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沙特之三：麥加

全世界穆斯林的頭號聖地麥加無疑是我們這次中東之行的重點，一千多年來，這裏是四分之一地球人的精神源泉和心中聖地。以前在電視和各種媒體上多次看到麥加朝聖，成千上萬的信徒如潮水般繞行天房禁寺的場麵蔚為壯觀，我們自然想要親身體驗一下穆斯林朝聖，這可是所有穆斯林一生的最大願望，也是人類社會延續時間最長，規模最大的朝聖活動。

麥加之所以神聖，因為默罕默德在這裏創立了伊斯蘭教。默罕默德雙親早逝，他12歲就開始隨叔父四處經商。25歲同麥加城40歲的富孀海蒂徹結婚，立刻得到了財務自由。默罕默德和其他有錢人不一樣，他有錢之後立刻停止工作，卻從不吃喝玩樂，而是一個人靜靜地在麥加城外的希拉山洞內思考人生。靜思多年的默罕默德在公元610年受到天神啟示，40歲的他腦洞大開，在麥加創立伊斯蘭教。而且麥加還有一塊曆史悠久的神聖黑石，遠在伊斯蘭教誕生之前，這塊據說是來自外太空的黑色隕石就被當地人頂禮膜拜。默罕默德深知因勢利導的妙用，他創教之後，立刻將這塊黑石定義為伊斯蘭教的神聖之物。

麥加大清真寺（Masjid Al Haram）位於沙特阿拉伯麥加城中心，它建於公元 638 年，是世界最著名的清真大寺，伊斯蘭教第一大聖寺，世界各國穆斯林向往的地方和去麥加朝覲禮拜的聖地。每天五次，全球十七億穆斯林，背誦先知穆罕默德賜予的禱文向真主祈禱。每天五次，他們俯伏麵向遙遠麥加的神聖黑石，宣告他們一生效忠穆斯林。每天五次，他們全體於世界各地同心跪拜，以表他們的團結和順服。他們的信仰一致：穆罕默德是他們的先知，古蘭經是他們的聖典，天房禁寺是他們最神聖的地方。

在上千年的時間裏，任何非穆斯林是嚴禁進入麥加和麥地那聖地的，直到今天這一禁令還清楚寫在沙特政府網站上。自從沙特王儲新政，開放了旅遊簽證，各國旅行愛好者無不躍躍欲試前往麥加。但是各類媒體上充斥著相互矛盾的信息，成功進入聖地的大有人在，被半路攔截拒之門外的也不少，據說還有美國人為此而被拘捕遣返。如果不能拜訪這聲名遠揚的兩大聖地，那我們的沙特之行將大大遜色。在規劃這次行程時，曾和一個穆斯林老友討論此事，聽說了我的困惑，這位老友堅定地說道，根據伊斯蘭教義，對非穆斯林沒有這樣的限製。在穆罕默德時代，許多基督徒、猶太人和偶像崇拜者居住在麥加和麥地那。事實上，曆史上有明確的記載，來自納吉蘭的一個基督徒代表團不僅拜訪了穆罕默德，而且還被邀請在清真寺祈禱！不幸的是，當前的沙特政府腐敗且不遵循古蘭經的教義。

這位黎巴嫩裔的老友還給我出主意，他說不要理睬沙特政府的亂政，這個世界上任何民族都可以成為穆斯林。你隻管理直氣壯地隨著朝聖的人群往裏走。隻要你不是自己心虛，東張西望行動遲緩，應該沒有人來阻攔你。做事得講究名正言順才能成功，老友的話幫我們確立了踏進聖地的理論自信，不是我們不守法紀，而是沙特政府的亂政違背了穆聖的初心。同時我們仔細研究了他人的遊記和視頻，發現如果隨鄉入俗，使自己很自然地融入朝聖的人流，應該可以進入聖地。於是我們留起了胡須，準備好了阿拉伯白色長衫和朝覲服。朝覲服也稱哈吉衣，為兩幅白布，一幅披在肩上遮上體，一幅圍在腰間蔽下身。

在吉達的旅館吃完早飯，我們穿上阿拉伯長衫，步行去距離旅館約100多米的車輛集散地，人們在這裏自由組合拚車去各地，而麥加無疑是最主要的目的地。我們還沒有走到車站，一輛轎車已經停到了我們旁邊。“麥加？”“是的！”車主和我們的對答令彼此都滿意。“20？”“OK！” 按照老習慣，我們在坐進這輛正好還有2個空位的轎車之前，確定了價位。40沙特幣是當地2個人去麥加的常例，相對於高鐵140和出租車200的價錢，我們無疑更喜歡按照當地人的習慣行事，這讓人有一種真正隨鄉入俗的滿足感。（1美元 = 3.75沙特幣）

麥加距離吉達88公裏，全程高速公路，交通十分流暢。途中經過2個軍警檢查站，不過他們隻查驗司機的文件，對坐在後排的我們根本沒有看上一眼。是因為我們身著阿拉伯白色長衫，真正和當地群眾打成一片，隱藏的太深；還是政府已經不再禁止非穆斯林旅行者前往聖地，就不得而知。

上午9點不到，我們已經來到麥加的大街上，融入全世界來此朝聖的人流中朝大清真寺前進。街道兩旁是一幢接一幢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臨街瑞士名表和法國奢侈品的專賣店異常耀眼。這裏感覺不到一絲阿拉伯風情，沒有任何古老滄桑的味道，也缺乏宗教崇高肅穆的氣氛，倒有一種紐約第五大道紙醉金迷的感覺。

緊挨著聖地的高樓都是高級旅館，每夜的價格從200美元起，直到上萬美元的套房。其中有一座巨無霸般的高樓，看起來有些像紐約的帝國大廈，大有喧賓奪主的味道。上網一查，這座601米高的皇家鍾塔飯店（Abraj Al Bait)由沙特政府投資，阿拉伯世界建築巨頭沙特本拉登集團（SBG）修建，2012年完工時，當時它是全球第二高樓，僅次於迪拜的哈裏發塔（ Burj Khalifa）。雖然吉隆坡默迪卡118和上海中心大廈後來居上，分別奪走了第二和第三的位置，皇家鍾塔飯店看起來依然雄偉壯觀，大有金錢壓倒宗教之勢。千百年來，穆斯林以自己經商的天賦享譽世界，他們之中的佼佼者永遠都不會委屈自己，而那些貧窮的兄弟姐妹就不得不住到偏遠山坳的帳篷裏去。

麥加大清真寺規模宏偉，經幾個世紀以來的擴建和修葺，特別是沙特時代的擴建，總麵積已擴大到18萬平方米，可容納50萬穆斯林同時作禮拜。大清真寺有精雕細刻的25道大門和7座高92米的尖塔，還有6道小門，24米高的圍牆將門和尖塔連接起來，6座塔分別聳立在3座主要大門的兩側，另一座塔則與直徑為35米的圓頂毗鄰。這7座塔環繞著聖寺，象征著一周的天數，巍峨高聳，是典型的伊斯蘭風格。全寺圍牆西北長166米，東南長近170米，東北近110米，西南約111米。大清真寺的整個建築、牆壁、圓頂、台階、通道都是用潔白大理石鋪砌，驕陽之下光彩奪目，氣勢磅礴。

朝覲的人流從四麵八方湧向大清真寺，我們先上大清真寺三樓，俯瞰天房禁寺。在三樓繞行的人流也很洶湧，其中看見2個西方年輕人身著便裝，一副旅遊者的模樣，沒有任何人去為難他們。我們心中不禁嘀咕，說好的宗教警察在哪兒？然而回到地麵，要進入位於中心區域的天房禁寺，則遭到阻攔。當時我們身穿阿拉伯白色長衫，還是被拒絕入內，明確告知必須身著朝覲服才能入內。幸好事先準備了兩塊白布，換上之後才得以步入禁寺。

“神聖的天房”是一座立方體形建築。天房由附近山區的花崗岩建造，表麵覆蓋黑色絲綢，上麵繡有古蘭經經文。天房的4個角，麵對著東南西北4個方向，大致上和指南針的指向一致，4個角各有命名，分別為伊拉克角、敘利亞角、也門角和黑石角。在黑石角離地約1.5米處，嵌著那塊橢圓形的神聖黑石，那裏擁擠著大群的人，根本無法靠近。而朝覲的人流則浩浩蕩蕩以逆時針方向繞行天房。按照傳統教徒們必須行走七圈，我隨著人流繞行一圈以示尊重，然後趕緊撤退將位置讓給真正的信徒。

隨著時間的推移，人潮持續增加，洶湧如濤。上午11點起，管理當局開始對大清真寺內中心的天房禁寺實行封鎖，不再允許任何人入內。於是朝覲的人流在大清真寺室內以逆時針方向繞行。剛剛走出禁寺的我，趕緊掙脫擁擠不堪的人流，說老實話，那時害怕擁擠造成踩踏的恐懼，遠遠超過違規被抓的擔心。徑直走上天橋，隻見橋下人流如潮，有人邊走邊喃喃自語，有團體同時高聲誦經，他們所發出聲音在清真寺內回旋震蕩。如癡如醉的人潮，猶如奔騰向前的激流洶湧澎湃，氣勢十分駭人，眼前一切令人歎為觀止。任何微不足道的個體，一旦融入這樣的群體，立刻能夠分享到這種聲勢浩大無堅不摧的力量，也許這就是宗教最吸引人的地方。

周遊世界曾經到過許多宏偉壯觀的宗教場所，無疑麥加大清真寺的規模之宏大，人流之浩蕩皆可稱世界第一。由於各類建築的風格和流派的不同，很難說哪座建築的精美程度第一。不過將麥加大清真寺的精美程度歸入世界一流的範疇，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而比建築更讓人震撼的，則是那如潮水般的人流。在所有的動物之中，人是唯一喜歡想象，需要願景，追求意義的動物，而宗教能夠在最大限度上同時滿足這三個需求，其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18世紀啟蒙思想家伏爾泰曾說：“再過一百年，在市麵上你將找不到一本《聖經》。你若想看《聖經》，就到博物館裏去看吧！” 他當時從純理性的角度看問題，這似乎是順理成章的真理。他沒有想到的是，伴隨著自由思想而來的，不僅僅是科學和藝術的繁榮，還有一次接一次的世界大戰，以及大量能夠毀滅人類的核武器，以及今天發達國家越演越烈的憂鬱症和自殺率。人這種動物，作為一個群體真的有能力把握自由思想和自主行動嗎？可以確信的是，如果伏爾泰能夠再現人間，和我們一起來到麥加，他一定會後悔自己當年的幼稚和武斷。

高樓林立的麥加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