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水底下的魚

記不得是中國哪個作家說的了，當國家民族的風暴來了之後，大多數知識分子都會沉默不語，就如同湖裏的水渾了，魚們就趕緊沉到湖底，靜靜地呆在那裏，等著風平浪靜了以後，再出來覓食，閑逛，交配，繁衍。這就是真實的畫麵，最近我就覺得這個描述很精確，無論對中國的還是美國的華人，這個都很形象。

最近我申請回中國的十年簽證被拒，也不是完全拒絕，就是給了一次性的探親簽證，還要在指定日期之前進入中國，看了一下我的安排，這簽證就完全用不到了，跟代辦的旅行社聯絡，問一下原因，對方說領事館回複原因無可奉告。我很無語，回想這三個月申請的曆程，好像沒幹什麽能給拒絕的事情。倒是領事館前所未有地安排了網上麵談，我覺得談得很好，小姑娘和藹可親，問的問題也非常自然禮貌。也許談的特別舒服的原因，當麵談快結束的時候，對方問我在美國這麽多年，也經常回中國，覺得中國有什麽不如美國的地方，我想了一下，就說要說我們的感覺，就是美國很寂寞，中國很熱鬧，有很多很先進的東西，但是教育很明顯是沒有超越美國，從80年代到現在的留學潮也能說明這一點，還有就說醫療吧，美國在醫療技術方麵還是領先中國一些。後來回想是不是說多了？有點嗨了？不管怎麽樣，無可奉告的理由就讓我今年回不去了。他們還要了補充材料，問我何時入境美國，何時取得綠卡，何時入籍美國，我如實作答，簽字畫押。無論如何，還是沒有拿到十年簽證。

這兩天有位同學的女兒，藤校博士畢業，現在在東部一個大學任教，最近得到學校的通知，下學期不再續聘。我同學給我打電話，很矛盾的口吻，問一個幾年前她根本看不上的一位女婿候選人，那孩子怎麽樣了？有回國的打算嗎？我不知道如何作答。好多人在現在這場風暴中都不知所措，如同水渾了的魚一樣，都隻能往底下沉。這位藤校博士也很無奈，很多人都打算離開，或者不得不離開，這對美國未來的發展肯定是不利的，馬斯克那個瘋子恐怕自己也不知道龍卷風這麽巨大，自己也給卷暈了。美國也搞檔案審查之類的玩意了，好像這點兩邊都同等待遇了。

最近老是夢到身在家鄉，或者不知身在何處，其實飄到哪、落到哪，對一片葉子而言都不重要。關鍵是，我們好像總也飄不出那種內心深處的異鄉客旅的感覺。還不如一條魚，認天下所有的湖為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