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由我在Antiques Festival上買來的Ellen Jones創作的藝術作品,描繪了弗吉尼亞州Occoquan的一條雪景街道,喚起了我初到美國時的種種回憶。它深深觸動了我的內心,仿佛把我帶回了那段寒冷孤獨、充滿挑戰的歲月。
我到美國時,口袋裏隻有37美元,家人遠在中國,離我數千英裏之遙。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麽陌生,從荒涼的冬日景象到文化習俗,再到巨大的生存壓力。作為一名外國學生,我隻能在學期期間每周工作20小時,假期最多工作40小時,而時薪僅有3.25美元。每一分錢都格外珍貴,每一個決定都承載著巨大的重量。
我住在一棟擁擠的房子裏,和七位室友共享空間,還與另一位學生合住在狹小的閣樓裏。我的房租是每月60美元,但即便如此,也覺得負擔沉重。我清楚地記得有一次在ATM機取錢時,一位叫姚建剛的同學站在我後麵。當我取出賬戶裏僅剩的五美元時,他偷偷往前探頭看了一眼。後來他對我說:“哇,你賬戶裏隻剩五美元了,還敢取出來去買東西?你的神經真夠強大的!要是我,賬戶裏低於兩千塊,我都睡不著覺!”他的語氣裏帶著驚訝和調侃,但也折射出我的現實生活。
那一天,Kroger超市有特價,一盒一打的雞蛋每位顧客每次購物隻需10美分。雞蛋是我重要的營養來源。我進進出出超市四五次,每次隻買一盒雞蛋,生怕被收銀員發現我的“頻繁購買”。盡管我很想多買一些,但內心的忐忑讓我最終打消了念頭。如果當時有車,我肯定會去其他的Kroger再多買些雞蛋,因為它們是我接下來一段時間的重要食物。
我在醫學院圖書館打工,經常工作到深夜。有一位同事叫周哲,他的父親似乎是浙江大學的校長或黨委書記。他的妻子姓陶,大家都叫她小陶。我們經常在午夜十二點後步行回家。我發現了一條抄近路的小徑,穿過兩戶人家的狹窄庭院間隙,就能直接到達住處後院寬闊的停車場。這條近路省了不少時間,我也告訴了周哲夫婦。
有一天,我聽說周哲在抄近路回家時遇襲了。有人在路上和他打招呼,他回應後,那人走近用戴著釘子的手套打了他的臉。他受到極大的驚嚇,被送往醫院,之後再也沒有來圖書館打工。從那以後,我也再也沒有見過周哲和小陶。如果當時是我,一個年輕女子,後果會是什麽?想想非常可怕。
如今,這幅畫提供了一個回望的窗口,看到了情感記憶裏的那些歲月和人物,遠觀我以及很多跟我一樣的人來到美國的那個起點,那份艱辛和掙紮,極度的孤獨無助,參半著對未來的迷茫,所幸所有經曆過的黑暗與掙紮最終都蛻變成了一股強大的前進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