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璞集

先連載陳殿興譯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兩部小說《卡拉馬佐夫兄弟》和《罪與罰》,然後再介紹他寫的俄國作家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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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預審·三

(2016-07-22 15:37:20) 下一個

                         三、心靈的磨難之一

 

   卻說米佳坐在那裏,用驚疑的目光環顧著在場的人,聽不明白人們對他說的話。他猛然站起來,高舉雙手,大聲喊道:

   “我沒有殺人!這人不是我殺的!我父親不是我殺的......想殺,但沒有殺!不是我!”

   他剛喊完,格魯申卡就從帷幕後麵跳出來跪到警察局長麵前。

   “這是我,我該死,我有罪!”她滿臉淚水,向在場的人伸出兩手,椎心泣血地喊道。“他是為我殺了人!......是我把他折磨到這種地步!我也折磨過那個可憐的被害的老頭子,是為了發泄我的恨,才鬧到了這步田地!我有罪,我是罪魁禍首,我是主犯!”

   “不錯,你有罪,你是主犯!你瘋狂,你墮落,你是罪魁禍首!”警察局長用手威脅著她吼道;不過他馬上就被迅速果斷地製止住了。檢察長甚至用兩手抱住了他。

   “這樣就毫無秩序啦,馬卡羅夫先生。”他喊道。“您簡直是在妨礙偵查......擾亂工作......”他幾乎要喘不上氣來了。

   “采取措施,采取措施,采取措施!”偵查員也可怕地激動起來。“否則簡直不能工作啦!......”

   “一起審我們吧!”格魯申卡繼續狂喊著;她仍然跪在那裏。“把我們一起處死吧,即使上刑場,現在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格魯申卡,我的生命,我的親人,我的聖母!”米佳撲到她跟前,跪到她身旁緊緊抱著她。“你們別信她的話,”他喊道,“她什麽罪也沒有,跟殺人毫無關係!”

   他後來回憶說,當時幾個人把他從她身邊拖開,她突然被帶到別處,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已坐在桌子前麵。旁邊和身後站了幾個胸前帶銅牌的人。桌子對麵沙發上坐著偵查員,不斷勸他從桌子上的杯子裏喝點兒水:“這會使您清醒,這會使您心情平靜下來,別怕,別擔心。”——他極其客氣地補充說。而米佳卻忽然——米佳記得這一點——對他的兩個大戒指非常感起興趣來:一隻是紫晶的,另一隻不知是什麽的,鮮黃色,透明,閃光異常美。他後來久久地感到奇怪,回憶說這兩隻戒指甚至在預審的可怕時刻都不可抗拒地吸引著他的目光,所以他不知為什麽目光離不開這兩枚戒指,不能把這種跟他的處境毫不相配的東西忘掉。米佳的左首,晚會開始時馬克西莫夫坐的地方,現在坐著檢察長;米佳的右首,當時格魯申卡坐的地方,現在坐著一個身穿一件像獵裝似的很舊的上衣、麵色紅潤的年輕人,他麵前擺著墨水瓶和紙。後來表明,這是偵查員帶來的書記。警察局長站在房間的另一端靠窗的地方,卡爾加諾夫也在那個窗旁,坐在一把椅子上。

   “請喝點兒水!”偵查員已柔和地重複十次了。

   “喝過了,先生們,喝過了...... 先生們,那就......施壓吧,判刑吧,決定我的命運吧!”米佳可怕地瞪著眼睛盯著偵查員喊道。

   “這麽說,您斷然肯定令尊費奧多爾先生的死跟您沒有關係?”偵查員柔和而執拗地問道。

   “沒有關係!對於另一個老人的流血,我有罪——但這不是我父親。而且我痛哭!我打死了,打死了一個老人,並把他...... 可是不能因此要我對另一個人被害負責,為另一樁可怕的血案負責,因為我跟這樁血案沒有關係...... 先生們,這指控是可怕的,好像是當頭一棒!然而是誰打死的我父親呢?能是誰呢,假如不是我?奇怪,荒謬,不可思議!......”

   “可是有個人能夠殺害......”偵查員剛要說,檢察長(他是副檢察長,可是我們為了行文簡潔將稱他為檢察長)向偵查員遞了個眼色,便對米佳說:

   “您不必為老仆人格裏戈裏擔心。您會知道他還活著,醒過來了,盡管根據他的證言以及您現在的供詞可以斷定您把他打得很重,他無疑還活著,起碼醫生這麽說。”

   “還活著?這就是說,他活著!”米佳拍了一下手,忽然喊道。他滿臉煥發出歡快的光芒。“主啊,我感謝你根據我的祈禱為我這個罪人和惡棍所行的神跡!......不錯,這是根據我的祈禱,我祈禱了整整一夜!......”他說罷,畫了三次十字。他幾乎要喘不上氣來了。

   “我們就是從這個格裏戈裏那裏得到關於您的重要證言......”檢察長剛要說,米佳就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

   “一分鍾,先生們,求求你們,隻一分鍾,我到她那兒去......”

   “不行!在當前這種時候無論如何不行!”偵查員險些要喊起來,他也從椅子上站起來。米佳已被幾個胸前帶銅牌的人抓住,又坐到了椅子上......

   “先生們,真遺憾!我隻是想到她那兒去一會兒......想告訴她,徹夜使我心痛的血已洗刷幹淨,我已不是凶手啦!先生們,她是我的未婚妻嘛!”他忽然環顧著大家興奮而虔敬地說。“哦,謝謝你們,先生們!你們在一瞬間就使我獲得了新生,複活了!......這個老人在我三歲被遺棄以後曾抱過我,在澡盆裏給我洗過澡,是我的親爹呀!......”

   “這麽說,您......”偵查員剛要開口。

   “先生們,請再等一分鍾。”米佳打斷他的話,把兩個胳膊肘支到桌子上,用手捂住了臉。“讓我稍稍想想,讓我喘口氣,先生們。這一切太令人震動啦,人不是鼓皮嘛,先生們!”

   “請您再喝點兒水......”偵查員輕聲說。

   米佳把手從臉上拿開,笑了起來。他的目光充滿朝氣,他整個人好像一瞬間全變了。他講話的聲調也變了:他又是跟這些人平起平坐了,這些人都是他昔日的熟人,就像出事以前昨天他們在哪個社交場合聚到了一起似的。不過順便說說,米佳剛到我市的時候,在警察局長家裏也受到過熱情接待,但是後來尤其是最近一個月,米佳幾乎沒有到局長家裏去過,局長遇到他時——比方說在街上——厲害地皺起眉頭,隻是出於禮貌才點點頭;這一點米佳是看得很清楚的。跟檢察長的交往就更加泛泛了,不過米佳有時極其恭敬地去拜訪神經質而愛幻想的檢察長太太,他甚至自己也不明白幹嗎要去拜訪她,而她卻親切地接待他,不知為什麽她直到最近還對他感興趣。跟偵查員,他還沒有來得及交往,然而遇到過,還談過兩次——兩次談的都是女人。

   “涅柳多夫先生,我看,您是個極其高明的偵查員。”米佳忽然快活地笑起來說。“我現在要親自幫助您。哦,上帝,我複活了......請不要見怪,我跟您講話這麽隨便。況且我有些醉了,我要坦率地告訴您這一點。涅柳多夫先生,我好像有幸......有幸遇到過您,在我的親戚米烏索夫家裏...... 先生們,先生們,我並不覬覦跟各位平起平坐,我明白我現在是以什麽身份坐在你們麵前的。我......要是格裏戈裏告了我......那,那我自然具有可怕的嫌疑!可怕,可怕——我理解這一點嘛!不過現在談正事吧,我準備好啦,我們轉眼間就結束,因為,請聽我說,請聽我說,先生們。因為我既然知道自己沒有罪,那我們自然可以轉眼間就可以結束。是這樣吧?是這樣吧?”

   米佳的話說得又快又多又急又激動,似乎真是把眼前的聽眾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先記下您斷然拒絕對您的指控。”偵查員鄭重地說完,轉身對書記低聲口授該記錄什麽。

   “記錄?您想把這記錄下來?好吧,記錄吧,我同意,完全同意,先生們...... 不過您瞧...... 等等,等等,這麽寫:‘他打架鬧事有罪,重傷可憐的老人有罪。’另外,我自己知道,我在心靈深處有罪——不過這不必寫了。”他猛然轉身對書記說。“這已屬於我的隱私啦,先生們,這跟各位沒有關係,我指的是這些心靈深處的事...... 但老父親的遇害跟我沒有關係!這是很奇怪的指控!這完全是奇怪的指控!我給你們證明,你們馬上就會深信不疑。你們會哈哈大笑的,先生們,你們自己將笑自己的懷疑!......”

   “請冷靜些,卡拉馬佐夫先生。”偵查員提醒米佳說,顯然他想用自己的鎮定戰勝米佳的癲狂。“在我們繼續審問之前,假如您同意回答的話,我希望先聽到您肯定這樣一個事實:好像您不喜歡已故的費奧多爾先生,跟他有什麽曠日持久的爭執...... 起碼一刻鍾前您在這裏還聲稱甚至想打死他,您喊道:‘沒有打死他,可是想打死他!’”

   “我喊過這話?唉,這可能,先生們!不錯,不幸我想打死他,有許多次曾這麽想......不幸,不幸!”

   “您想過。您是否同意說明一下您為什麽對您的父親這麽仇恨呢?”

   “先生們,有什麽可說明的呢!”米佳陰沉地聳了一下肩膀,低下了頭。“我沒有掩飾過自己的感情嘛,全市都知道——酒館裏所有人都知道。前不久在修道院佐西馬長老的禪房裏,我還說過...... 那天傍晚並且打過他,險些沒把他打死,當時還發過誓,說還要來把他打死,有證人在場...... 噢,有一千個證人!我喊了一個月,人們都可以作證!......事實俱在,事實在說話,在喊叫,可是,感情,先生們,感情,這卻是另一回事。瞧,先生們,”米佳皺起了眉頭,“我覺得,感情的事,你們無權問我。你們盡管大權在握,這我懂,這是我個人的事情,內心的事情,我的隱私,可是......由於我以前沒有掩飾過我的感情......比如說在酒館裏,對所有人都說過,所以......所以現在也就不把它作為秘密咯。瞧,先生們,我明白在這種情況下我的罪證是可怕的:我對所有人都說過要打死他,現在他突然遇害:在這種情況下怎能不是我呢?哈哈!我原諒你們,先生們,我完全原諒你們。我自己萬分驚愕,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假如不是我,那究竟是誰殺害的他呢?難道不是這樣嗎?假如不是我,那會是誰呢?是誰呢?先生們,”他忽然喊道,“我想知道,我甚至要求你們告訴我:他是在哪兒被殺害的?他是怎樣被殺害的,用什麽凶器、什麽方法?請告訴我。”米佳用眼環顧著檢察長和偵查員快速地問道。

   “我們發現他倒在地板上,仰麵朝天,在自己的書房裏,頭骨被擊碎了。”檢察長說。

   “這真可怕,先生們!”米佳猛然打了個冷戰,臂肘支在桌子上,用右手捂住了臉。

   “我們繼續談方才的問題。”偵查員打斷米佳的話說。“您究竟為什麽這麽仇恨您的父親呢?您好像當眾聲稱過是因為爭風吃醋?”

   “不錯,是爭風吃醋,可是不單是爭風吃醋。”

   “金錢爭執?”

   “不錯,也因為金錢爭執。”

   “好像爭的是他在移交遺產時似乎少給了你三千。”

   “何止三千!還多,還多,”米佳喊道,“六千多呢,也許一萬多呢。我對所有人說過,喊過!可是我決定,既然如此,那就隻要三千算啦。我非常需要這三千......因此我確定地認為他裝在信封裏放在枕頭下麵準備給格魯申卡的那三千是他侵吞我的,因此,先生們,我認為這些錢是我的......”

   檢察長向偵查員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並對他不被察覺地擠了一下眼。

   “對這個問題,我們還要談。”偵查員立即說。“現在先請允許我們記下這點:您認為那個信封裏的那些錢是您的。”

   “記吧,先生們,我明白這又是我的罪證,可是我不怕罪證,我自己給自己提供罪證。聽到啦,我自己給自己提供罪證!瞧,先生們,你們好像把我當成迥然不同的另一個人啦。”他忽然陰沉憂鬱地補充了一句。“跟你們談話的是個高尚的人,是個無比高尚的人,主要的是——請不要忽視這一點——這個人盡管做過無數可鄙的事,可是他依然是個無比高尚的人,在他的內心,在他的心靈深處,一句話,我表達不出來...... 我終生痛苦,就是因為我渴望高尚,是為高尚而受苦的人,是像第歐根尼似的 1 打著燈籠尋求高尚的人,而一生做的卻是卑劣的事,像我們大家一樣,先生們......不對,像我一個人一樣,先生們,不是像大家,而是像我一個人,我錯了,像我一個人,像我一個人!......先生們,我的頭痛。”他痛苦地皺起了眉頭。“瞧,先生們,我不喜歡我父親的長相和他的厚顏無恥、吹噓、踐踏一切聖物、嘲笑別人、不信上帝。這一切都令人作嘔!不過如今他已死了,我的想法也不同了。”

   “怎麽個不同法?”

   “不是不同,是惋惜不該那麽仇恨他。”

   “感到後悔啦?”

   “不是後悔,不要記這點。我自己長相就不好,先生們,我自己就不很漂亮,因此我也沒有權利認為他長相可憎,就是這樣!這大概可以記下來。”

   說完這些話以後,米佳忽然變得異常憂鬱起來。在回答偵查員的過程中,他的臉色本來早已開始越來越陰沉。正在這時忽然又爆發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場麵。問題是格魯申卡剛才被帶走了,但並未帶走很遠,隻是被帶到跟正在進行審問的這個藍色房間隻隔一個房間的那個房間裏去了,這是個隻有一個窗戶的小房間,緊挨著夜裏跳舞歡宴的那個大房間。她坐在這個房間裏,暫時隻有馬克西莫夫陪她,馬克西莫夫大驚失色,膽戰心驚,緊挨在她身邊,好像在她旁邊尋找庇護似的。門口站著一個胸前戴銅牌的莊稼人。格魯申卡哭著,當痛苦得無法忍受時,她猛然跳起來,拍了一下手掌,高聲喊著“我好命苦啊,好命苦啊!”衝出房間向米佳奔去,事情來得太突然,誰也沒有來得及截住她。米佳聽到她的嚎叫,渾身哆嗦起來,跳起來,吼著,不顧一切地迎著她奔去,像瘋了一樣。他們又沒能到一起,盡管他跟她已互相看到了。米佳的兩手被人們緊緊抓住:他拚命掙紮著,需要三四個人才能拽住他。格魯申卡也被人拽住,米佳看到她被帶走的時候喊著向他伸出了雙手。這場麵結束以後,他清醒過來,坐在原先的位置上,在桌子前麵,麵對偵查員,向偵查員和檢察長喊道:

   “她有什麽過錯,你們幹嗎要折磨她?她是無辜的,無辜的!......”

   檢察長和偵查員開導他。這樣過了約莫十來分鍾,離開了一會兒的警察局長匆匆進屋激動地大聲對檢察長說:

   “她被帶到樓下去了。先生們,你們是否允許我對這個不幸的人說句話?當著你們的麵,先生們,當著你們的麵!”

   “悉聽尊便,馬卡羅夫先生。”偵查員回答說。“在當前情況下,我們毫不反對。”

   “米佳先生,聽我說,老弟,”馬卡羅夫開始對米佳說起來;他的激動的臉上表現出對不幸者的熱切的幾乎是慈父般的同情。“我把您的格魯申卡女士親自帶到了樓下,交給了店東的女兒,小老頭兒馬克西莫夫如今寸步不離地跟她在一起;我把她勸好了,聽清啦?——我勸她,安慰她,開導她,說你需要為自己辯白,因此她不應該幹擾你,不應該使你煩惱,否則你可能昏頭昏腦地說些不正確的供詞,你明白嗎?唉,總之,我的話,她理解啦。老弟,她是個聰明人,善良,她還要吻我這個老頭子的手呢,為你求情。她自己請我來告訴你,要你不要惦記她;親愛的,你也應該讓我告訴她,說你已安靜下來,並為她感到欣慰。這樣,你應該安靜下來,你要理解這一點。我對不住她,她是基督徒的心腸,不錯,先生們,她為人溫順,毫無過錯。那麽,卡拉馬佐夫先生,我怎麽對她說呢?你會安靜地坐著嗎?”

   這個好人說了許多廢話,可是格魯申卡的悲痛,人的悲痛,卻深深地打動了他的善良的心,甚至眼圈裏還噙著淚水。米佳站起來,撲到他身邊。

   “請原諒,先生們,請原諒,請原諒!”他喊道。“您是天使心腸,馬卡羅夫先生,我替她謝謝您!我一定,一定安靜,一定快活,請您千萬費心轉告她,知道她有您這樣一個保護天使,我快活,快活,甚至馬上要開始笑了。我馬上就結束,一脫身馬上就去找她,她會看到,讓她等著吧!先生們,”他轉身對著檢察長和偵查員說。“我現在跟你們披肝瀝膽,推誠相見,我們轉眼間就把問題結束,快快樂樂地結束,——最後我們是要笑的,對嗎?可是,先生們,這個女人是我心靈的女皇!哦,請允許我說這話,我向你們坦率地承認這一點......我看得出來,我是在跟一些無比高尚的人打交道:她是我的光明,我的聖母,但願你們能知道!你們聽到她喊‘上刑場也跟你一起去’啦。可我給了她什麽呢?我是個窮光蛋哪,為什麽這麽愛我?我是個笨拙可恥的畜生啊,而且長著一副可恥的麵孔,值得她這麽愛嗎?值得她跟我去服苦役嗎?她為我剛才跪倒在你們麵前,她是個高傲的人哪,況且她毫無過錯!我怎能不崇敬她,不像方才那樣吼著朝她奔去?哦,先生們,請原諒!不過現在,現在我得到安慰啦!”

   說完,他倒到椅子上,用雙手捂著臉抽抽噎噎地哭起來。不過這時流的已是幸福的淚水了。他馬上就恢複了常態。老局長很滿意,而且檢察長和偵查員好像也很滿意:他們感到審問馬上就要進入一個新階段了。送走了警察局長以後,米佳簡直快活起來了。

   “好吧,先生們,我現在完全聽你們吩咐。而且......假如不是這些枝節問題,我們馬上就會達成共識。我又提到枝節問題。我聽你們吩咐,先生們,可是我發誓,我們需要互相信任——你們對我信任,我對你們信任——否則,我們永遠也結束不了。我是為你們才說這話的。談正事吧,先生們,談正事吧,主要的是不要翻騰我的心靈,不要用一些無用的問題折磨我的心靈,請隻問事情,我馬上就使你們滿意。讓枝節問題見鬼去吧!”

   米佳喊完,審問又開始了。

 

附注:

1.第歐根尼(錫諾帕的)(約前404—約前323) 古希臘犬儒學派哲學家。傳說他白天打著燈籠到處走,人家問他做什麽,他回答說“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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