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情而字

歲月已是蒼老,不知誰人還記得我;隻是我的思念到如今。習常一人獨語,怕自己忘了什麽是愛;曾經的懷念特別多。
正文

天路上,那些並不如煙的城事(上篇)

(2014-06-16 06:22:22) 下一個



天路上,那些並不如煙的城事(上篇)
                 
           
你從何處來呢?
    我在地上走來走去而來!
                             ——《聖經》

    時下,閑暇的人們,將風塵一路趕往高原西藏,去旅遊、探秘、圓夢的奔赴行程,推舉為是很具時尚的動念,趨之若鶩般蜂起前擁著。尤在青藏鐵路全線貫通後,更漸是日盛日興。
    也許一生裏隻有過一次;
    而一次已足以影響一生。
    進藏的路,雖是有川藏線、青藏線、新藏線、滇藏線多種途徑。但,名符其實青藏行,當應是行走在青藏線上,這同樣也是大多數啟程旅人,自然不二的選擇。
    迢迢千裏青藏路,也稱之為人間“天路”。
    於是乎,數年間裏,書店高架上,排滿了西行主題的遊記、走筆、散文與隨筆的文集、冊子,洋洋成類,頗為豐富。
    細細品讀中,也漸漸累積下了我的幾意失望。
    所有文字,都使我感動。隻是,著書者們分明是吝嗇了自己手中握著的筆,或是生生忽視了曾有過的感知。對於穿越大青藏,必然須途經的那個西天下的城市,卻鮮見得有人去著墨,間或是輕觸幾筆便一帶而過。
    於此,便心生了我的失望。
    那是一個普通的省會城市,有著二千一百餘年古老曆史記,海拔2260米,位“天路”起程點上,青藏鐵路開端零公裏處。
    雖然,別去這個城市,我已是走過了二十餘年的光景。意欲故地重返,現實下,竟已成之為不易。
    自己深知,對於這個古老小城,我的一腔熱情,與那一眾匆匆而過的遊人,是多麽的不同。

    西寧,高原上的古城,西陲安寧。久有“西海鎖鑰”之稱。
    這裏靜謐著,仿如聽不到都市裏過多喧囂,如同走入一個夢境般的天地。若是無人與告知,你定是很難想像,這個地方已是有多麽的古老。
    漢武帝時代,霍去病出兵擊敗匈奴,占據這方土地後,始起稱“西平亭”。唐高宗年間,曾在此駐兵過萬;宋仁宗年間,易其名為青唐城;宋哲宗年間,宋軍進據後,改稱為西寧州,取其為西陲安寧之意,“西寧”地名的曆史便由此開始。清朝時期,又改其為西寧衛、西寧府,而延續至民國。
    有古詩雲,“青海城頭空明月,黃沙磧裏照白骨”。可以想見,曆史上,這裏已然是兵戈相爭的戰略要地。
    這,也是一座總被歲月裏的人和事件,經過而去的城市。
    這裏是晉代高僧法顯,開通“絲綢之路”南端線,所必途經的西部重鎮。
悠遠的唐蕃古道,便從這裏經過。遙憶當年,唐藏合親,文成公主、金成公主相繼由此入藏結緣,留下千古不息美譽傳說。
    其實,在這片高原厚土上的遠古人類活動,至少可以追溯出六千餘年的曆史。
    隻是,曾經有過的曆史,早已在高原上粗礪嘯風的橫掃中,塵逝而古去了。

     以感觸而言,自以為,西寧是一座漂泊在心頭的城市。
    仿如,每至春天裏卷起的沙塵,城市裏流動著的人,似乎皆是隨風吹來的沙。天南海北、四麵八方,聚集在了這裏。
    自五十年代起,由移民而興的小城,便過早的定格了城市特性,模糊與躁動不安。
    街市裏,已尋不到正宗氏羌人的後裔。雖是有人還說著當地的方言,但,大多數人操起的普通話,卻分明混入著滑稽的南腔北調音。似乎每個人的故鄉,都在很遙遠的他方。
    許多上了年紀的人,是被歲月裏複雜的力量,裹挾到了這個城市。他們並不認為自己的根,就紮在了高原,西寧隻是自己命運裏的一個作弄。在熬著的長長日子裏,總在渴望著,有一日,能回到自己的源頭故土去。
    歸依的心,便久久的漂泊著。
    而當他們穿越歲月生兒育女,人丁興旺的簇擁起多代同堂的大家庭,才由衷的感歎,故鄉,已是永遠的回不去了。
    無奈之,落葉便也不能歸根。
    恰應了那句心酸的話,獻了青春獻子孫,獻了子孫獻終身。
    這樣的人生,如是葉舟詩句的形容:
     午夜入城的羊群,
    迎著刀子,
    走向肉鋪。

    許多的事,本就是如此簡單。就那麽一個看得清楚卻無力去說得明白的結局。惟有順命於安排,而然而安。
    厚重曆史的始然,在這個城市裏,你會很容易覺察出,那種揮灑不去的沉重與蒼涼。生活在這樣一種人生背板下,似乎更能促使人深刻的理解,何謂是天不遂人意。
    經濟的尚不發達,決定了這個城市節奏的緩慢,卻依然還固執的堅守著,那份與他城不同的生活悠閑。
    這裏的人們,有著美好的夢想,卻常常失落於現實;懷有個人的抱負,但總又得不到自己渴求的結果。
    於是,便就產生出了一眾人,已是失去了等待這個城市變化的耐心,他們竭力在尋找著,去外麵塵世發展的可能。
    每個人艱難的生命過程,都必會橫生著枝節。風帶來了沙,也卷走了沙,不曾會有停息。
    年幼時,我隨母親不情願落戶在了這個城市。終於,在填滿自己二十餘載成長日子後,又隨著另一陣風潮,漂向了地之南端的天涯海邊。
    事實上,我離自己的故土巴渝,行走的又更加遙遠了。
    我以雙腳來起誓,
    我必將走更遠的路;
    走更遠的路,
    以赴一場必散的宴。

    古城西寧,是一座孤獨而自我的城市。
    地理位置上,它既不沿邊塞又不臨海岸,西北還偏北,與周邊接壤的省份,有著相當遠的距離。內陸及沿海省際的經濟熱潮,對這裏的輻射和影響,很為有限。現今,即是你爭我占的快遞物流業,也是不情願的通達這裏。
    由此便注定著,西寧城,隻能是現代化都市鏈條所聯係著的,一個偏遠的地名。雖是進入西藏和深入廣闊青海腹地的重要門戶,卻也長久的不被外人所熟知。這座城市,似乎是孤獨而自我的存在著。
    在域外人的印象裏,是它的蒼涼和粗曠,有著兵刃般的銳氣與少數民族豪放不羈的風骨。甚至錯覺的以為,今日這裏依舊還是“人人帶刀,騎馬上班”的原始。
    形同時下,在興起的青藏旅遊熱中,人們也僅僅是偏愛了目的地西藏拉薩,卻有意無意忽視著,同是在一個高原板塊上的這個城市。
    其實,今日之西寧,已是黃河上遊地區最大的城市,大青海的省會所在地。
    城市坐落在狹長的河湟穀地,周圍由群山環抱著;南北兩山古禪寺宇,居高之下俯瞰著全城;由南北二川並入的細流,在此交匯為湧動著的湟水河,流淌著橫穿市區而去。
    這裏的人文風情,溫婉而平和;簡約古樸之中,透著閑暇自在的生活氣息。街市裏,小吃攤位隨處可見;公園中、湟水邊、茶室裏,一個蓋碗茶、一碟香瓜子,一個下午便就悠然而過。
    這裏的人們,對生活所持有的超然與樂觀,是“金錢時代”在名利場上疲於追逐的人者,所難以企及的精神修煉。
    他們認真的守護自己的心靈家園,表現的固執而執著。在很市場經濟的南方人看來,似乎有些不可理喻。正因是如此,才使得這片神奇的土地更加令人向往,這裏的人,更為令人尊敬。
    在這個城市,延續至今的河湟文化,傳遞給人更多的是神秘莫測。
    滿街隨處皆可見的“清真”餐廳,與座落在一城之中,西北著名的“東關清真大寺”,很好的解釋著,有著十餘萬人之眾的穆斯林信徒,所融入伊斯蘭文化特色的城市特征。
    他們對於宗教的虔誠與生活的嚴謹,是與這個城市中的人,性格迥乎不同的另一麵。
    時時間,城東清真寺裏隱約飄來的聲聲喚拜,與這個城市的風貌,在默默中的巨大改變,對應出某種不可言喻的和諧。
    今日之西寧,挖掘機通城轟鳴的作業著,仿佛已是西北五省中最大的建設工地。僅一個新寧廣場,其工程規模之巨,強烈反差著這個城市的過去。
    翻開《西寧誌》,會了解到這樣一些土特產物:昆侖玉、烤煙、玉米、馬鈴薯、幹水果、彩石、青貝母、鹿茸……。
    展開旅遊圖冊,那八大城市景致,必然會誘惑著你的心動:北山煙雨、風台留雲、湟流春漲、奇峰突兀、金峨曉日、五峰飛瀑、虎台雄踞、石峽清風。
    於是,今日之西寧城,偶有眾多人潮湧進。七、八月間,在旅者竟為尋不到一張過夜的床,而煩惱不已。

                                          二○一四年六月十六日夜(修訂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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