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英詩漢譯《事後諸覺》

40. 事後諸覺

作者：舒布希·薩赫尼
譯者：黎曆

你會在半夜驚醒，
劇痛穿透全身。
你的醫生會對你嗤笑。
你會在疫情高峰時獨自前往急診室。
一個人跟在你身後，
消毒你走過的所有地方。
六個小時後，
你被確診。

你的新醫生會讓你坐下，告訴你：
“你有 90% 的可能患——”
什麽？

你不會立刻接受，
你的血檢結果會呈陽性。
你會失眠，想不通她為什麽離開。
你的思緒會洶湧失控。

你的生活會變成一連串的檢查，
和一連串的‘無結果’。
他們會在你手臂上紮針，
把攝像頭送入你的身體，
把你推進巨大的機器裏。
這些檢查比症狀本身更可怕。

六個月後，你終於能見到專家。
他見過太多類似的病例，
但劇透一下，
他也不知道怎麽辦。
於是，你會開始學習：
學著明白穿白大褂的人不總是有答案，
學著自己紮針，學著忍受疼痛，
學著在不確定中找到平靜。

年輕，並不意味著無堅不摧。

你會想，命運為何選中了你？
你會懷疑，這一切是否真實？
如果這是個遊戲，滿身毛病，誰會選你當他們的角色？
一個老太太對你說：
“我真羨慕你，年輕又漂亮。”
——這些那麽重要嗎？

你的情緒始終滿溢，
隨時決堤。
於是你會不停地寫，
寫，寫，寫，
寫。
然後，她會回來。

時間會帶來短暫的歡愉
宛若甜品融化在舌尖的甘之若飴，
猶如溫暖的風將你吹拂，
猶如夕陽吞沒天空，
以及“年輕又漂亮”的天真。

選自美國詩歌基金會，《詩歌》2025年1/2月刊。

ChatGTP 對此詩的評論

這首詩是關於突如其來的疾病、醫療係統的無力、青春的脆弱，以及在痛苦與不確定中尋找意義的故事。詩人以第二人稱（“你”）敘述，製造了一種沉浸式體驗，讓讀者仿佛親身經曆這些疼痛、疑惑和孤獨。

1. 疾病與醫療：人是冰冷體係中的小小存在

詩歌前半部分的描述近乎冷漠，展現了一個患者在醫療體係中的無助：醫生的不屑、孤身一人去急診、漫長的等待、機械化的檢查。這些描寫不僅關乎身體的痛苦，更強調了病人的孤獨感——在高科技醫療麵前，個體顯得如此渺小，而醫者卻往往無能為力。

“你會學習，學著明白穿白大褂的人不總是有答案。”
—— 這句話是全詩的一個轉折點，揭示了人們對醫學的盲目信任逐漸崩塌。從“求助醫生”到“學會自己給自己紮針”，詩人展現了一種被迫的成長，一種不得不接受現實的妥協。

2. 疑問、信仰與自我身份的動搖

隨著病情的發展，“你”開始產生哲學性的思考：“如果這是個遊戲，誰會選你當他們的角色？” 這句看似荒誕的自問，實際上是對個體存在意義的質疑。為什麽是我？為什麽這一切發生在我身上？
這不僅是病人的疑惑，也是所有遭遇無常的人都會麵對的問題。

“年輕，並不意味著無堅不摧。”
—— 這是全詩最具衝擊力的一句。年輕人常常被認為是健康、活力的象征，但疾病的降臨打破了這種刻板印象，提醒我們，脆弱與不確定從不挑人。

3. 寫作與回歸：一種療愈的方式

當情緒達到頂點，詩人寫道：“於是你會不停地寫，寫，寫，寫。”
寫作成了救贖，成了釋放情緒的出口。而當她終於寫到盡頭，“她會回來”—— 這個“她”是誰？是離開的愛人？是失去的自己？還是對生活的希望？這段留白讓整首詩的結尾充滿張力。

時間最終帶來了微小的美好：甜食的滿足、風的輕柔、夕陽的壯麗。
這些都是短暫的，卻真實存在，提醒著我們：即使在痛苦中，生活仍然會有值得珍惜的瞬間。

總結

《事後諸覺》是一首關於痛苦、成長、和解的詩。它用冷靜而克製的語言描繪了一種深刻的生命體驗，讓人不得不麵對“脆弱”這個現實。盡管詩歌充滿悲傷，但它的結尾仍然留有光亮：在失去和不確定中，我們仍然可以找到支撐自己的方式。

附上原詩：

Hindsight
BY SHUBHI SAHNI

You’ll wake up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with
shooting pain
Your doctor will laugh at you
You’ll go to the ER alone during the peak of the pandemic
A person follows you around and sanitizes after you
Six hours later you’ll be
diagnosed

Your new doctor will sit you down and tell you there’s a 90% chance you have—
What?

It won’t sink in
Your bloodwork will come back positive
You’ll lose sleep and wonder why she left
Your thoughts will overrun

Your life will become a series of tests and series of negatives
They’ll stick needles in your arms, a camera
inside you, you inside giant machines
The tests are worse than the symptoms

Six months in you’ll finally see a specialist
He’s seen this all before but spoiler alert,
he won’t figure out what to do either
Instead you’ll learn
You’ll learn that men in lab coats don’t always have the answers
You’ll learn how to stick yourself with needles,
how to push through the pain,
how to be at peace with the uncertainty of it all

Being young doesn’t mean you’re invincible

You’ll wonder how fate chose
You’ll wonder if any of this is real
Would anyone pick you as their avatar with all your flaws?
An old lady tells you she’s jealous because you’re young and pretty
How does that matter?

Your emotions live at the brim: full and overflowing at
a moment’s notice
So you will write and write and write
And write
And she will return

Time will bring the fleeting joy of sweet things
melting in your mouth
Of warm winds that sweep you away
Of sunsets that eat up the sky
And naiveté of young and pretty

Source: Poetry (January/February 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