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中流淌過的音樂
是夜,將身心投放在書房,便自然般要去啟動CD播放機,總要合著什麽旋律,似乎才有所凝思。
清茶、紙煙、音樂,已儼然成之於我,能定神久坐書案前的場環境。其三位一體中,最為考究與必須,當是對音樂的選取。
聽音樂曆時已久矣,竟也嬌養出挑剔的耳朵。備下多套播放設備,原本為著,於古典作品與通俗音樂切換之用。為清晰辨識曲中不同聲部與樂器細膩表達,所選用擴音功放機,是電子管線路集成的,俗稱膽機。它是音響業界古老且經久不衰的長青樹,其推聲優處,音色甜膩柔和、韻味特別。個人以為,膽機極適予播放田園詩般舒緩古典樂和高雅國樂,尤在演繹古曲《高山流水》、《漁舟唱晚》,或《胡笳十八拍》、《平沙落雁》古箏古琴,樂感空靈、通透、飽滿、飄逸,似有幾意超凡脫俗、不染纖塵,靚到不食人間煙火而返樸歸真之覺。
年歲始然,已是不喜歡太鬧的音樂,便也很少去聽勁歌勁曲、重金屬樂隊的演奏,或是打擊樂過重的爵士。但是,優雅的藍調爵士,一如格什溫的交響樂《藍色狂想曲》,其間雖有爵士樂器加入,當為爵士與古典完美結合經典作,自是我鍾愛。崔健始起的紅色搖滾,仍是在列選聽之內,尤愛“輪回樂隊”主唱吳桐,高亢獨特一等唱功的嗓音,確為樂隊增色,今吳桐已離輪回,感到些許惋惜。
音樂是意境,在乎於聽者自我內在感悟與品味。法國作曲家聖桑曾就說過,音樂起於詞盡之處。
於是,劃過時空蒼穹,所步下人生苦旅裏,自己當是依偎著音樂在漸漸老去的。舉目看去,除去沉舊日常家什,自己依然貧瘠如昨,唯有翻開記憶的老冊,才有所安慰。
羅曼羅蘭言,我們都應該懷舊,因為懷舊的清紗背後有著更深的生命追問。歲月匆匆轉逝裏,驀然回首間,曾經深刻記憶下的,是那些有著音樂相伴的人生曆路,每每想起,深深感味出的,是幾意不悔的美好心境。
自巴洛克音樂啟蒙,便自然想到巴赫、亨德爾、維瓦爾第;傾聽俄羅斯音樂,便不能不記起柴可夫斯基、穆索爾斯基、斯特拉文斯基;論及法國音樂,自然有比才、聖桑、柏遼茲赫然在目;肖邦的鋼琴曲,帕格尼尼小提琴演奏,托斯卡尼尼大師的巔峰指揮……,尤是餘音在耳,仿佛昨天。
即便今日,湊足精神,再次恭敬聆聽馬勒《第八交響曲》(俗稱《千人交響曲》),二○○○年悉尼奧運會和北京音樂節,都曾以其作為宣傳曲,也是馬勒唯一題寫獻給妻子艾瑪的作品,其由千人組成的演奏與演唱的合聲氣勢,仍會使我久久沉醉其間,感懷不已。
從S.H.E、五月天、動力火車、後街男孩、安七炫、汪峰……音樂聲裏走過,與鄧麗君、蔡琴、蘇芮、齊豫、李娜、席琳狄翁、莎拉布萊曼、史翠姍……在旋律中相約,陪伴在自己人生長路上,便也生出許多心靈上的慰藉。
其實,音樂並無嚴格的高雅與通俗之分。不論是流行或是古典,不論是歡快還是憂愁,獲得一個美好心情體會,隻在於你的感覺。
快樂本是如此簡單。隻要你的生命裏,永遠有著音樂的相依相隨,必然會點點的冰釋,那無以逃離的人世煩惱與苦痛。
近來,常遍遍聽起《天路》、《烏蘭巴托的夜晚》、《在那東山頂上》、《香巴拉並不遙遠》、《天邊》、《呼倫貝爾大草原》、《情難枕》的流行曲。不厭其多的重複放送中,自己案頭已是有多種類別演繹版本,有二胡、小提琴、古箏、鋼琴演奏,亦有不同男女歌者,風格有別的演唱。
韓紅版《天路》,已為我所鍾情摯愛。隻是,我亦在其他歌者翻唱中,分明感觸到,韓紅所留出的意猶未盡。歌中那蒼涼與空靈意境,喚醒著我對藏地高原久有的深深眷戀,那柔情似水般的思念之音,足令人心碎。
已有多人在《烏蘭巴托的夜晚》裏,傾盡其個人的情釋。於我而言,電影《世界》裏趙濤的演唱,最為我認可。或許,這原是片中情節與歌者充扮的角色,已相溶為一身,便自然而有惆傷與無奈的情韻。
青海民歌《在那東山頂上》,使譚晶一唱而天下名,卻當屬她在維也納金色大廳演出此曲,最為的華彩。那異邦百人伴唱的合唱隊陣容,難有人可匹比。雖然,我案頭早已存有藏族歌者德乾旺姆的演唱版本。
《天邊》一曲,雖已有歌唱家廖昌永,及張韶涵、羅海英、童彤等一眾歌星演繹過,但,蒙古族歌手布仁巴雅爾的詮釋,幹淨、流暢、悠遠。與人更廣的想像空間,很是耐聽。
世間萬物皆在變,惟心中老歌是不曾變的。老歌不是唱老的,心中有過的歌,隻會在流淌時光裏,漸漸的催老。一曲《情難枕》,聽熟了若幹年,CD碟倉裏已滑過枚舉不盡的演唱版本,個中感覺總是高下難取。如果,你知曉那深埋在歌曲音符中,有一個真實淒美情感故事,那與台灣藝人張菲今世難圓的不了緣,便會生生覺出,林慧萍所歌出的《情難枕》,是永遠的經典與不老。
時光中流淌著的那些音樂,會使你突然想起,已塵封久久的往事,應是懷有無怨無悔的情濃。
二○一四年六月二十三日夜(修訂稿)
曲名《漁火閃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