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傳奇（10）

達麗把她25歲的姐姐介紹給了紐，紐對這新媳婦還是蠻心疼。兒子丹紐也沒啥太挑揀，隻是紐那個12歲的女兒泡拉越來越嫌簡土氣。“連辣妹合唱團都不知道。”簡的國家也到處可以找到說英語的人，但簡的文化不高，英語也好不到能辯論或吵架的程度。在菲律賓這種國家，女人——尤其是讀書不多的女人嫁人挺早，簡雖然隻有25歲，婚史上卻有過兩次婚姻，兩個男人又都以同樣的借口——不會生孩子，離開了她。此番撿了個達麗的漏兒，嫁到了個發達國家，加之，紐比她原來的男人更體貼，所以嫁過來這幾個月，對生活頗為滿意，對達麗也千恩萬謝。

 

有了前兩天的經曆，斯蒂芬妮似乎和阿妹、如奔很熟。這回她成了地主，向如奔顯示她的新家，她的玩具。阿妹今天毛衣、牛仔褲打扮得很休閑，高高吊起來的小辮，加之臉上粉色的腮紅和嘴唇，看上去像個練體操的。斯蒂芬妮奶聲奶氣地告訴她：“你看上去非常非常地酷！”別人說阿妹酷，她不太認真，斯蒂芬妮說她“酷”，阿妹覺得自己真地很酷。天氣晴好，惠靈頓的冬天也不算太冷，大概能有十五、六度。烤肉的香氣誘人，使這個小院落充滿祥和喜氣。阿妹覺得很羨慕達麗，短短不到五年的淘金，居然能達到如此地步。但是這條路，阿妹估價自己走不通，不僅達麗比她能吃苦遭罪，還比她冒失和勇敢。像故事裏講的愚公移山，那愚公因為愚而敢於決定挖山代替搬家，你要是那智叟，怎麽還可能做那殃及子子孫孫的決定？可是，達麗如今勝者為王。俗話說，兩強相遇勇者勝，兩勇相遇智者勝。可現實裏，不是勇者的智者經常在預賽中被淘汰。阿妹覺得達麗和她相比，達麗好像一鬥米，樸實、天然、包容；而她像一杯葡萄酒，醇美、精華、剔透。不管葡萄酒多美，花錢買米的人總多於為酒付賬的人。當年蘇東坡也曾感歎：“人皆養子盼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

 

文琳在看房子，她和武強這幾年有點積攢。再過幾個月如奔該上學了，文琳想在幾個一流的公立小學附近買房。這買得起多貴的房子不但要看你有多大一個首期，還得看你有多少收入來評估你分期付款的能力。阿妹借此機會告訴文琳她可以搬來住在文琳家，這樣文琳的收入能支持大一點的貸款。文琳其實想到過此路，但和阿妹爸爸有同樣的擔心。這回兩家想到了一起，文琳不但和阿妹仔細談了成破利害，還打電話和阿妹的爸爸商量了。阿妹不但能住到文琳家，每星期還得到幾十塊錢回扣，於是開學前終於搬到了文琳家。繞了一圈又回到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俗話。

 

開學了，阿妹每天放學回家時都累得沒了精神，這回可不是學英語了。在語言學校，學生都是英語是第二語言的外國人，可在高中，語言隻是一個工具，老師用這個工具教你知識。阿妹聽得好吃力，但仍咬緊牙關往前跟。原來在國內時，曾讀過些報道，如：某某在外國，用兩、三年拿下洋人學生四、五年的學位；某某拒絕了國外高薪聘請，毅然回國…… 阿妹現在覺得，那些都是超人——吹牛超人！而且那些報道要坐在國內杜撰，才撰得出，你要是真的來國外學過，不累得失去了杜撰的能力，也應該知道自己是誰了。他們要是製片拍電影，一定安排子彈見了英雄就拐彎兒。寓言裏的蛤蟆坐井觀天，也隻說了“天有一個井大。”坐在國內吹牛的人卻相當於說：“我就給你們留下了井口那麽大塊天，其它地方的天，被我吞了！”

 

阿妹下午總去學校的圖書館練練電腦，文琳的電腦太老了，總出錯。阿妹自己還舍不得買個電腦，那時候中國生產電腦的能力還不行，所以電腦很貴。這個世界有個規律，凡東西貴，是因為中國人沒生產那玩意兒，不見得是技術咋高。中國人一旦生產那玩意兒，放心！技術再複雜的東西，也一定便宜得讓全世界的廣大勞動人民都消費得起。另一個有特點的事——關於汽車。阿妹的爸爸可算個有錢人了，但一直沒擁有過汽車。用爸爸的話說，買得起，也不值得養。養一輛車的錢，夠養好幾口人。小姨一直幻想著爸爸開著車，帶著她和阿妹、囡囡周末到郊外去度假。婚姻都快解體了，這美好圖景還停留在幻想階段。阿妹到惠靈頓那天，文琳開車接她，好像在中國關於汽車的幻想終點，到這兒就輕而易舉地變成了操作起點。文琳和武強各開一輛車，有時候文琳也教教阿妹開車。阿妹在語言學校時，就用新西蘭的交通規則手冊當過英語教材，駕照的筆試已經考過了。

 

學校的圖書館不但可以用電腦，還能看錄像。阿妹有一天偶然地在健康知識的書架上，看到一本封麵有趣的錄像帶。畫著一個腋下夾著一束花的陰莖，厚顏無恥地笑著在敲門，門的另一邊是一個長睫毛、紅嘴唇、頭上還有個蝴蝶結的子宮，脖子是個陰道，看著那門，美目盼兮。片名：《性，有辦法安全》。阿妹左右看看沒人，就拿著那錄像帶找了個空的放映室。其實，也不過是教育少年的科普知識，阿妹想，要是中國的中學裏有這玩意兒，她當年也許仍然和小柏上床，但不會懷孕了。話說回來，她也就不出國了，也許成了中國的朱莉和威廉，這會兒在中國“享受生活”呢。她自此留意那個關於健康的書架，有些還真有意思。有一天，阿妹正在那兒埋頭看一本關於生殖係統解剖的圖譜，一個高高細細、褐發藍眼的男生走過來，說：“你想看更好的，到那兒去找。”他指指書架下那塊擋板。阿妹摸不著頭腦，他走過去，把手伸進擋板上麵的縫隙，一扳，擋板後麵有很多資料樣的東西。阿妹走過去看看，是一些畫的、打印的、剪貼的關於生殖係統的圖片和文字。居然還有男女生殖器插在一起的。那韻味比阿妹正看著的開放，但還夠不上色情。阿妹的表情在問：這是怎麽回事？那男生說：“那是學生們自發收集的資料。你可以看，也可以把自己的搜集加進去。”阿妹笑了，想，誰出了這麽個好主意! 這個男生告訴阿妹他名叫戴維，看上去落落大方地，好像沒覺得自己哪兒有啥不得體的地方。

 

學校裏的同學各民族混雜，也有幾個和阿妹一樣的留學生。除了來自中國大陸的，還有來自香港、馬來西亞、斯裏蘭卡、和東歐的一些國家。阿妹和他們沒有很深交往，聽他們講話浪費時間。比如香港來的那個楚薇，天天沉浸在港劇、台劇、韓劇、日劇…… 似乎多看愛情電視劇，就把各種愛情經曆體驗個遍。那些電視劇在阿妹的眼裏，簡直叫做弱智。東方也好，西方也罷，少年時代的人，都有個情竇初開的綻放。東方文明中對性的打壓，無力改變少年的生理，卻將這生理的躁動，擠到了心理那邊去意淫。當地的學生，不需要用愛情電視劇意淫，他們可以像朱莉和威廉那樣，動真格的。但無論怎樣，阿妹在這兒，隻是個少數民族。比不得在中國的中學裏，不說是首屈一指的校花，也是幾個美女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