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菜】紅燒斬肉與清燉獅子頭 作者北美板井
憑著學生時代留下的記憶,經常3D打印般地複製母親生前的廚藝,揚州蛋炒飯、大煮幹絲、紅燒肉、白斬雞、清蒸鮭魚、糖醋爆蝦......唯一不敢嚐試的是母親的美饌,也是我和哥兩弟兄的絕想--獅子頭。
若與揚州人談美食,他會滿心自豪地告訴你,地方名菜中必有獅子頭。
孩提時,我家和幾乎所有人民公社社員家庭一樣,吃飯靠糧票買糧,吃葷靠肉票打肉(揚州話,意指“買豬肉”)。偶爾一道韭菜炒肉絲算是改善了夥食。母親將肉票攢起來,霜凍寒天時節多打些肉,醃製起來:一來貴客突然造訪時可以應對不備之需;二來每周偶有小葷,可以一直吃到開春醃肉有了蠔味(豬肉放久走油後的味道)。
舅舅在郊區的供銷社工作,過年前母親會硬著頭皮走個後門,乘殺年豬之際,多買到幾斤肉。母親用這買之不易的豬肉做斬肉元,簡稱斬肉,實為奢侈肴饌。
在揚州方言中,斬肉即為獅子頭。獅子頭是雅號,據說與揚州有著很深的曆史淵源。
隋煬帝楊廣流連於揚州,對揚州瓊花、美景讚不絕口。一日,楊廣令禦廚根據當地四大風景做出美饌,其中一道菜就是以葵花崗景色為靈感烹製而成的“葵花獻肉”。肉元兒擺盤成葵花心狀,可與葵花崗媲美,此菜令隋煬帝大悅。於是,楊廣設宴招待眾愛卿,葵花獻肉很快成為名菜。
精於烹製獅子頭的母親或許不知道葵花獻肉的故事,抑或也不知道葵花獻肉進化成獅子頭的過程。
隋末,楊廣遭縊殺於揚州。源於隋煬帝的葵花獻肉故事卻沒有停止演繹。
唐朝的郇國公可謂戎馬生涯半輩子、戰功卓著。一日,郇國公宴請賓客,開懷暢飲。葵花獻肉上了桌,盤中的肉元形如雄獅之首。此時,恰逢有人敬酒郇國公,奉承曰:“公應配九頭獅子子帥印。”聽罷,郇國公舉起杯盞,一飲而盡,回應道:為紀念今夕會,“莫如將葵花肉改稱獅子頭。”斬肉元的美稱“獅子頭”從此得名。
若將獅子頭直譯成英文,便成“lion's head",老外食客聞之必會敬而遠之。若譯成“meat ball”,則形似而無神韻。這或許可以闡釋媽媽菜菜名的不可譯性。
吃過見過許多不同風味的獅子頭,母親親手做的斬肉元最難忘。
七十年代末,在父母親的辛勞之下,家裏經濟條件逐漸好了起來,吃肉、尤其是吃獅子頭的機會隨之大大增加。盡管這樣,看到我吃了還想吃,母親總是把她的一份,至少半份,也留給我。記得有一次,見我嘴饞,母親說:“剛做好斬肉時,我就吃過了。母親邊說邊把她的那一份獅子頭放進我碗裏。見我詫異,母親命令道:“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聽話,吃了!”
高考那年,我吃的獅子頭真心不少。母親說:“沒事的,肥而不膩,葷蔬搭配,多吃了有勁,好多看書。”中學生涯最後衝刺三天高考,母親一定為我特製了加強版菜單。我連吃三天大餐:早飯為蛋炒飯、中午有清蒸仔雞,晚上必有獅子頭。
沒有蟹粉獅子頭張揚,,母親的獅子頭做工同樣非常考究。記得她通常用肋條肉作為食材,細切粗斬,瘦肥比例或為四六開或為三七開;配料有蔥薑、料酒、粉芡、蛋清、醬油、細鹽;切肉時,肥瘦分開切,斬時混合到一起,最終斬成肉粒;斬好後,放入到容器中配以輔料攪拌;攪拌均勻,獅子頭便翻動於手心,下溫湯鍋......燉、燜的烹調方法使得碩大的獅子頭味道鮮美、質地順滑、湯味醇厚。
有一回,母親在做斬肉,我忍不住想學,可母親不讓看。她邊說邊笑道:“看書複習去,男做女工發財不凶。將來考上大學,發財了,討個老婆給你做肉元。”一語成讖,喜歡做兩碟小菜的我還真是發財不凶。嗬嗬,昨天還在抱怨老蔥價格飆升呢,前天還吃到老婆做的獅子頭。
前幾日,在文學城私房小菜群與城管聊起文學城美食論壇的“家鄉菜”活動,撩撥起多年來一直懷揣著的念想:想做而又不敢做的媽媽菜--獅子頭。
若能烹製出媽媽菜係列中的斬肉,相信母親在天國一定會感到欣慰。
把上文發給病榻上的老父親,旋即得到批語:“紀念母親的心情可以理解,可你老媽的獅子頭無與倫比,無人能夠複製。”
今天小宴賓客,卯足了勁,挖掘記憶,仿製媽媽菜獅子頭。
食材:肋條肉1400克(肥700克,瘦七百克);
輔料:蝦茸40克、荸薺4隻、青菜頭4個;
佐料:雞蛋2枚、生抽、老抽、熟油10克、精鹽10克、蔥3根、薑6片、料酒、白糖少許;
做法;
第一步:製作獅子頭生坯
1、肋條肉去皮,肥瘦大致分離;
2、分別將肥、瘦肉切成玉米粒大小的肉丁,混合粗斬成肉糜置於盆中;
3、將粗斬後的肉糜稱重,分為兩份,各700克,置於兩隻容器後,分別打入雞蛋一枚,加入斬好的蝦茸、荸薺、蔥薑、料酒;一份放醬油,用於紅燒;另一份放精鹽,用於清燉;
4、放好佐料後,上勁攪勻肉糜;
5、加入醬油的和加入精鹽的肉糜分別分成8份,逐一置於掌心,翻到於手掌之間,直到肉元表麵已經光滑,成獅子頭生坯;
第二步、入鍋行動
(1)紅燒獅子頭
蔥薑爆炒起香,放入70度燙水,倒入醬油(生抽和老抽)及白糖少許,將獅子頭生坯置入湯水中,逐一將獅子頭生坯放入;旺火至鍋沸騰,旋即調成小火燜燒兩個小時;出鍋前將焯水過的菜頭放入湯汁中,中火兩分鍾後隨獅子頭出浴;
(2)清燉獅子頭
熟油置於慢燒鍋底、墊上青菜;放入肉皮(飛水後切成菱形塊狀)後、放精鹽、蔥薑少許;放入冷水燒至近乎沸騰時,將獅子頭生坯置於鍋內;stovetop High模式下高火至鍋內沸騰、旋即調至慢燒模式slow cook下的慢火,燉燜三個小時;出鍋前將燙過的小青菜放入湯汁中,兩分鍾後隨獅子頭出鍋。
第三步、特點小結
細切粗斬、手工打造;肉鮮嫩滑、入口即化;湯汁厚醇,肥而不膩;青心爽口,打不丟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