護人問特裏豐:“您當時把這一百盧布還給了卡拉馬佐夫先生沒有?”特裏豐百般抵賴,但在訊問完兩個莊稼人以後不得已承認了,但補充說當時就交給了卡拉馬佐夫先生,“誠實地交給了卡拉馬佐夫先生,但卡拉馬佐夫先生當時喝得醉醺醺的,未必能記得住”。因為他在訊問那兩個證人前矢口否認這一百盧布的事,所以他後來說的把錢還給了醉醺醺的米佳,自然引起了極大的懷疑。這樣,檢察長提出的另一個危險的證人退庭時也是人品受到懷疑,名譽受到極大損傷。兩個波蘭人的遭遇也是如此:他倆出庭時趾高氣揚,大聲說,第一,他們是“為國王效力”,第二,米佳先生曾提議用三千盧布買他們的榮譽,他們看到過他手裏拿著好多錢。穆夏洛維奇先生在發言中夾雜了大量波蘭詞兒,看到這麽做的結果竟提高了他在審判長和檢察長心目中的地位,便徹底大膽起來,開始完全講波蘭話。可是費秋科維奇把他倆也抓住了:特裏豐不管如何支捂搪塞,最後仍然不得不承認他的那副牌被弗魯列夫斯基掉換了,而穆夏洛維奇先生分牌時並且偷換過牌。這一點,卡爾加諾夫後來作證時也給予了證實。兩個波蘭人離開時也是蒙受了一些恥辱,甚至引起了聽眾的一陣笑聲。

   危險的證人幾乎都遭遇到了同樣的下場。費秋科維奇使他們每個人品德都蒙受了玷汙,垂頭喪氣地離去。法學愛好者和專家們欣賞著,隻是看不出來這一切對最後的重要結局能起什麽作用,因為——我再重複一遍——大家都感到鐵證如山,無法反駁,而且情況越來越嚴重。可是大家從“魔法大師”的自信裏看出來他是泰然自若的。大家都在期待著:這樣一個人沒有把握是不會輕易從彼得堡來的,而且也決不會空手回去。

 

 

 

附注:

1.這裏格裏戈裏以及下文檢察長都把伊萬當成了費奧多爾的長子。疑是作者筆誤。

2. 伊索本是古希臘寓言作家,不知為什麽米佳把他父親叫做伊索,待考。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