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斷教育街3、4
3 中“彈”
京城學校的政治氣氛濃厚,京城學校的混亂程度也是無可厚非的天下第一。平時上課秩序如此之亂,使無數老師“競折壽”,班幹部沒人敢管。初三正是“誌學之年”,可是一些男生從“熊娃”變成“魔少”,其破壞能力呈年齡的指數函數增長。老師經常喊班幹部去找工宣隊的一位神似張飛的厲害師傅過來,“張飛”隻要在外麵的窗戶邊一站,裏麵立刻安靜下來。 “張飛”一走,教室的混亂“重啟”。在這種環境下教學進度和質量根本無法保障,初三的進度不及初二課本的一半。
這個班男生少女生多,男女生不說話,座位安排如下圖所示:兩行男生在教室的兩邊,三行女生在中間成為“緩衝區”將他們隔開。不隔開可能隻有“陸戰”,隔開後,教室成了“陸空戰場”。下午的自習課最混亂,也沒人管,“空戰”特別激烈,鉛筆、橡皮、課本什麽的在女生的頭上飛來飛去,“陸戰”也不遜色,“戰士”們在狹窄的教室內“馳騁疆場”。其實也有很想學習的男生,隻是“氣場”太弱。女生們倒很淡定,三一群、倆一夥地說笑、聊天,顯然早已習慣了“戰爭場麵”。
第一天我不習慣,兩眼緊盯著各種“飛行物”、密切地監視著“戰事”。逐漸地,我發現這不是啥“世界大戰”。就在我放鬆之際,不知咋的,對麵一個男生和我旁邊的男生(圖中的“目標男生”)急了,除了“丫的···丫的···”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突然,對麵的男生竄出去,立馬又蹦回來,舉起右臂······
我看到他手中有半塊磚頭,下意識地將上半身向左傾斜。這家夥一定是缺乏投彈訓練,那“彈”的初始方向就偏了,錯過了他的目標,砸中我的右腹。可能是磚頭先碰到牆或課桌,失掉了些動量,沒有砸傷我,但是對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震懾。我不記得用了多長時間才緩過來,第一個反應是想哭,不是因為疼,而是覺得委屈。我看到“目標男生”顯然也嚇壞了,除他之外,沒有別人知道、或者當回事,整個教室還是一片混亂。這世界不會因為我中“彈”而有任何改變,我把眼淚咽了回去。
4 治“魔頭”
應該說,很多“魔少”有潛力成長為“牛人”、有用之才。然而沒有切實的人生目標、豐富的文化、體育和娛樂生活、學校教育問責製,有的是過剩的精力和躁動的青春期,學校成了誤人子弟的地方。但是也有少數青少年,由於生理、心理、家庭、和/或社會等多種原因,有很大的罪犯傾向。這樣的人需要有嚴格的懲處製度和法律製約,才能減少其對社會的危害、甚至抑製其犯罪傾向。然而,因為沒有約束,一個殘忍的事件在教育街的學堂裏發生了(恕不細述)。
班裏有個男生本文稱他為“魔頭”,座位如圖所示。這家夥精力充沛、膽量賊大、沒有底線。下午的自習課成了他釋放能量的地方。隻要他在,教室的混亂程度就升級。因為他是工人階級出身,又沒有“反動言論”,也沒要求入團,竟然成了“三不管”之人。他,就是這個殘忍事件的始作俑者。
文革初期我曾意外地遇到過一隻被殘忍虐待的流浪貓,受到過很大的刺激。這事對我是雪上加霜,人有記憶和感官有時是很不幸的。第二天中午我和同學玉近乎歇斯底裏地談起了這件事。玉是團員、班幹部,為人單純友好,還很聰明好學。班上僅我們倆中午在學校食堂吃飯,飯後我們一般是待在教室裏。我說:咱們治治這家夥,給他點顏色看看。這個主意和玉的想法一拍即合,她對現狀早已深惡痛覺,說初中班都這樣,隻有高中班秩序好。可是問題來了,怎麽治他?
當天食堂吃炸醬麵,有生蒜自取,玉提議給他書桌上抹蒜。“魔頭”每天下午自習課來了就折騰,折騰累了就趴在桌上睡一會,那段時間教室會相對安靜一點兒。玉的意思是,在“魔頭”趴桌睡覺時用蒜味熏他。我說:打嗝的蒜味才是難聞的,說不定像大多數北方人一樣,他喜歡生蒜氣味,這豈不是適得其反?玉不喜歡生蒜氣味,認為誰聞誰倒黴,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於是我們去食堂要了把蒜。因為我們教室距食堂近,常有北校園的學生打了飯在我們教室裏用餐,“魔頭”不好惹,為了使我們的“鬥魔行動”保密,我放風,玉抹蒜。玉發瘋般一遍遍地抹,塗了一層又一層,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洗滌那張課桌上曾經發生的罪惡,或者祛除在我們心靈留下的陰影。既然不能給他點顏色看看,就給他點氣味聞聞,隻是可憐的玉要率先成為她自己定義的“倒黴者”。
下午“魔頭”照常折騰,我靜觀其變。誰知這家夥一定是吃多了,半天都沒累趴下,我坐在後麵,亂哄哄的教室使我不得不中斷觀察。玉坐在前麵(如圖所示),“魔頭”在他課桌邊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她的“法眼”。放學後,她悄悄告訴我,“魔頭”剛趴在桌上,立刻像皮球一樣彈起來大喊:
“哪個TMD野漢幹的?”
玉用餘光看到“魔頭”說完掃視了一遍教室,然後向著她和我的方向來回甩腦袋,大概是看到我們都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自言自語:
“是外班的野漢幹的!”
我們好高興,看來這一招管用:無論他喜歡生蒜氣味與否,他知道有人向他挑戰了!
第二天早上,我象往常一樣上學、來到座位,正要往課桌裏放書包時,發現裏麵有水,更確切地說,是不明液體。會不會是“魔頭”幹的?我掩蓋著驚慌,裝出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把書包掛在椅背上,拿出書本和筆盒,抬頭假裝看黑板,我用餘光看到“魔頭”一反常態地安靜,臉朝向我這邊。我心裏“咯噔”一下,立刻又鎮靜下來,告誡自己絕不能露出半點破綻。“魔頭”看了一會才轉過身去。
玉那邊沒有任何異常,但是我們那幾天格外小心。後來什麽也沒發生,我又得意起來:就該讓他知道,作惡是要遭報應的。遺憾的是,兩個女生加一把蒜,不足以改變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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