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施行“一戶一犬”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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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人做朋友,是要付出代價的。
正因為犬隻已然成為都市社區的一員,它所引發的公共管理和人際關係上的難題,正轉化成人與人之間的激烈對抗,乃至強權幹預的極端情形。愛狗、恨狗、炫耀狗、傷害狗,從網絡辯論到政策爭議,從打狗行動到護狗誌願者,早已超出了“養不養,怎麽養”的個人權利問題。
6 月,陝西省漢中市因狂犬病恐慌而大舉殺狗;7月,廣州“一戶一犬”新政,導致流浪狗的激增,並衍生出一段段被流放,被尋覓,被救助的故事。而簡單的“一刀切”舉動所引發的民意反彈,正考驗著廣州這座城市管理者、民間動物救助機構等各層麵的管理能力,也考量著廣州人的人狗情緣。
道不同,狗不相為謀
犬隻增多引發的安全隱患等不同的公共問題,導致各地的養犬政策也不盡相同。
上牌至抵:香港
國內犬隻登記費用基本上下調,但比起香港還是有一定距離。
香港:狗隻牌照收費46港元~80港元,牌照有效期為3年。
北京:重點管理區每隻犬的首年管理服務費為1000元,以後每年度為500元,免費注射預防狂犬病疫苗。
上海:以環為界,內環每年2000元,外環每年1000元,包括犬類管理費、保險費和防疫費。
深圳:免牌照費,每隻狗每年管理費為300元,包含注射預防狂犬病疫苗。
廣州:每隻犬管理費為首年500元,以後每年300元。
處罰最嚴:香港
各城市對違反養犬規定的懲治基本上以罰款為主,不同地區罰金跨度較大。
香港:違反與格鬥狗隻有關管理規定,最高罰5萬港元,還要監禁6個月。
北京:對在禁養區內養犬的或者在重點管理區內飼養烈性犬、大型犬的以及冒用、塗改和偽造養犬登記證養犬的,由公安機關沒收其犬,並可對單位處1萬元罰款,對個人處5000元罰款。
上海:對於未經許可飼養、養殖、銷售犬類,或者冒用、塗改、偽造和買賣證明的行為,將一律捕殺犬類,對飼養者處200元至1000元的罰款,對銷售者處2萬元以下罰款,對養殖者處3萬元以下罰款。
深圳:飼養烈性犬的,處以5000元罰款;未對犬隻實行拴養或者圈養的,處以5000元以上1萬元以下罰款。
廣州:在嚴格管理區內飼養、銷售、繁殖危險犬,或者在一般管理區內未對危險犬實行圈養的,由公安機關沒收犬隻,對單位並處每隻犬5000元罰款,對個人並處每隻犬2000元罰款。
手法最怪:上海
上海市盧灣區公安機關探索出了一套居民養狗“聽證製度”:小區中準備養狗的住戶,可以向派出所提出養犬申請,社區民警初步審核後,由居委會召集居委會幹部和離申請人最近的5戶居民,大家麵對麵商議。申請人陳述養狗的理由和如何管好寵物,左鄰右舍聽取申請人的承諾後,表決是否同意其在小區養狗。
人心至深:深圳
《深圳市養犬管理條例》出來後叫好聲一片:取消5000元的初始登記費,每年管理費降至300元。放開限養,飼養兩隻以上犬隻,要有居委會或者業委會同意證明。放開大型犬飼養,鼓勵絕育,收容流浪狗等措施。
“一狗製”帶來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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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寵之家”的義工與被收留的流浪犬。攝影·孫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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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寵之家”收容的大型流浪犬。攝影·孫炯
在這部意味深長的電影裏,“卡拉”的主人老二的妻子玉蘭,帶著小狗卡拉去遛彎。黑戶的卡拉被派出所的警察抓走,如果不能在20小時內給卡拉上一個戶口,卡拉就要從老二一家人的生活中消失。可辦戶口的5000元錢對窮困潦倒的老二來說是一筆巨款。於是老二不得不為求得親朋理解和籌款而奔波,就像卑微軟弱的小狗一樣無助尋找著身份認同。
如果卡拉生活在現在的廣州,那麽它會有新的煩惱:盡管戶口費從5000元降到了500元,但是卡拉不能和它的兄弟姐妹生活在同一屋簷下。
7月1日,已經習慣了國家嚴格獨生子女政策的廣州人,如果家裏養有犬隻,還得奉行另外一條“計劃生育”新政:每戶限養犬一隻,母犬繁殖幼犬的,幼犬必須在三個月內處理。無法自行處置的,須將犬隻送到犬隻留驗場所。這就意味著,現在養了兩隻以上寵物狗的家庭隻能留下一隻。
新政20天,廣州“一狗製”所引發的爭議在激增。與此相佐證的是,廣州街頭的流浪狗數量在激增。坐落在番禺南浦的私寵之家是廣州的一家民間寵物救助組織。從今年3月養犬新條例公布以來,該組織每天都要接十個以上的求助電話,這比從前幾乎翻了幾番。
相較今年6月,陝西漢中市因狂犬病恐慌而大舉殺狗,眼下,廣州的狗兒們命運也多蹇起來,再次成為城市公共話題。城市管理者、寵物生意人、犬主、厭犬者、寵物組織、流浪狗收容所,這些與狗相關的各方在“狗事”上的紛爭擾擾,拚接出大都市社區的複雜生態。
“計劃養狗”的尷尬
40 多歲的廣州人高慧敏養狗多年。她以前向記者抱怨,廣州狗牌太貴,造成了路邊有太多被遺棄的狗。上個月底,也就在廣州市養犬新條例生效前夕,她帶自己的狗去打防疫針,在流花路又看到了很多遺棄狗,這又觸動了她的情緒。“那些狗在路中間的花基下躲雨,馬路兩邊都是車,它們都不敢走,太可憐了。” 高慧敏說。
被觸發類似傷感的,並不隻是她一個人。
在 2007、2008年,廣州養犬條例修訂期間,很多被邀請參加政府專家意見會的人士,得知條例草案中規定“一戶一犬”,大多數持不讚成態度。“即使必須一戶一犬,也應該是對法規生效後才養狗的家庭按一戶一犬來限製。”一個參與了條例修訂的NGO組織人士向記者說,“大部分與會者都在反對,可惜最終,政府堅持‘一戶一犬’,對此我們很無奈。”
這位NGO組織人士同時告訴記者,被邀請參加條例修訂的,還包括寵物用品商和獸醫行業等代表。他們更多從經營者的角度考慮,在一定程度上支持“犬隻數量不應該被限製”,並推動名犬的規範繁殖。與他們相反的是,一部分市民代表,包括政府代表,卻不希望出現廣州犬隻過多的情況。最終這個新的修訂條例,平衡了各方意見。“一戶一犬,就是為了控製總量。”他說。
廣州的舊養犬管理規定訂立於1997年,主要規定為“高收費限養”,養狗需交納上萬元人民幣上牌費。新養犬條例,將管理費征收標準從1萬元登記費降至每隻狗第一年500元,第二年起每年300元。
在廣州新養犬條例出台前,南都網在政府和養犬者之間搭建了一個“羊城狗規逐條數”的平台,期間發表反對聲音最多的,是那些在1997年舊條例生效時高價買狗牌的犬主。對比之下,廣州周邊珠三角等地的犬主們則大多表示慶幸,一些深圳的犬主還把深圳與廣州的養犬加以比較,認為“深圳是中國寵物犬最好的家園”。
在中國,各大城市在不同的時期有著不同的養犬政策。為了修訂新條例,廣州公安部門曾專門到香港、深圳及中國北方一些實行養犬條例的大城市調研。在北京,8年前曾對養狗加以“嚴格限製”,征收高額管理費,2003年通過的新法規取消了“嚴格限製養狗”的規定;深圳方麵,則在2006年製訂的新條例中把養狗辦牌年費從6000元大幅下調到300元。在個別地方城市,譬如安徽淮南,前年更規定“養狗無須經公安機關批準”。
在各地修訂養犬條例的過程裏,大都遇到了“高收費失效”的問題。在北京,由於喜歡養犬的人越來越多,欠費匿養犬的數量激增,到2006年時被統計到的北京犬隻的實際數量接近已注冊的10倍,有報道稱“民警抱怨整日為抓捕違法豢養犬疲於奔命”。事實上,類似的“公開黑戶”,在中國各大城市都普遍存在。
流浪犬的歸宿
在廣州新養犬條例通過以後,一些愛犬組織已經向犬主建議,先把犬隻寄養到寵物醫院並尋找新主人,或者在遵守法規的前提下“進行一些靈活處理,譬如借用親朋或鄰居的戶口應付‘一戶一犬’”。一個月將過去,很多犬主也發現,“單靠公安機關的力量,被上門查狗的可能性並不大。”
不過,如果流浪狗在救助組織或公安部門逾期無人認領或者領養,這些狗隻就將與過去一樣,進入城市環衛的程序處理範圍。
7月20日,根據有犬主提供的線索,《南都周刊》記者給廣州衛生處理廠打電話,詢問死去的貓狗如何處理?能不能火化?有沒有骨灰?衛生處理值班人員的回答很幹脆:“寵物要你自己送過來。你是看不到火化,拿不到骨灰的,因為我們會直接把它放到高壓鍋爐裏麵,煮爛為止。”
可能沒有太多人——包括那些曾經失去過寵物貓狗的廣州人,知道衛生處理廠是唯一官方認可的動物屍體處理中心,他們的處理過程是:先將動物的屍體經過高壓、高溫蒸煮,然後再粉碎,處理過後的液體交由糞便處理廠,作為肥料處理。
這個流程,對於養寵物或者愛寵物的都市人而言,可能是難以接受的。不過,對於公共管理者,或者那些不喜歡寵物的人們來說,“這是一種專業無害化的處理,有利於維護市容環境,也是一種科學理智的處理動物屍體的方式。”
在幾年前,曾經有很多寵物醫院做“寵物火化”甚至“土葬”的生意,後來那些掏了錢的寵物主人們發現,這大多數是奸商的謊言。現在,在愛狗的義工以及網絡上的犬主們中,一度傳言四起:為了迅速處理多餘而被遺棄的狗隻,警方把流浪狗或沒收的家狗帶走以後,直接帶到肉聯廠,或者使用“錘子逐個砸死”的快捷方式。
如按照規定運作的話,由公安部門收集到的廣州市流浪狗,將被收容在白雲山麓的一片磚瓦房裏。附近的居民經常聽到狗叫,但沒有人能說清楚那些狗隻將往何處去。即使你是私人尋狗者,想在其中找到自己的犬隻,也必須出示公安部門的批條。
不是所有的不符合“限狗令”規定的犬隻都會變成流浪犬,乃至被處理。記者訪問了北京一個因救助拆遷區流浪狗而生的基地,廣州也有同樣致力於此的組織,但義工們經常抱怨,流浪狗增長的速度總是超過他們的安置能力。
人與狗的誤會
實際上,在限狗令前有“公開黑戶”或靈活處理的手段,很多流浪犬,卻並非因為政策或條例而在都市裏流浪。
在廣州番禺南浦島,有一家開辦5年的“私寵之家”流浪犬救助中心。在2004年,番禺一家馬場由於經營不善而倒閉,馬場老板留下了十多隻專用來配種牟利的杜賓與大丹混種狗,關在狹小的狗籠裏,被“私寵之家”負責人發現,成為了第一批被救助的遺棄狗。
蹲坐超過一米高,被“私寵之家”首批救助的元老“丹丹”被安置在救助中心頂樓。它5年來看著各種流浪狗被送到中心,又被領養者接走,或者死去。“實際上,並沒有什麽狗是特別容易被遺棄的。一般情況是,最近什麽種類的犬被市民養得多,也就是被遺棄得特別多的狗種,譬如京巴,北京狗。”在中心工作多年的義工 Phoebe對記者說。
亞洲動物基金會廣州高級項目主管馮冬梅向記者分析,近年都市養犬者明顯增多,但包括養犬者在內的大多數人並不具有科學的養犬常識,這製造了不少人與人之間因為狗而產生的矛盾。“譬如,狗叫通常是想與人親近,但不懂的人會恐懼;另外不遛狗可能會使犬隻的危險性增加,但不懂的人會認為遛狗增加了狗咬人的風險。” 馮冬梅說。
包括救助流浪狗的誌願者本身,也在積累經驗與提高認識的過程中。在“私寵之家”剛開辦的頭一年,由於流浪狗太過擁擠,曾發生過爭奪食物而互咬致死的事件,於是直到現在,該救助中心一直將收養流浪犬的數目限製在20隻以下。“這些年,各地開了不少寵物救助中心,甚至有些個人也在救助流浪狗,但很多流浪狗擁擠在一個空間裏,反而惡化了它們的生存和護理環境。”Phoebe說。
流浪狗大多有皮膚病,這與它們長期吃垃圾有關,因為狗不能吃鹹食,即使一點點鹽對狗來說都是有害的。不過,犬主們未必能理解這樣的常識,他們經常以家常飯菜喂飼狗隻,即使一些專業養犬者作解釋或指導,很多市民都不願意改變習慣,這使很多家犬都染上了流浪犬的病症。根據社會工作者的反映,頑固的犬主們,大多以有一定年紀的市民為主,“他們一邊不停地說自己很喜歡小狗,一邊又對你的科學建議敷衍了事。”
今年3月份,廣州曾出現一起虐狗事件,一名老伯在自家陽台用棍子虐打小狗,引發了廣大網友的強烈抗議。該老伯聲稱自己打狗是因為“狗不聽話”,作為主人他“有這個權利”。最後,經過“私寵之家”上門交涉,這隻小狗終於被送到救助中心。
不顧公共環境的犬主,或者沒有養犬常識的居民,通常是社區狗事鬥爭的主角。記者采訪了多位非養犬人士,其中大部分對體型過大的狗隻有抗拒感,而狗隻製造的噪音則是另外一個廣被抱怨的反犬理由。在上海市盧灣區,為了平衡社區各方的利益,養狗問題已交由居民間的“聽政製度”管理,讓居民間達成“君子協議”,自定養犬規範。
“打狗”與“狗權”
如果說社區鄰裏的協商,或者都市養犬政策是圍繞著狗隻的利益平衡,那麽在中國,“打狗”和“提倡狗隻福利”則是犬隻在社會中遭遇的兩極狀態。
中國正在成為一個狂犬病多發國。根據衛生部公布的數據,2007年由狂犬病引發的死亡人數為3300人,在中國法定的32種甲、乙類傳染病中僅次於艾滋病和肺結核。5月下旬,陝西省漢中市為防止狂犬病蔓延,出台了“創建無犬城市”的政策。無論是流浪狗還是有人飼養的狗,“隻要發現就要100%消滅”。6月中旬,漢中進行了備受關注的打狗行動,即使在外來誌願者和本地居民的抵抗之下,漢中也擺出“將打狗進行到底”的強硬姿態。近兩年,在重慶、福州等地,隨著城市化的擴張,“打狗行動”也時有起伏。
馮冬梅說,早在1973年,中國就開展過轟轟烈烈的“打狗運動”,以政治動員、社會運動的方式去大規模消滅犬隻。在當時,養寵物是政治問題,而新一代人對狗的認識則隻留下“髒”,“咬人”等。“畢竟,以目前中國的大環境來說,很多民眾都對犬隻抱有偏見和誤解,要求社會的眼光,還有政府的法規一步到達國外水平也不現實。”她說。
寵物犬在中國都市的命運正在一點點地改變。在《南都周刊》多位記者的采訪中,不少犬隻福利提倡者都認為,“現在養狗的人本身可能並不真的喜歡狗”。他們認為,很多犬主養狗,尤其養名種狗或大型狗是為了炫耀,或者是追求潮流的行為,把犬隻作為玩偶,或者任由其滿街大小便不管。“我們覺得他們這樣做屬於虐待動物,”馮冬梅說,“文明人養狗,他的狗通常也是文明的,反之亦然。”
另一方麵,據不完全統計,中國以純種狗和貓為主的寵物市場,每年的增長速度達到了20%以上,這反過來促使了商業推手不斷製造都市人的養寵熱潮。近十年,寵物醫院、寵物商店濫配種、亂治療等行徑,也在製造著都市狗的流浪命運。此次廣州新養犬條例,加入了“不得虐待、遺棄所養犬”的保護動物福利的條款,這被犬隻福利提倡者看成是一種進步。
“有時候,養犬的政策,跟你的寵物會不會流浪並不存在必然的聯係。如果他們以這個條例做借口養,以後他們可能還會用別的事情做借口,比如說要結婚、要生小孩,去遺棄他們的犬隻。所以這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主人的責任心,如果他們真的很喜歡自己的狗,他們一定會想辦法解決問題。”“私寵之家”的Phoebe如是總結。
在廣州,其實是人保護狗
“和人做朋友,要付出代價的”
6月一個清晨,李珊(化名)帶著“金仔”和“妹妹”在濱江東附近遛。“金仔”是一隻80多斤重的純種金毛,“妹妹”則是一隻混種的“細隻佬”。
見路上沒什麽人,李珊給兩隻狗都解了套,讓它們自由伸展一下拳腳。“金仔”呼地就跑遠了,“妹妹”還在磨磨蹭蹭地找個如廁的地盤。李珊掏出報紙來拾狗糞,這是狗主的“例行公事”。
一輛小麵包車從背後開過,李珊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卻沒想到,麵包車開著邊門,慢慢靠上了正迎風信步的“金仔”,車中人伸出一個活索套來往“金仔”腦門上扣。
“救命!”驚恐的李珊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著。她清楚地記得先前朋友講述的一起搶狗事件的每一個細節:一旦狗入了套,麵包車會用力地往前開。狗的腳力很有限。搶狗人會等到把狗拖得半死不活時,才減速把狗提上車。在廣州,80斤的狗肉可以賣出近600元的價錢。
這一夥搶狗人顯然被李珊的呼救聲給嚇蒙了,作罷閃人。珊飛奔過去,抱著“金仔”就給丈夫打電話,“‘金仔’差點沒了,‘金仔’差點沒了......”李珊一邊說一邊掉淚,情緒失控。
如果說搶狗隻是偶發的低概率事件的話,那麽十幾天後,《廣州市養犬管理條例》的實施,對於李珊來說,則是一場更為可怕的生離死別。
“我絕對不會放棄‘金仔’或‘妹妹’中的任何一隻。”即使這樣說,但李珊還是沒想出個應對之策。
50多歲的蔡姨,已經作出了決定:她選擇了離家出走,帶著她收留的11條狗3隻貓,從老城區荔灣搬到番禺鄉下去。
最先被驅逐的收養人
07年李珊收養了第一條狗,也就是“金仔”。從那之後,她的這項“副業”便一發不可收拾,到現在已收留過20多隻狗。
每一條狗剛被收留的時候,幾乎都是病狗。其中有一些隻是患了皮膚病,因為模樣嚇人而遭遺棄。李珊一隻一隻地送醫,等到痊愈後,再為它們尋找新的主人。僅前一隻被送走的斑點狗,前後醫治共花了5000元。“妹妹”本來也是要送人的,由於長得比較醜,一時送不出去,生活了一段時間後,就再也舍不得送人了。
“為了狗,我變得不睡懶覺、變得愛打掃衛生、也不再和同事們大手大腳地花錢腐敗。”在新養狗條例實施之前,李珊保持著平均一個月拯救一隻流浪狗的節奏。不過現在她不再收留新狗了,因為害怕找不到主人。“政府正在打壓我們的熱情,”李珊說:“街上流浪狗越來越多。”
這一個月對李珊的心理折磨非常的可怕。遭遺棄的狗本能地會跟著人走。有一次李珊帶著“金仔”和“妹妹”在遛彎,一隻小狗很乖巧地跟著他們走了兩條街,它非常渴望能被領回家。李珊實在沒有辦法,就狠狠地對它說話,它失望地跑開了。回家之後,李珊大哭一場,現在她上街都會帶著狗糧,看到流浪狗就分一些,這已經是她能做的全部。
與李珊一樣收養了多隻流浪狗的蔡姨,為了能照顧狗而搬去鄉下,成為了一個普通狗主對抗養犬新條例的典型。
廣州番禺區石樓鎮茭塘村,一個普通的村莊,交通不便,來去隻能靠打摩的。第一次踏進蔡姨新居,會有種“震驚”的感覺。這種感覺不隻是因為滿屋的鐵籠子和病狗歇斯底裏的狂吠聲,還因為空氣中狗味、屎尿味和藥味混雜而成一種難以名狀的氣味。蔡姨的臥室就在隔壁的一個小房間中,那也僅是一張床的空間,房門口堆滿了狗糧,是好心的網友送過來的。
蔡姨的狗與很多人的狗相比,最大的特點就是醜。鎖在廁所裏的“大B”,跟隨蔡姨已經長達十年,它是蔡姨和幾個拜佛的朋友在經過一個肉包鋪時買下的。“當時食客都已經在座上等著了,我說我一定要買。”三隻小狗店家開價80元一隻,兩隻比較可愛的被蔡姨的朋友買了,蔡姨要了這一隻沒有尾巴的。
門口那隻最安靜的狗叫“丁丁”,是蔡姨6月29日剛救下的。“丁丁”是條土狗,屬於36種禁養犬之一,它的主人那天把它綁在電線杆上準備打死。旁邊有家士多的老板娘見了,就去向蔡姨報信。蔡姨到的時候,“丁丁”已經自知劫數難逃,全身軟在地上,口水流了一地。
蔡姨花錢買下“丁丁”後,當天就把它送去芳村的一個寵物店暫住。拉來載狗的麵的司機還不忘趁機擺一道,“我這麵包車是幹淨的,用來運這麽髒的狗,50元,一分不能便宜。”
“知道自己活了,‘丁丁’當時很高興,我跟它不熟,它不停地搖尾往我身上蹭,好乖。”在蔡姨簡陋的家中,幾乎每一隻狗都有一台電風扇照顧著,不至於熱得難受。
在養犬新條例對市容市貌和居民生活帶來實質性的影響之前,最先被條例所“驅逐”的,是像蔡姨和李珊這樣的好心人。
廣州狗主的一次偶聚
很多不認識的人都以為李珊是專業養狗的,其實她在廣州一家外企工作。李珊的語速很快,能夠用三言兩語就把一些糾纏不清的利益問題給解釋清楚。
7月7日,李珊在廣寵網上發帖號召大家印製“保護狗狗”的T恤,這是她在反複征求一位律師朋友的意見後,在確認沒有任何風險的情況下才展開的。所有T恤的設計和印製費用,以及繁瑣的分發工作都由李珊獨自承擔。
“我調查之後發現,目前遺棄狗狗最多的就是老年人。因為他們特別害怕聽到‘罰款’這兩個字。”李珊說:“T恤活動的主要對象就是這些主動棄狗的狗主。”帖子發出之後,網友的預訂熱情並不是特別高漲。一周之後,李珊收到了一百件左右的訂單。
盡管如此,在7月18日地王廣場的發貨現場,還是出現了一定的混亂,因為很多狗主不請自來。不過他們並沒有因為白跑一趟而埋怨,比起一件表明立場的T恤,他們更需要的是一群同病相憐的同伴,以及相互間有限的精神支持。
“我兒子給家裏的狗取了個名叫Money,‘Money來’,‘Money來’特別好玩。”家住員村的徐先生說:“Money會跟人踢球喔,每天我回家還會幫我拿鞋子。”
“我家的Rocky還會自己開空調,好多次回家我還錯怪我老婆,怎麽出門也不記得關。”Rocky是一隻很溫順的羅威納犬,屬於禁養犬種,它的主人說:“Rocky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樣,我會想盡辦法留住它,實在不行就花錢給它搞一塊軍牌。”
“我的lucky(一隻土狗)也是禁養犬,已經養了5年了,給它做絕育,為它治狗瘟的時候,我都一直陪著它,沒有離開過。在中國不能養中國狗,這種事情實在是荒謬。”
“土狗一來沒人買,二來不會生病,他們當然不讓養了。麻煩你們去養一些貴一點的,經常生病、有利可圖的狗。”人群中有人不無諷刺地接著話茬,“誰知道他們把狗收走之後有沒有統一管理。很多狗隻是廣州不讓養,他們轉手馬上在其他城市賣?這可是很大一筆收入啊。”
“我有四隻狗,其中有一隻是猛犬。不過我是絕對不會把我的狗交給他們的。”大塊頭的阿吉是現場說話最衝的一個,“曾有個小孩用羽毛球拍打我的狗,我給了他一巴掌。我不怕說,我現在每天是帶刀遛狗,誰要是打我的狗,要麽連我一起打死,要麽就是你死。” 狗主們的情緒隨著討論的進行,愈發地激動起來。
“我們是不可能改變政府的,我們也不要奢望穿幾件T恤就能有多大的改變。”李珊插嘴說,“我隻希望大家在麵對管理條例的時候,不要輕易地放棄你的狗,至少要努力爭取到最後一刻。那樣的話,對你自己的狗也就有一個交代了。”
發完T恤後,李珊顯得頗為無奈:“你看,養狗的人這兩個月的心情都沒有好過,一碰頭就是在討論這麽鬱悶的事情。”
養狗就是積德
對於李珊來說,狗就是她的親人,想盡辦法也要讓它活著留在家中;對於徐先生來說,狗是他的朋友,把狗的“戶口”掛靠在朋友家,贈予他人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對於那些叫賣狗的人來說,狗就是他們的工具,一種掙錢的手段。
至於蔡姨,一個義工說:“她就是這些狗的活觀音。”
與大多數狗主相比,蔡姨對狗的感情是不一樣的。在她家的客廳正中,擺了五尊佛像。1992年,工作了18年的蔡姨失業了,從那時開始,她患上了偏頭痛,轉而信佛。“我也沒有燒什麽紙錢,就是有空的時候植樹、放生。”蔡姨身體好了以後,對佛事更誠心了。
1997年的時候,蔡姨收養了自己的第一條狗,起初家裏人還沒有什麽意見,後來蔡姨的狗就開始沒完沒了地多起來。她老公對她的意見最大,鬧到後來不得不分居。蔡姨和狗住在泮塘,老公則住在了文昌路。
“動物是最苦的眾生,上輩子沒有修好,這輩子做了狗。人對它好,它死了就不會再做畜牲。”蔡姨說自己收養狗也是有得有失,她現在一個月1000元的社保費全花在狗身上,自己生活拮據。她的金項鏈金戒指,已經全部化為給狗治病的藥材,“錢沒了就沒了,狗還有就行。”
蔡姨的老公對她的做法看不慣,孩子也不大去看她。最近蔡姨的老公剛被查出患了腸癌,不過尚未最終確診。蔡姨說起這個事,態度比較複雜:“我丈夫就信一點點佛,他要是全信,就不會得這個病......”
原本在泮塘的街坊,回憶起蔡姨的時候,對她的印象並不壞。“這個人好像不怎麽說話,家裏又收留了那麽多狗,感覺有些古怪。”一個經營小店的老板說,“住她對麵的一個老頭很搞笑,每天有事沒事就要罵她幾句,她也從不還嘴。”
養犬新條例剛公示那幾天,蔡姨知道在泮塘是住不下去了,於是她托人找到了茭塘村,以為在這裏可以長住。
現在蔡姨每天5點多起床,輪流帶每一條狗去方便,然後還要衝狗籠、掃狗毛、給患皮膚病的狗擦藥。“看到生命活得這麽頑強,我就很開心。”蔡姨說。
不過村裏一個70多歲的老太太沒有給她好臉色看。大清早起來,蔡姨遛狗都挑村的東頭遛,那老太在村西頭遠遠看見了,大老遠還要追過來罵。不僅是罵,如今老太還叫兒子下逐客令,不走就把狗打死。蔡姨無奈隻好向幾個義工求助,準備過些日子再搬一次家。
“像這樣照顧狗不回家的,可能就我一個了吧......護生比放生要艱難得多。”說起自己的事,蔡姨顯得有一點自豪,“今年是狗的大劫。”
李珊的戰略
不同於這些還想著為狗狗找一個下家的盡責狗主,不少人直接把多餘的狗拋棄在大街小巷,甚至亂棍打死。在荔灣區經營一家飲食檔口的陳先生在7月初就把自己的狗送給朋友了,而那個朋友明說是拿去吃的。“當初想到養狗,也就是因為每天都有很多剩餘的食物,不給狗吃也是扔掉。現在不讓養就不養了。”陳先生說。
目前絕大部分的違禁狗主都處於“潛伏”的狀態,每天晚上遛狗,避開人流的高峰期,一到白天就把自己的狗關在家裏。
“很多地方都聽說有人上門查狗,不過這一帶倒沒有這種事。”家住五羊新城的謝小敏說:“已經有好幾個保安來關照過我了,不過我的狗並不是禁養犬,所以我也不怕。也不知道是哪一家鄰居如此勤快,隔幾天就去投訴一次。現在我對鄰居的戒備心都更重了。”
番禺麗江花園業主李芳,認真看了樓道布告欄上張貼的養犬條例後,鬆了一口氣。兒子剛滿三歲,她最當心的就是,小區狗多,狗主時常放養,小孩有次差點就被一隻狗咬到。
今年3月,因狗打擾了鄰居,廣東番禺某小區業主陳先生,發現自家兩條藏獒被人毒殺,準備把整個小區的鄰居都告上法庭。因狗事引發的鄰裏糾紛,成了管理者頭痛的問題。相對於市區的嚴格限養,在番禺麗江花園、祈福新村等非嚴格限養大型社區,新養犬條例的出台,讓原本投訴最多的“狗事”處理有據可依,狗主與非狗主之間的矛盾也得到些鬆緩。
一有時間,李珊就會帶狗們去海印公園溜達。不過一些在海印公園散步的人卻對這些遛狗的人意見很大:“周周樂”現在簡直變成了狗場,來這裏的狗越來越大,那些狗主也不拴繩,撞到老人小孩怎麽辦?草坪裏還經常見到狗屎。
李珊對這些指控一直默默忍受,她明白確實有很多狗主沒有對衛生盡責。但有一些過激的言論也讓她很惱火,曾有人在網上向她質問:“你們有錢養狗,怎麽不去孝敬一下父母?”
“狗的問題其實就是狗主的問題,不負責任的養狗行為才是應該管製的,而不是狗的數量。”李珊對不負責任的養狗行為最看不慣:“新的養狗條例隻是一種治標不治本的做法,最主要的還是應該提升狗主的素質,而不是現在一刀切簡單的管理方法。”
在李珊的心中,有一個不成文的“小戰略”——先解決狗狗的生存問題,再討論花錢上牌的問題。“在香港養狗交80元是包芯片、包疫苗的,而且人家還有很好的狗狗樂園。我們給一隻狗交500元到底有什麽用?我沒有看到,連狗廁所也不建造一個。這是在利用人們的愛心賺錢。”
李珊有一個朋友的狗是已經上了牌的,但是它沒有享受到任何的權利。
有一次那隻狗從橋上不慎掉入珠江中,主人打電話到110,那邊說“我們不救狗”。著急的狗主叫來幫手,用繩子吊著自己也下到珠江中,然後再打電話給110,“現在人掉水裏了,你們救不救?”
狗語者:狗與人類打交道的“語言”
——狗狗愛做“電燈泡”
狗不會說人話,這容易讓很多人誤以為它們是沒有想法的低等動物,其實狗有它認識這個世界的方法,它們能通過人類說話聲的頻率、語氣、心跳的頻率來了解我們,要與狗相處,人類也應該了解狗的行為模式,了解它們與人類打交道的“語言”。
微笑與憤怒
吠叫
最立竿見影的辦法是在它開始吠叫的時候迅速用滋水槍朝它的臉滋水。
收藏剩食物
愛做“電燈泡”
逐臭者
隨地大小便
750) this.width=750' src=http://space.wenxuecity.com/gallery/others/news/pics/19569/19569135.jpg onclick=document.location='http://uku.com'>
搖尾巴
750) this.width=750' src=http://space.wenxuecity.com/gallery/others/news/pics/19569/19569133.jpg onclick=document.location='http://'> 追逐人和車
愛或恨,都要學會尊重它
計劃生育是基本“狗策”
750) this.width=750' src=http://space.wenxuecity.com/gallery/others/news/pics/19569/19569134.jpg onclick=document.location='http://pop.'> 由於北京城八區對於大型犬隻的喂養限製和人們的居住條件,這隻身體龐大、性格溫柔的“大白熊”遲遲找不到合適的主人。
2007年9月,北京奧運會前的市容改造進入加速階段,北五環邊上的清河營村將被拆遷,原來的居民可以立刻憑著巨額拆遷補償搬入新居,駛向繁榮的“幸福快車”唯獨拒載了一個特殊群體——此前村民們喂養的狗。
還住在平房的時候,人需要它們看家護院,但上了樓,它們就成了負擔,於是被趕出家門。當時已懷有身孕的“黑妞”被主人以100塊的價格當狗肉賣給了前來救助的誌願者。揣著溫熱的百元鈔,主人騎上自行車絕塵而去,懵懂的“黑妞”追在後麵狂奔到精疲力盡,都不肯相信被拋棄的命運已經降臨。在村口收廢品的人趁機誘捕了很多流浪狗,殺掉賣肉,有一個小男孩親眼看到他們用繩子勒殺狗的情景:奄奄一息的狗嘴裏冒著血沫......
如果要講類似的悲情故事,恐怕一部長篇小說也說不完。
被遺棄的,仍不離不棄
2009年7月19日下午,伏熱難耐。滿頭大汗的小麗打開一個院落的大門,領記者進去。大門裏麵還有一道鐵絲網隔成的小門,待記者小心翼翼地從開了一道縫的小門裏擠進去,它們迫不及待地撲上來,以衝撞式的擁抱和熱烈的親吻表達他們的歡迎。
一年多以前,包括小麗在內的四個救助活動的骨幹誌願者每人湊了幾千塊錢,在犬舍林立的梨園養殖區內租下這個麵積一畝多的院落,將在清河營村救助的流浪動物轉移過來,成立了“瑞家誌願者團隊”的流浪狗救助基地。一方麵為它們提供基本的吃、住、醫療等福利,另一方麵堅持在各個即將拆遷的區域進行宣傳,希望不要有更多寵物重蹈覆轍。
當誌願者之後,以前開寵物店的小麗關了生意,全職照顧這院子裏收留的近70條流浪狗。說“全職”其實並不準確,因為她不能為此領一分錢報酬。
沒有踏足過這個救助基地的人也許會有很多憂傷的猜想。這些狗幾乎都經曆過從天堂墜入地獄的落差,被遺棄,飽經流離失所的滄桑,甚至有些曾遭受過殘忍的虐待,擱在人身上,大抵會發展為心理學家和人類學家研究的反人類、反社會的極端案例。我想象中的敵意與不信任,沒有在這個院子裏出現,即使麵對素未謀麵的生人,這些被傷害過的狗仍然表現出極大的善意和親近,甚至連恐懼都沒有。
這些熱愛與人親近的動物,他們最好的歸宿還是能回歸人的家庭。串種小狗“小黃豆”在流浪生涯中失去了自己的右眼。對來基地的任何一個人,它都會仗著自己嬌小討喜而撲上來急切地小聲哼哼著撒嬌,希望能將它帶回家。它這個願望很快就能實現了,一位居住在北京的台灣知名作家已經領養了“小黃豆”,等過幾天作家從台灣回來,就會把 “小黃豆”帶走。
上半年,基地裏共有13條狗找到了新主人。
無論誰犯錯,受傷的總是狗
在人的社會中,養狗和真心愛狗不是一個概念。出於對寵物市場經濟前景的憧憬,很多人成為狗販,在缺乏市場判斷和專業知識的情況下盲目地繁育犬隻。更多人出於好奇和好玩,加入養狗一族,卻不對狗進行基本的訓練和管教。當麻煩大於樂趣,拋棄就成了最簡便的解決方法,而把負擔和隱患留給了整個社會。
去年冬天,一個經營不下去的犬舍準備關張,犬舍老板要把手裏賣不出去的幾十條古代牧羊犬以每斤4元的價格賣給飯館。基地的誌願者們聞訊趕去,按價把23條幸存的狗贖了出來。“你們沒見到那些狗,太慘了。”小麗指著基地裏一間屋子的牆壁上貼的照片,照片中的古代牧羊犬瘦得像一副骨架標本。“這還是我們看到的,我們沒看到的估計更慘,不少犬舍裏的狗活一輩子也沒出過籠子。”小麗說。
除了沒有工資領,小麗對投入全部精力“伺候”這些小家夥們沒有任何意見。讓她不滿的隻有人——始亂終棄、利欲熏心、殘忍虐待,都隻能用來形容某些人的劣根性。雖說還有很多像她一樣的人愛狗、救狗,可是如果沒有不負責任的狗主、狗販子,這些狗也不會有此遭遇。
“像那些村民,為什麽搬到樓房就不能養狗?”在小麗看來,那是逃避責任的借口,隻要學一些簡單的馴狗技巧,牽繩遛狗,避讓老人和孩子,自覺清理狗的排泄物,定期給狗做免疫、絕育,生了病給它們治,狗就能得到很好的管理。正因為疏於管理,才會有狗吠擾民和傷人事件,有狂犬病傳播,有被狗糞汙染的公眾綠地和道路,讓養狗的人和其他居民之間產生對立和罅隙,甚至仇恨。
去年下半年,朝陽區石佛營西裏小區發生了在草地上投鼠藥毒狗的事件。被毒害的狗的主人在小區裏張貼了許多聲討乃至謾罵投毒者的“小字報”。但投毒者也有自己的理由:年幼的孩子在小區裏玩耍時被沒有主人約束的狗咬傷,卻找不到人賠償。
始作俑者都是人,罪過和代價卻由狗以生命來承擔。
計劃生育是基本“狗策”
誌願者曾在清河營村勸一條狗的主人給狗做絕育,主人堅決不同意。但當狗懷孕生仔之後,他又堅決地將自己無力照管的小狗連同雌狗一起扔給了誌願者。“你們拿走,我不要。”留下小狗後,這人就拋下這麽一句話。很多人認為剝奪狗的生育權很殘忍,可在絕大多數為狗服務的誌願者們看來,這是保障不會有更多狗淪為流浪狗的治本之道。
小麗並不希望記者將她曾經備受爭議的一個觀點寫進報道裏:通過宣傳和推廣絕育,逐漸減少串種狗的出生。雖然它們也有生存權,可由於血統不純,品種不高貴,不值錢,也就特別容易被人拋棄,而且拋棄後很難再被領養。
基地有一隻先天殘疾的金毛“毛毛”,出生時就少了一隻爪子。它的狗販主人將還沒斷奶的它裝在鳥籠子裏拋棄在寵物醫院。被救回基地後,“毛毛”長到一歲半大,被一位誌願者領養了。
“我說得很殘酷,可也是實話。”小麗指著基地裏最多的串種京吧、西施、中華田園犬說,即使殘疾,因為是金毛,“毛毛”也有人喜歡,可這些不值錢的小家夥們,哪怕再健康活潑,也很難討人的歡心。與其讓它們生出來遭罪,還不如“計劃生育”。
與眾多的動物保護組織一樣,“瑞家誌願者團隊”也一直在為保護動物權益立法奔走呼告。可這條路漫長而坎坷。更重要的是,假使人們養狗的觀念沒有理性的轉變,法律也隻能殺一儆百,懲惡而無法揚善。
“不保證能對狗終生負責的人還是不要養狗,比如還沒有固定居所的學生,沒有征求家庭其他成員同意,沒孩子但有生育計劃的夫妻,乃至已經超過一定歲數的老人。如果養了狗,就要像對待家庭成員一樣,走到哪兒都帶著它。”小麗抱起剛生了七隻小狗的一隻小土狗“花花”說。下周,他們會去潘家園拆遷區做宣傳,告訴更多的人,開始新生活,其實不必拋棄他們的好朋友。
狗進化了,人卻沒有
750) this.width=750' src=http://space.wenxuecity.com/gallery/others/news/pics/19569/19569132.jpg onclick=document.location='http://.com'> 要成為人類的朋友,狗就要不斷自我調整,這是它必須付出的代價。
和人做朋友,是要付出代價的
當狼聚集在人類的居住地周圍,並開始從垃圾堆中搜尋食物的時候,它們自己就開始了馴養的過程。因為覓食比打獵更簡單,而人類也歡迎狼來幫助清理居所,所以這種低級別的互動得到了鼓勵。
與此同時,人類自然而發的,對溫順友好和凶殘警覺的狼的區別對待,在不知不覺中創造了一個新的小環境。狼通過不斷的演變進化來適應這個環境,從而慢慢地越來越像狗了。這些依賴人類的狼群彼此交配,使它們身上的特質得以傳承。
一次偶然的基因突變使狼在身體結構和認知水平完全發育前就達到了性成熟,其導致的結果就是現在的狗像小狼一樣,依靠其他動物來指揮和照顧它們,在群體中扮演追隨者的角色,並渴望結交新朋友,充滿好奇心。
有些人把狗看作是退化了的狼,但實際上它們擁有的隻是不同的能力,而不是低劣的能力。能夠理解一個完全不同的物種的口令和動作,本身就是一項不小的成就。彼得·斯坦哈特在《有狼相伴》一書中寫道:“進化並沒有磨練狗解決問題的技能,而是訓練了它理解人類的能力。”
由於狗在各種迥異的和變化著的人類文化中,麵臨選育的壓力,所以很快就出現了品種的分化。如巨大體型的偶然突變。倘若人類認為這一特征符合特定的需要,就會鼓勵基因突變的品種繼續繁殖,從而催生了諸如獵犬、牧羊犬、鬥牛犬等等五花八門的不同類別。
狗的一些特性使其得以勝任許多不同的崗位,例如狩獵或放牧。近代人更加快了對狗的潛力發掘:16世紀,狗開始為盲人提供幫助;19世紀晚期,狗頭一回被用於完成警務;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戰場點擊查看QQ秀上,狗第一次以紅十字犬而不是戰士的身份出現......
地球上再也沒有第二種動物的進化軌跡,是如此嚴格按照人類的喜好來進行。狗和人類在幾萬年前就達成了共識:前者要為無限卷入後者的生活而不斷地自我調整,這是狗成為人類第一個朋友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和狗做朋友,又愛又恨
對狗來說,人類是一個值得崇拜的領導者,可以滿足其所有的情感需要和物質需要;而對於人類來說,狗是最忠誠的仆人,也是最知足的孩子。在狗的情感中,不存在權錢利益,也不存在虛情假意或是背信棄義。而無法用語言交流,實際上促進了人類與狗之間的友好關係。當我們需要傾訴時,即使我們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可說,也可以對著自己的狗嘮叨個沒完,而且知道它從來不會認為我們愚蠢;當我們突然有無法抗拒的衝動想要身體接觸時,可以伸手撫摸甚至擁抱一隻狗。同樣因為狗不會講話,它可以和性格孤僻的心理疾病患者正常交流,甚至可以感化和教育惡貫滿盈的罪犯。
曆史上,蘇格拉底的一些哲學後人就自稱為cynics(犬儒學派),意為像狗一樣的。犬儒學派宣揚要回歸自然,以對抗由於人類社會的製度和習俗而產生的虛假和偽善。他們有意違反文明行為的正常標準,以此撼動人們的慣性思維方式。從積極的一麵來看,他們像狗一樣誠實、沒有虛假的需求,對財富和社會等級漠不關心。不過對於反對他們的人來說,他們的舉止很不得體很不高雅,這一點也很“犬儒”。
對犬儒學派的這種矛盾的評價,也體現出人類對狗的矛盾心態。我們對狗的愛其實比想象中更接近輕視。人類習慣於控製並隱藏自己的欲望,比如性欲、貪欲和爭強好勝的欲望。狗可不是這樣,在人眼中,它們無拘無束地按照天性行事,到處撒尿,當眾交配......實在是一個現成的壞榜樣。
當人類在病態的焦慮下拚命否認自己身上的動物性時,他們會貶損動物何等令人生厭,而狗總是首當其衝。所以雖然我們愛狗,但是當我們辱罵別人時,卻從狗那裏借用了一個稱呼來表示最卑鄙可恥的人,這個稱呼是所有語言中表示最高程度的卑鄙和輕視的共同標記。
布魯克林大學的教授凱瑟琳·羅傑斯認為:人們往往因為對於狗的過分熟悉而不把它看成是獨立的動物,人們把狗看成是劣等的人,並用同一種道德標準去做評判。狗不僅不如人類明事理、有道德,而且不應該分享適合人類的生活狀態和福利設施。
除了這些不公正的指責以外,在不喜歡狗的人看來,狗的性格中還有很多不討人喜歡的地方。如隻會服從、搖尾乞憐......所以在漢語中,我們會說“走狗”、“狗奴才”。加之對狂犬病的恐懼,使很多人對狗從單純的厭惡到害怕、甚至仇恨。
曆史上曾經對狗和狂犬病有周期性的恐慌,18世紀時,倫敦下議院甚至要求警察和守夜人殺光他們在街上看到的所有的狗。一時間,倫敦的街道上布滿了狗的屍體。奧利弗·哥爾德史密斯諷刺說:“對狗的恐懼才是目前真正在蔓延的可怕的傳染病。”
幾萬年來,人類依靠狗來幫忙打獵、放牧、看家護院......人類與狗的關係比與其他任何動物都更加親密。那些對狗的價值和可愛之處不為所動的人,永遠不能理解人類這一居於主宰地位的生物,居然會愛狗,喜歡讓狗給自己做伴,為它們花費時間和金錢或者為它們心煩意亂;而反過來,有一些愛狗人士也傾向於忽視狗的一些令人生厭的性格和引起的不必要的麻煩,包括肮髒、喧鬧、嚇人、到處吠叫,甚至咬人。
每一次關於狗的爭論,每一次狗做出的無謂的犧牲,幾乎都是源自人類自身對於狗的矛盾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