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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子不悔 圍棋雜談 轉發劉克陽和劉元的文章

(2021-05-29 18:35:18) 下一個

看到幾壇有人說圍棋,想起我妹妹劉克陽和劉元都寫過圍棋的文章,都是些輕鬆小段,特轉發如下

落子不悔        劉克陽

翻譯家是爸爸劉遼逸幾十年的名號,但是他癡迷圍棋鮮為人知,隻有他的同事們知道,還有我們四個女兒熟知。

 

1949年爸爸到北京工作,得了傷寒,讓媽媽帶著我們姐妹從大連到北京。媽媽帶著年幼的我們,還有行李,趕到北京。爸爸惦記著他留在大連家裏的日本圍棋子,媽媽說沒帶,爸爸心疼地惋惜不止,那是他最心愛之物,被媽媽丟棄。媽媽隻是帶了簡單的行李,帶著三個女兒旅途勞頓奔赴北京,丟掉的不止一副圍棋子。多少年後,爸爸邊下棋邊跟我說:“你媽媽把我的好棋子給扔了,真糟糕……”我也在一旁為他耿耿於懷丟失的日本棋子難受。我知道,下棋的人特別是下圍棋的人對棋子很在乎。日本棋子做工精細,手感舒服,物美價廉。當時大連被蘇軍占領,日本僑民紛紛回日本,把一些衣物日用品擺攤賤價售賣,入爸爸眼的就是圍棋子。

 

在北京爸爸又到舊貨店買了兩副圍棋子。爸爸想教我們下圍棋,不想我們幾個都不感興趣,怎麽也弄不懂“死活”“緊氣”“目”“劫”……太多太難了。最後我們幾個笨閨女連五子棋都懶得下,無聊的時候把黑白棋子撒在沙發上,我和姐姐“預備齊,開始”兩個人瘋狂搶其中一色的棋子,看誰搶得多。隻見棋子亂飛亂濺,掉在地上,磕掉邊,甚至摔碎一半。等爸爸發現後,很生氣,但是他從來不對我們發脾氣,無可奈何地歎氣。

後來姐姐的兒子跟外公學會了幾招,因為忙於學習,沒有時間下,偶爾遇見外公,倆人廝殺一盤,外公耐心指導他,他的棋技突飛猛進。他13歲到了澳洲後,到處找人對戰,到最後各個敗在他手下,沒有人再敢跟他下棋了,更不能奢望洋人下圍棋,國外的圍棋圈子很小,找不著旗鼓相當的對手,他隻得停止他的“圍棋生涯”了。

 

六十年代每個周末晚上,爸爸都是半夜十一二點回家,他是準時到東單北極閣的李立三家下圍棋。爸爸是先與李伯伯的俄國夫人李莎熟識,因為有些俄文的問題需請教她。得知李伯伯愛下圍棋,從此兩人成為棋友。1966年風雲突變,李伯伯慘遭迫害去世了,爸爸從此失去一個棋風棋技相當,一個可敬可交的長者。

六十年代初的一天,家中隻有我一個,爸爸匆匆進院子,看見我說馬上有人來……話音未落,隻見四五個氣質不凡的中輕年人大步走進來,爸爸把他們引到北屋我們姐妹平時專用的大書桌旁,我站在院子裏從大玻璃窗看見他們圍站在書桌旁,一個比爸爸大的先生跟爸爸下棋,下完一盤棋,幾個人看著棋盤,議論了幾分鍾,就出來了,爸爸把他們送出大門,進門看見我,興奮地有些手足無措地說:“你知道來的是誰嗎?是圍棋大師過惕生,還有圍棋五段吳淞笙。”爸爸又說:“能跟過老下一盤棋,真不容易呀!”我也跟著爸爸高興,沒問爸爸怎麽把他們請到家裏的,我隻覺得我見到真正的圍棋大師了。

 

這之後四清、文革、下放幹校接踵而來,爸爸近七年時間,沒有摸棋子,不是不想不敢,而是沒有時間,開會、勞動、檢查、外調寫材料,無休無止。直到“林彪事件”後,幹校的政治空氣稍有減緩,爸爸馬上跟帶了棋子的棋迷到存糧的大庫去廝殺。我第一次去幹校探親,蔣路叔叔到我屋前的窗口,憂心忡忡地說;“克陽,你勸勸你爸爸,別下棋了,圍了一群人看棋,影響不好。”我沒有馬上應承蔣叔叔,好奇地跑到大庫,隻見空空如也的大庫裏麵光線昏暗,大庫四麵三丈高牆,隻有幾扇高高在上的窗戶透出一點光。爸爸埋頭苦思,正下得起勁兒,我過去瞄了一眼,爸爸連頭都沒抬,認棋不認親呀。我知道爸爸的性格,別看不言不語的,心裏可有數,下個棋怎麽啦,事後爸爸隻說兩個字“沒事”。

 

七十年代初爸爸回到北京,重新拿出俄文版的《戰爭與和平》開始翻譯托翁的巨著。在北京有了自己可支配的時間,同時利用翻譯的空檔抓緊下棋,彌補近十年沒有痛快下棋的缺憾。

爸爸叫我去找他的棋友馬老師,那時候沒有通訊工具,靠我騎自行車,人工傳遞信息。馬老師是爸爸多年的老棋友,爸爸聽說馬老師病了,讓我去他家看看還能不能下棋,也是讓我去看望馬老師的病。我拿著地址條,找到馬老師家。馬老師已經中風不能走路了,但是談吐不礙,見到我非常高興,問長問短,我沒有多待,知道馬老師不能下棋了,回去稟告爸爸,爸爸又是一聲歎息。

過了一些日子,爸爸寫了一封信,讓我去史家胡同交給他的另一個棋友劉元彥,不用說我也知道信的內容,約棋唄。我騎車到了劉家緊閉的大門前,敲了兩下門,一個穿著中式服裝的男人開門,問我有什麽事,我說找劉元彥,他說不在家,我隻得把信讓他轉交。劉元彥是四川劉湘(民國時期四川軍閥,省主席)的小兒子劉文輝(曾任林業部長)的獨子,他在人民出版社工作,與爸爸的文學出版社毗鄰,兩個出版社的圍棋迷互通有無,爸爸與劉元彥來往最多。

事後得知我去劉家時,劉文輝病重住院,劉元彥大概是守在醫院裏,我告訴爸爸,爸爸沒吭聲。

 

爸爸翻譯之餘自己擺棋譜,大書桌上一邊是書、字典、稿紙,一邊是棋盤、棋子、棋書。偶爾會約一位住在燈市口的棋友來家下棋。他曾跟我說“XX住在燈市口,來我這很遠,他都是騎車來,每星期來一次。”爸爸那時心髒病嚴重,很少去遠處棋友家了,有這麽一位經常來的棋友,爸爸很高興。

爸爸是68歲那年辦的離休,離休之前,他常為了他的翻譯稿的後期工作去出版社。他發現出版社大門前的高台階上常有附近胡同的老人下圍棋,他像發現新大陸,過去和他們下棋。這群胡同老人知道這座大樓裏有人愛下圍棋,於是每天午飯後在門口擺棋盤,等著這位隨和的老知識分子出來,跟他們廝殺一盤。出版社出出進進的人都認識爸爸,有時候過來圍觀,更多的人笑談“劉遼逸能坐在馬路邊跟老百姓下棋。”爸爸就是這樣一個人,為了下棋沒有架子,什麽翻譯家,知識分子,在博弈中,他就是黑子或者白子。

 

每次我去看爸爸,進門看見他都是坐在桌前擺棋譜,回頭看我一眼,接著看棋盤。一次我去他家,我站在他旁邊,他扭過身子跟我說:“出版社為了紀念普希金誕辰二百周年讓我寫一篇文章,好長時間了我也沒寫,催了我好幾次……”說著他又轉頭看棋盤,我說:“你快寫吧。”他說:“長時間不寫東西了,我再想想。”就不再說什麽了,我也不打攪他。爸爸因為翻譯過普希金的名著《杜布羅夫斯基》,出版社邀請譯者寫紀念文章。過了一段時間,我到他那,看見出版的紀念普希金文集,我趕緊找到爸爸寫的文章,爸爸精美的語言,熱切地歌頌,對俄國大文豪的敬仰之情洋溢在全篇。我高興地說:“寫得多好呀!”隻見爸爸低頭不語,兩眼直盯棋盤。

2001年,姐姐邀請爸爸去澳洲,因為爸爸年事已高,身體不好,姐姐說必須我陪同他去,我忐忑不安地辦理一切手續,爸爸得體檢,體檢報告出來後,說明還要再拍一次肺片,約定複查的時間地點,五月初的一天,我很早就起床,準備去爸爸家陪他到醫院複查,忽然保姆打來電話:“爺爺不舒服,今天不去體檢了……”話還沒說完,隻聽見她大叫:“爺爺不好了……”我放下電話,趕到爸爸家,爸爸倒在沙發上,永遠離開我們了。最讓我難過的是到爸爸家時,看見爸爸衣服整齊,連襪子鞋都穿好了,爸爸是等著我呢,等我陪他一起去醫院複查,他每次約好事情都是早早就穿戴好,不會麻煩人的。

我知道爸爸是因為下棋累壞了,他連續四天從紅廟趕到全國總工會參賽《陳毅杯老年圍棋賽》,九戰八勝,是爸爸有史以來最好的比賽成績,爸爸非常興奮又異常疲勞,我勸過他多次要打車去,但是他還是坐公交車,那時候他居住的地方打車很不方便。我後悔沒有陪他去比賽下棋,後悔沒有每天陪他打車去木樨地賽場。我陪他去過五台山、黃山、香港,可我再也不能陪他去他最想去的澳洲,是我永久的憾事。

我時常回憶爸爸下棋時的情景,他心態平靜,從不劍拔弩張,爭個高下,落子不悔,認輸,謙虛。他既能進高幹的深宅大院下棋,也能在坐馬路邊與平民百姓對弈,這就是終生熱愛圍棋的爸爸。

爸爸去世後的當天,我在爸爸家接到一個找他的電話,問我“劉老今天怎麽沒來參加比賽?”爸爸最後一場決賽沒有參加,他的最後一個電話也是圍棋,他永遠不會離開圍棋。

 

圍棋雜說        劉元

 

三姐寫了爸爸圍棋事就勾起我也來點有關圍棋的話題。

 

爸爸去世後,他同事的兒子也是爸爸的年輕棋友小王得知爸爸去世的消息,到爸爸家祭奠,提出想留一個有關圍棋的紀念品,我們請他看看喜歡什麽,他一眼就看中了爸爸當寶貝似的日本版的棋譜。這棋譜爸爸珍藏幾十年了,可想而知它的價值,我說的價值不是指錢而是它有研究價值,有能讓人學到圍棋技能的價值。說“圍棋將科學藝術競技融為一體,既可提高人們的邏輯思維能力,又陶冶了情操,因而幾千年來長盛不衰……”。把圍棋說的那麽高尚尖端,會下圍棋的人簡直就是全能。別人我不知道,我爸即使不會下圍棋也稱得上是全能人才。

當年小王要棋譜,我在場,沒有拒絕他,可能覺得他是爸爸同事的兒子又是爸爸的棋友,爸爸的棋譜流傳到他手裏也是個紀念物,對爸爸是個念想。

但是之後發生了讓人瞠目的事兒。大姐海燕性格乖戾,有時會做出不合常理的事情。小王要走棋譜被她知道了,很是不滿,居然打電話把棋譜要回來了。電話中大姐委婉和氣地申述了讓小王不得不把棋譜還給我們的理由。大姐在口才文字行動上很有化幹戈為玉帛的才情。不過給人東西往回要這事兒上我心裏有點別扭,小王愛下棋,棋譜在他手裏物盡其用,留在我們四個不會下棋的閨女手中毫無用途。

 

有次我去爸爸家見爸爸正和柳叔下棋,柳叔是常客,三天兩頭來找爸爸下棋。我不便打攪,閑得無聊,快到中午了,就想趕回媽媽家做飯。爸爸跟柳叔對弈正酣,騰不出手做飯,鍾點工那天不知為啥沒來,就讓我留下做飯。我開冰箱一看啥也沒有,說啥也沒有就是指有客人參與吃飯很有麵子的食材沒有,也來不及出去買了。最後搜盡冰箱所有,發揮我做飯手藝總算湊出三個菜,還被柳叔嘖嘖稱讚。

爸爸去世後,我怕柳叔來找爸爸下棋敲空門就在電話本上找到柳叔的電話打過去報喪。電話那邊柳叔唏噓不已,他失去了一位善良忠厚的棋友。

 

爸爸的棋友從高官高知到平民,隻要有棋下來者不拒。有一次有關方麵組織老年人圍棋賽。爸爸和人對弈,賽到後來爸爸給對手指出他有個忽略的地方再不彌補就輸了。之後對手贏了,非常感謝爸爸,覺得這位老哥人真厚道,當時爸爸並不知此人身份。不久此人派專車接爸爸去他家下棋,爸爸才知道他在國務院任職。

 

我和插友小簡好幾年沒見麵了。有一次我去一個插友家,一進門好家夥,黑壓壓好幾個人,有下圍棋的,有圍觀的。小簡正在與他人下棋,我進門小簡頭都不抬。插友跟我聊了一會,圍觀的有個其他隊的插友我也認識,跟我招呼了幾句。唯有同大隊的小簡黑不理白不理,倆眼隻顧黑白棋。我坐了會兒感覺無趣起身要走,終於小簡張開他那著名的煙嗓兒說:“劉元兒,真對不起了,不好意思啊……”我說沒事兒。小簡性格大咧不講究禮節客套,腦袋裏收納的知識豐富是個雜家,插隊時我最欣賞他的書法。小簡是個普通人,他長輩可是高官。小簡廣交朋友官家子弟、平頭百姓、插隊地方的老鄉他都以誠相待。

後來小簡聽說我爸也愛下圍棋就找到我家。我家的平房院被文革搶劫,隻剩西跨院三小間,一進門就是吃飯的方桌,爸爸就和小簡在那下棋。自搭的小廚房在院子裏,做飯時出來進去,鍋碗瓢勺聲,家屬說話聲,人家下棋的一點不受幹擾。到飯點了,小簡抬腿走人。

幹校的插隊的都回北京了,三間小房塞不下這麽多人,爸爸就搬到出版社辦公室夜宿,小簡知道了就經常晚上竄去爸爸辦公室和爸爸對弈。爸爸說小簡的棋風有點野。改革開放後小簡很少下棋了,主攻生意和旅遊,最後旅遊不幸車禍殞命。

 

我對象家有個親戚阿湖也是個圍棋迷,天天在家開棋局,認識好多棋人。有年對象聽說北京圍棋隊的程某要和阿湖下棋就叫上爸爸去他家觀棋。那天阿湖可能有點緊張,急於求成,走棋欠考慮,中盤就敗下陣了。阿湖八十年代就下崗了,靠關係幫人家辦點事掙個小錢。阿湖打小就學會下圍棋,這會兒生活窘迫就來了靈感靠下圍棋掙個錢兒,於是向棋友宣布——下一盤給我十塊錢。阿湖人緣好,都是好哥們兒,阿湖棋藝也不瓤,棋友心甘情願掏10元買棋下。後來沒聽說他靠下棋掙錢了,也是有歲數的人了,有養老保險,有出租房款,活得熨帖。阿湖也不大在圍棋上“叫吃”了,經常呼朋喚友或被朋友叫去吃飯,喝酒海聊。

 

二姐的兒子大田去澳洲之前剛上中學也喜歡圍棋,去找外公學棋。這孩子聰明很快就上道了。到了澳洲就碰上了一個經常來家裏玩的會下圍棋的小陸,大田高興極了,可有人給我解下棋之饞了。小陸一看是個小屁孩兒就讓他四個子兒,結果小陸輸了。又下一盤不讓子的平手棋,還是大田贏了,小陸怏怏離去。過了幾天小陸又來了,還是下平手棋,連下兩盤,大田仍然取勝。突然棋盤飛起數尺高。大田那年13歲,小陸輸給比他小十幾歲的小孩兒手裏,臉上掛不住,發飆了,掀棋盤。棋子嘩啦啦砸在地上。大田嚇壞了說:“叔叔你幹嘛呀,叔叔你幹嘛呀……”可憐巴巴地蹲在地上撿棋子,碎了好幾個,小夥子揚長而去,再也不登門了。

除了這個小陸,二姐還有好多愛下圍棋的朋友,剛開始和大田下還各有輸贏,逐漸地隻輸不贏了,再來來我家玩,大田一個個哀求:“叔叔跟我下盤棋,叔叔跟我下盤棋……”大人們都好麵子,沒有個人和他下。

幸好悉尼有個民間組織起來的圍棋俱樂部(Go Club),大田聞之即殺向那裏。棋室不大,有十幾個悉尼當地的老頭。圍棋不是洋人的專利,他們隻是好奇玩玩而已,可想棋藝的水平。一上來就被大田殺得丟盔卸甲人仰馬翻。洋人有氣度,不為名利,輸棋不在乎,嘻嘻哈哈,淡泊脫俗。下棋是遊戲娛樂高興就行。洋老頭喜歡大田的聰明單純和大田成了忘年之交,他們還一致推選大田代表澳洲參加國際圍棋比賽,可惜大田剛去澳洲持有的是中國護照還沒有入澳洲國籍,無權參賽。後來圍棋俱樂部也解散了,好在有網上圍棋接替,大田直到現在有空就在網上酣戰。

 

三姐的兒子木石也是個圍棋迷,初中時代自學圍棋,跟外公下過兩次,贏了外公,贏得有點不好意思就再也沒和外公下了。一直到大學,在學校的棋牌室裏才又有了棋逢對手的實戰機會。

有一天一個女生路過棋牌室就進去了,隻是想隨便看看,進屋見到木石心生喜歡,便與之殺棋。木石大驚,棋室從未有女生進入更何談下棋,而且還是高難度的圍棋,而這個白淨文雅的女生不僅會下還棋技不凡。隨後一來二去三戀愛,女生成了我的外甥媳婦。

外甥媳婦19歲就獲得圍棋業餘五段,但是後來不知為啥再也不下圍棋了。她性格內向,從來不向人傾訴什麽,沒人知道她不再下棋的個中原因。她的兒子天資聰穎,但她堅決不讓兒子學圍棋。兒子不到五歲時在商場看見國際象棋,棋子各種形態很好玩,還有可愛的小馬頭,外甥媳婦就給他買了一副。但是父母都不會下,隻好在網上學會了再教給他。兒子腦子好使領悟快,六歲即參加了每年的國際象棋升級比賽,七歲已經升到六級,還差四級就是大師級別了。賽場上他年齡最小,其他賽手都是花成千上萬的學費上國際象棋學習班,而他學棋沒花一分錢卻不同凡響,這是天賦。

 

再說我對象。幾十年前通過關係買得一副很便宜的雲子。他略懂一點圍棋,也愛看別人下棋,但自己從不與人對弈,可能手太潮不敢涉獵,他就萌生了讓我女兒學圍棋的想法。三年級暑假他強行給女兒在少年宮圍棋班報了名。他一貫強加於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意圖去要求別人做,從來不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對方的感受,沒有民主不商討不征求對方想法。這種家長式教育,在女兒身上潑灑得淋漓至盡。所以“學圍棋”這事兒被他安排得讓女兒心驚膽戰不敢違抗。

不記得學完一個暑假沒有,有一天想驗證女兒學的咋樣了,他在茶幾擺上棋盤叫來女兒。隻聽邊下邊叨叨埋怨指責聲不絕於耳。突然隨著一聲怒吼棋盤掀翻,棋子兒騰空而起砸向地麵。力度速度高度加慣性,帶著鋒利邊角的棋子兒碎塊從地上反身而起飛到女兒臉上,把她細嫩的臉皮劃出血口子!孩子委屈地哭了。我憤怒至極,大罵他混蛋沒人性!凡能罵的話,能解我心頭之恨的話噴薄而出,“你是下圍棋啊還是圍剿!黑白兩色的棋子能讓你下出第三種顏色!”幾十年過去了,我一想起這個血戰棋場的畫麵還是氣憤難當!教育方式,兒童心理學,在他腦袋裏是一片黑暗。你期望你女兒是聶衛平嗎。聶衛平天生長著個棋聖頭,他小時候和陳毅下圍棋,出一步棋就一邊玩兒去了,玩兒夠了回到棋場,陳毅還在那兒凝眉琢磨呢。而你女兒才學了沒三天兩早上,別說打基礎了,可能連圍棋術語都沒背會沒弄懂,你就想讓她下出水平?她沒長著棋聖的腦袋,根本不是學圍棋的料。你要是給她買一摞書,她能看得昏天黑地樂不思蜀。反過來她不喜歡的東西你鞭打刀逼也撬不動她的靈感。

古人雲棋有九品:入神、坐照、具體、通幽、用智、小巧、鬥力、若愚、守拙。其中的“鬥力”是指——棋藝初露鋒芒,善於正麵作戰,可與對手角力。而不是讓你一棋不和用武力滴血九歲弱童!其他八品在你腦子裏想都別想,你沒這個棋商情商德商。如此血腥的學棋路程,之後女兒再也不摸圍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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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劉大仁 回複 悄悄話 有趣一家人 :-)

不隻你家老爸棋好,你家第三代也有棋藝非凡之人。

下棋是娛樂,有人會看作比工作重要,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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