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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打人、女孩瓜田被毀

(2022-09-05 03:15:49) 下一個

唐山打人、女孩瓜田被毀:他們背後的關係社會

2022-09-04 23:25:17  二湘的十一維空間 

https://news.creaders.net/china/2022/09/04/2522214.html

唐山打人、女孩瓜田被毀:他們背後的關係社會

最近注意到兩件事:

第一件,武漢的一位餘姓姑娘回鄉創業,投入100多萬承包了上千畝田地種植南瓜。結果悲劇了,附近的村民從零星偷瓜,逐漸發展到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抱走,甚至拉車來裝。看也看不住,報警警察也沒辦法。這些老頭老太哄搶東西,能算什麽罪?隻能批評教育罷了。

這姑娘一氣之下發視頻曝光,這下可壞菜了,村民們懷恨在心,偷偷拿刀把剩下的南瓜給剁個稀巴爛!

唐山打人、女孩瓜田被毀:他們背後的關係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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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河北省檢察院剛剛通報了唐山陳某誌等人違法犯罪的審查情況。這個團夥有28人之多,另有涉嫌充當惡勢力保護傘被立案的有15人,總計43人。

這兩件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事,細想卻是千絲萬縷的聯係。

這位抱著希望回鄉創業的女孩,顯然是對鄉土中國缺乏最基本的認知,雖然是家鄉,但估計上學已久,對鄉村的權力遊戲完全陌生。

還記得《白鹿原》裏的田小娥嗎?這個善良、無辜而又叛逆的女性,這個由舊時代向新時代過渡的帶有思想解放意味的女性,跟著黑娃來到白鹿原。然而男人們認定她是個蕩婦,女人們看著他伶俐的小腳隻有嫉妒,其中就包括鹿兆鵬的窩囊媳婦。於是她隻能在村口的破窯洞裏棲身。

這就是中國鄉村——沒有任何地方像中國鄉村一樣難以接納一個外人。

還記得《平凡的世界》裏的郝紅梅嗎?他遠嫁他鄉,隻想平平安安過一生,結果災難降臨了,丈夫在蓋房子時被砸死了。她成了寡婦。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然而,寡婦門前是非多,孤兒寡母在農村意味著什麽,誰都清楚。那老光棍毛蛋上下其手,差點讓她走向毀滅。幸好,她還有一個一直牽掛她的老同學田潤生。最後她和這個平凡的司機組成了新的家庭。

還記得大衣哥朱之文嗎?這是最深切地熱愛著土地、熱愛著家鄉的人。當他從城裏回到家鄉,借錢的、扔磚頭的、砸門的接踵而至。要知道他不是外人,卻像外人一樣被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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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武漢這位女孩對這三個故事耳熟能詳,然而她卻沒有意識生活的殘酷,沒有意識到人性的醜惡,沒有意識到創業的外在風險——天有不測風雲未必是南瓜的最大風險,人有旦夕禍福才是。

傳統中國社會、也就是農業社會,是以血緣關係為基礎的。血緣形成的粘合力,最是牢固;血緣形成的勢力,最是強大。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鄉土中國,就是家族勢力的中國。

想想吧,一家祖孫三代同堂,六七個壯年,三十幾個後生,這家誰還敢惹?

在這樣一個大家庭中,隻要還沒有分家,財產就是共有的。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每個人都有絕對的義務為家庭作貢獻,每個人都沒有個人財產的支配自由。費孝通在《江村經濟》中有深入的描述。

對所有權、產權的淡漠,已經深入到骨髓。所以,盡管那東西不屬於自己,明明是他人的,仍然是心裏貓抓一樣覬覦,那叫妄圖染指,叫分一杯羹,叫有福同享,叫有錢大家賺,叫見麵分一半,叫“和尚動得,我動不得?”

阿Q說了這句話,得意地笑了。注意魯迅接著寫道:“酒店裏的人也有九分得意的笑。”

阿Q這話給集體作惡提供了注解。隻要有一人下手,就會演變成“瓜分”。

有了這種心態,就會“不吃白不吃,白吃誰不吃”,“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如果吃不著,就會眼紅,就會嫉妒,就會仇富,就會“既然不為我所有,寧可摔得粉碎,撕個稀巴爛”。《天龍八部》裏那個陷害蕭峰的馬夫人,就是這種變態。

於是人們越發倚重家族勢力,以免被人欺負。形成了一個閉環,走不出去。

所以,老人們哄搶砸爛南瓜這種事,絕對不是什麽壞人變老了,而是壞到傳宗接代才對。

血緣之外,是江湖的中國。中國人最講究關係。法製以外是江湖。法製以內,發展正當關係;法製以外,發展更加複雜的關係,也許正當也許不正當。試想,假如法製能保障一個人的安全與發展,還用得著那麽看重關係嗎?

所以,中國人最講究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在家靠娘,出門靠牆;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總得有個靠的東西才安全。

所以,很難保持精神的獨立,個性的獨立,生怕被孤立,寧可和光同塵,否則有可能成為田小娥。

所以,純真的、寶貴的友誼,可以君子之交淡如水,也可以桃園三結義;既可以成為正義的化身,又可以成為作惡的集團。

比如唐山這個團夥,他們是幫閑、是幫凶、是臭味相投、是一丘之貉、是利益集團。

他們要的隻是勢力,壞人在江湖中,沒有保護傘撐著是不安全的。

還記得《讓子彈飛》裏的惡霸黃四郎嗎,薑文給鵝城百姓發搶,都沒人敢去打。然而當薑文抓了替身的黃四郎示眾時,這個惡霸的大宅子瞬間就被拆光了!

《儒林外史》中的那個範進,剛剛中舉,張鄉紳就送來銀子,竭力結交。所以範進有一天當膩了官,想告老還鄉,想回鄉創業,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而一個單薄的小姑娘回鄉創業,得有多大風險?

陳某誌們是匪,哄搶南瓜的老人是另一種“匪”,但他們共同之處是背後有人撐腰,有保護傘,有中國社會層層疊疊的關係網在作用。陳某誌們如果沒有保護傘,敢那麽囂張妄為嗎?而後者如果沒有整個村落的默許和撐腰,那些老人們敢來偷瓜毀瓜嗎?好在這一次陳某誌們被一鍋端了,但是前者有法律製裁,後者卻找不到製裁辦法,真讓人苦惱!

愛默生,是一個哲學家,也是一個絮絮叨叨的演講家。我記得在一次演講中,他不斷絮叨美國的鄉村,應該學習英國,家家戶戶應該有花園、有草坪。

詭異的是美國竟然很快實現了愛默生的倡導。

管子說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這是一個千古偽命題,倉廩衣食與禮節榮辱的確有關係,但不應是前提關係。

這個偽命題讓曆代中國人隻為了吃飽飯,吃飽了沒事,撐得慌,就開始瞎折騰,如此往複,從來沒有人真的在社會底層認真實踐禮節、榮辱問題,那隻是士大夫的特權。

今日我們比曆史上任何時期都要倉廩實。這讓我們在鄉村中實現家家戶戶有花園有草坪並不太難,但是實現人心的友善友愛,要比種一些花花草草要難得多。

這個不難理解,白話叫作“兩個文明一起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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