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使命與基督教國族主義
——選自王誌勇《福音、國度與文化:三化異象與基督徒侍奉的天國戰略》
我們的君王與救主耶穌基督在其吩咐給門徒的大使命中重申:“你們要去,使萬民作我的門徒,奉父、子、聖靈的名給他們施洗”(太28:19;英文欽定本明確譯為:Go ye therefore, and teach all nations, baptizing them in the name of the Father, and of the Son, and of the Holy Ghost)。著名清教徒經學家馬太·亨利解釋《馬太福音》28章19節“使萬民作我的門徒”時強調,基督徒當“竭盡你的全力,使列國成為基督教國家”(do your utmost to make the nations Christian nations)![1]
因此,大使命所指向的宣教對象不僅僅是個人的得救,更是列國的更新,我們稱之為大使命的兩大導向。基要派僅僅把耶穌基督的大使命局限於個人性的靈魂得救層麵上,這也是直接違背耶穌基督的教訓的。施沃特裏解釋說:“上帝的國度的拓展和彌賽亞的不斷得勝不僅涉及今生來生個人靈魂的得救,也關涉到列國都要接受基督的門訓”(the spread of the kingdom of God and the progressive victory of the Messiah involve not simply the saving of individual here and there, but also the discipleship of whole nations.)。[2] 在這個意義上,每一個基督徒都是“基督徒國族主義者”(Christian nationalist),每一個基督徒都當持守“基督徒國族主義”(Christian nationalism)。[3]
我們願意使我們所在的國家享福在上帝的主權和基督的王權之下,我們願意使上帝所啟示的道德法則成為治理國家的公共法則,使得我們所在的國家和民族真正成為“敬畏上帝,信靠基督;愛主愛人,守約守法”的文明之邦,這是理所當然的。美國天主教大主教維加諾在2024年10月22日致美國天主教徒公開信,呼籲天主教徒給川普投票,他在心中明確地強調:“我們宣布基督為王——這意味著我們的主必須回來掌權,而讓他掌權的首要突進就是遵守他神聖的律法,生活在他的恩典之中。讓基督在你們的心中、在你們的家庭、在你們的社區、在整個美利堅合眾國中掌權;這是你們國家實現和平、和諧與繁榮的唯一途徑。”這就是“基督教國族主義”的主張。[4]
當然,我們此處所主張的“國族主義”不是“國家崇拜”、“民族崇拜”或“國家至上主義”(statism),當然也不是“民族至上主義”,而是強調國家和民族在個人的生活與上帝的計劃中的重要性,強調按照上帝的旨意建立“敬畏上帝,信靠基督;愛主愛人,守約守法”的基督教國家。從定義的角度言之,“基督教國族主義”的核心界定就是強調主耶穌基督在國家生活中的主權,強調基督徒在治理國家的時候應當按照上帝所啟示的約法施行憲政民主的製度,強調國家內部各個民族都當降伏在上帝的主權和約法之下。[5] 當然,對於那些主張國家世俗化、多元化的人而言,這樣的“基督教國族主義”的主張乃是“危險的異端邪說”(the ideology as dangerous and heretical)。[6]其實,基督教國族主義是主流性的保守主義,這種保守主義尊重世界上各個國家自己的抉擇。每個有能力進行自我管理的國家都當根據自己的民情、憲法、預言和宗教製定自己的路線。每個國家都有權維護自己的邊界,采取有利於本國人民的政策。自然而然,基督教國家有權利保持自己的國家特色,在基督徒占大多數的地方也有權利根基自己的信仰建立國家或各種類型的共同體。
這種“基督教國族主義”的本質不是“基督國家化”、“基督教民族化”,而是“國家基督化”(the Christianization of nation)、“民族福音化”(the evangelization of peoples),其特征就是以上帝設立、基督成全的神聖約法為國家的“高級法”(the higher law),不斷更新個人的心意,改革社會的風俗,改良國家的法律,使其更加合乎上帝的旨意。這樣的國家乃是“公民化的國家”(civil state),就是使每個人作為公民的權益和尊榮都能得到充分的保障。吳祚來指出:“中國近現代轉型,強調民族性則是製造衝突與革命,如孫中山的民族大革命。共和國之後,民族性應該消除,公民觀念提升才是正道。”[7] 強調民族性,最終導致的就是無限分化的民族自決,以及在民族自決過程中出現的各種紛爭、仇殺與滅絕。民族建國並不具有任何現代性和進步性,實際上人類曆史上的各種野蠻國家都是部落性、民族性的。金觀濤在研究宗教改革的時候也指出:路德主張教會服從國家,但“加爾文則不然,他認為教會無須服從國家,反而應當積極地使國家基督教化。這一點也源於基督教大傳統。”[8] 盡管金觀濤對基督教有很多誤讀誤解,他在此處加爾文的觀察還是正確的。加爾文絕不會主張今日教會中盛行的世俗化的“政教分離”,而是始終明確地致力於“使國家基督教化”。因此,我們強調的“文化基督化”就是繼承聖經啟示和加爾文傳統的強調,致力於“使國家基督化”,即使國家成為公民立約自衛的聖約共同體,其中每個人的公民權都得到同樣的根本性的保障。
我們強調個人得救的重要性,每個人都當親自認識獨一的真上帝,認識獨一的救主耶穌基督。但是,個人絕不是孤立性、抽象性的存在,我們必須把個人的得救與上帝的榮耀和世界的更新聯係起來。上帝拯救我們的目的不僅是我們個人的得救,更是讓我們重新在這個世界上成為上帝的子民,承擔上帝賜給我們的使命,彰顯上帝的榮耀,正如彼得所強調的那樣:“惟有你們是被揀選的族類,是有君尊的祭司,是聖潔的國度,是屬上帝的子民,要叫你們宣揚那召你們出黑暗入奇妙光明者的美德”(彼前2:9)。凱波爾甚至敏銳地指出:在闡明特殊恩典與普遍恩典的關係的時候,人們常犯的錯誤就是“僅僅聚焦於他們個人的得救,而不是貫注於上帝的榮耀。此處乃是精微之處,由此我們就可以判斷到底我們麵對的是真正的改革宗認信,還是假冒的。”[9] 上帝的榮耀不僅在於個人靈魂的得救,更是在於整個受造界的更新。上帝拯救我們的目的不是僅僅讓我們個人以上帝為樂,而是讓我們重新在這個世界中彰顯上帝的榮耀。
[1] Matthew Henry’s Commentary (Peabody, Massachusetts: Hendrickson Publishers, 2011), Vol. 5 p. 362.
[2] Brian M. Schwertley, National Covenanting: Christ’s Victory over the Nations (Covenantal Reformation Press, 2013), p. 35.
[3] Torba & Isker, A Biblical Guide to Taking Dominion & Disciplining Nations (Middletown, DE: Gab, 2022), pp. 9-10.
[4]劉小楓也把nation翻譯為“國族”,見劉小楓“被斬首的人民主權問題——人民主權政體的政治神學和史學問題”,見恩內斯特·康托洛維茨《國王的兩個身體》,13頁。
[5] See Stephen Wolfe, The Case for Christian Nationalism (Moscow, Idaho: Canon Press, 2022), p. 9; Andrew Torba and Andrew Isker, Christian Nationalism: A Biblical Guide for Taking Dominion and Discipling Nations (Clarks Summit, PA: GI, 2022).
[6] Brian Kaylor & Beau Underwood, Baptizing America: How Mainline Protestants Helped Build Christian Nationalism (Danvers, MA: 2024), pp. 1-2.
[7] 吳祚來,2025年5月13日,臉書。
[8] 金觀濤,《軸心文明與現代社會》,314頁。
[9] Abraham Kuyper, “Common Grace,” in Abraham Kuyper: A Centennial Reader, p. 1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