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祖屋已經有60年的曆史了,上一輩的老人留話說:“60年後要翻新房子,要不留不住風水。”
十年前,家人就想重建房子,但母親不同意,因為父親在祖屋的邊上已經建了一棟3層的書齋,雖然也已經有20多年的曆史了,但大家從城裏回去,還是基本上夠住的,所以母親不想浪費她兒子的錢。母親常看新聞,知道這些年世界動蕩不安,擔心萬一有戰爭爆發,城裏生活的孩子們同時回來就不夠地方住,她才鬆口重建祖屋。
春節後,二姐夫叫他懂風水的親戚來老家實地測方位,並結合主人的生辰八字,挑選了開工的日子。3月底開工的那天,我們跟大哥和大姐夫回去了,具體落實建房的圖紙,之後的事全權交給跟我母親同住的阿新。
重建祖屋,我成長的地方,也是我的心願,我願意出一份力,為此,早就準備好了一筆錢,隻等兩個哥哥一聲令下。可是,當我微信轉錢給大哥的時候,他拒絕了。
他在微信上留言說:“你們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多,但來源基本上靠房租店租了,所以,一定要留點錢防老。建房的錢就不用你出了,以後你那個房間的家私你可以自己買。房子的主人是阿娘,是我們共有的,隻是按我們客家農村人的習俗,錢應該由兒子出,況且我和你細哥也出得起。不是客氣,我們隻是做好我們的本份,你也不要跨界。”
看到“跨界”兩個字,我傷心地哭了,流夠了眼淚,我回複說:“大哥,雖說按家鄉習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我一直不把自己當作是潑出去的水,還跨界帶老公兒子回去過年,看來這樣做也是有違常規了?
我們決定退休前就預留了建家鄉房子的錢,隻是想表達父母的養育之恩,也眷戀出生之地,父親不在了,他的兒女一樣可以把房子重修好。我之前跟細哥、細嫂說過,我不要任何房產權,就是想出一份力,偶爾回去,可以住得心安一些。
我一直認為我們這個大家庭很團結,不計較,是因為有大哥、大嫂為榜樣,所以兄弟姐妹之間都想著能為大家做些什麽。二姐經濟條件差一些,但她任勞任怨地做服務,常買菜回去看阿娘;大姐、姐夫社會資源比較豐富,也在盡她的能力和責任,為家裏解決了很多問題,也添置了很多東西;我比較懶,能力有限,離家也遠,隻能出點錢,讓自己心安一些了,所以,請大哥理解我的心意。”
最後,大哥說:“那好吧!出10萬即可,多了不收。”
看大哥態度堅決,我出10萬表表心意就算了,心想著以後要注意自己的分寸,做好一個女兒的本分就好。
大姐退休後幫忙帶孫子,她想趁五一假期回家鄉看看建房的情況。為了避開假期的交通擁堵,我們跟大姐、大姐夫帶上她的小孫子,在五一到來之前就回家鄉了。有個小孩,多了很多的熱鬧和樂趣,老公有足夠的耐心陪孩子玩,大姐不用看孩子,但要做飯給我們吃。
有姐姐真幸福!在回老家的路上,大姐在菜市場就買了2隻雞、4塊燒肉、4條魚和一大包肉丸子,還買了一些幹菜和新鮮的蔬菜。我和老公跟著大姐,每個人都提著大包小包,塞滿了一車。大姐和我們在家鄉陪母親住了一個星期,每天都是大姐做飯,老公帶孩子,我隻是打打下手。大姐做的菜比外麵餐館的好吃多了,她舍得放配料,花時間,她的配料主要是蒜頭和蔥頭。在家鄉吃大姐做的飯菜一個星期,我和老公都長肉了。
5月3日,大姐要參加同學會先離開了,幸好,二姐在大姐離開的前一天已經來了,所以,二姐又接替了做飯的任務。有大姐、二姐在,永遠輪不到我唱主角,當然,如果跟大嫂和二嫂回家鄉,也不用我做飯,因為我最小,被她們寵著。
今年母親已經高壽86了,每天起床後,要去清掃建房工人休息喝茶的大廳,掃塵土,拖地,洗茶杯。晚上,工人收工後,要燒好2大壺開水,第二天,工人才能喝上涼開水。
我們勸母親不用做這些工作,但她願意做,認為能做事總比傻坐著好。我們回去之前,母親的一個腳拇指因為風濕引起了腫脹,阿新叫醫生來看過了,打針、吃藥後,基本上好了。但我和姐姐都覺得母親的身體比去年弱了,於是,在沒有得到母親同意的情況下,大姐叫姐夫買了“靜脈注射免疫球蛋白”,我負責做通母親的工作。
在我的印象中,母親是一個很溫順,不敢有自己主張的人,以前,祖母、父親還在的時候,家裏家外的一切,母親都是聽祖母和父親的安排,她隻是任勞任怨,從來不敢反對。現在祖母和父親不在了,我想母親應該聽從兒女的安排,但是,沒想到母親越老越固執起來。
我幾次回家都聽見母親跟我說起周圍的老人打了免疫球蛋白針水後,身體都有活力了,所以,我們也叫讓母親試一試。雖然母親說她不想打針,但我感覺母親有時候說話也是口是心非,而且,她特別害怕浪費,隻要我們把針水買回來,她肯定會乖乖地接受。
但母親這次特別固執,知道大姐叫姐夫買針水後,她偷偷地背著大姐,打電話叫姐夫不要買針水,甚至還像孩子似地威脅姐夫,”如果你不聽我的話,以後你不要再來我家。“
母親給姐夫打過電話後,剛好我老公去鎮上買東西,於是,我騙母親針水是我老公買的,母親不好意思罵小女婿,但她還是拒絕打針。最後,還是阿新叫來了醫生,跟醫生一起好說歹說才完成了任務。
通過這一次,我才真正了解了母親,原來她也是很有個性的,以後,我再也不敢擅自作主了,要尊重她的想法。後來,母親跟我說她不想打針水的原因,她本身體質很好,連感冒都很少發生,聽說打過蛋白針水以後,身體會對針水有依賴性,而且,她不想長命百歲,早就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她離開後的事,已經向我們交代了一次又一次了,感覺就像回家一樣平常。
唉,人老了,真的跟孩子一樣任性。
很少在這個季節回家鄉,這一次碰見枇杷熟了,實現了吃枇杷自由。在英國,每年也會在中國超市買一盒嚐一嚐,貴得很,而且不新鮮。今年在深圳,枇杷剛上市的時候是48元/斤,後來是23元/斤,再後來是15元/斤。回到家鄉,實現了枇杷自由,吃過幾次後,也不想吃了,屋後那顆枇杷因為太高,蚊子又多,沒人去摘,隻好讓它自己掉地上了。家鄉的桑子也成熟了,但隻嚐了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