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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人往事5:弦斷玉碎

(2014-12-23 14:18:19) 下一個
周仲眉、陳鸝伉儷是昆曲愛好者。本文以昆曲為主線,記載了他們的故事和若幹詩文,從二人的“娃娃親”開始,曆經“抗戰”前後、“反右”、“文革”,直至20世紀最後一年。作者是他們的女兒周同雲女士。經作者允許,在此分6集登出。

5:弦斷玉碎

1966年“文革”開始,來勢迅猛。紅衛兵不斷揪鬥“走資派”和“五類份子”。仲眉已勞動8年,年老病弱,再也經不起折磨,又對前途感到絕望,更擔心連累陳鸝,遂在1966年8月25日自盡。按當時規定,家人不得領取骨灰,不得進行悼念。家裏被查抄一空。“淒涼,歎魂魄空飄天際,骸骨誰埋土壤,…家抄命喪資傾蕩,害妻孥徙他鄉。”當年仲眉在拍《八陽》時,怎會想到他自己竟也落得這樣的命運!
 
幸而他的女兒已定居北京,立即接陳鸝避居其家,躲過風浪。但禍不單行,1969年,陳鸝在安徽合肥工作的兒子受迫害致精神分裂。那時女婿受審查,女兒、兒媳下放,隻有陳鸝能自由行動。年已64歲的陳鸝隻身奔赴合肥照料兒子。在政治壓力巨大,物質條件極其惡劣的條件下,她在長達7年的時光裏,獨力艱難地支撐起一個家,親自從事一切繁重辛苦的家務勞動,直到兒媳調到合肥,陳鸝才回到北京,重新在女兒家生活。
 
1979年,中國銀行為仲眉錯劃“右派”改正平反,恢複名譽和公職。陳鸝感慨地寫道:“可傷的是,人已物化,骨拋荒野,一切‘仁政’,斯人已不獲身受矣!”她在1968年就醞釀了對仲眉的悼亡詩,但不敢形諸文字,這時方才寫下:
 
哭仲眉
哀思埋藏,十有三栽;腹稿蘊結,亦逾十年。今者仲眉姓氏重見天日。始得一吐鬱積,所寫實舊作,所感亦故情也。
形影相依四十年,大風大浪屢顛連。
河清方期放橈樂,行近岸邊君覆船!
寄跡南柯歲月長(其街道工作處在大槐樹下),八載花絮任飛揚,
換骨脫胎勤苦練,功虧一匱事堪傷。
遺蹤盡掃事若煙,滿地斷簡與殘編(家中被查抄一空)。
身外之物何所念?尊親手澤“友好篇”。
“友誼長青”鏡影函(64年春遊影存題名),人間記有副本傳。
馳書乞求分惠我,好憑勝跡憶前緣。
故人情誼重如山,千裏封緘影聯翩。
煉餘紋石今重見,相呼欲告隔人天!
人天路渺恨茫茫,知君埋骨在何方?
郊原應有疑塚在,祗今極目草荒荒(當年不許家人領取骨灰)。
煙雨柳林暗綠苔,年時曾共詠絮來。
空餘一片傷心地,斷雲幽夢尋不回(別故居,遷戶口)。
君自棄世我棄家,家破人亡何怨嗟!
命豈前定應厄運,底事頻年賞落花?!
綠意全消樹槎丫,新愁舊恨緒如麻;
垂幃麵壁終何益,待拋瓢笠走天涯。
天涯遊子訊渺然(兒子浩劫中病發,數月無信,正愁絕時也),繞屋逡巡夜無眠。
冬吼風聲秋雨溜,空寒四壁淚如泉(69年南下前實況)。
 

也是在1979年,陳鸝獲北京市文物局通知去領回被抄走的文物。其中有仲眉、陳鸝的詩文集、一部分昆曲折子和《琅玕題名圖》的殘頁(7; 見《曲人往事》之3)。該殘頁包括仲眉作的《序》(8; 見《曲人往事》之3);汪東的題曲和陳鸝當年寫的一首《菩薩蠻》(圖11);但《圖》已被剪碎,隻剩下三小塊殘片。1983年,早已在美國定居的張充和與陳鸝聯係上,抄錄了盧前的題曲寄給陳鸝。1984年,陳鸝將以上殘件編輯成冊,注明乃“劫後鴻泥”,並陸續作記以為誌(圖1213)。

 

 


11:汪東的題曲和陳鸝當年寫的一首《菩薩蠻》。


12:陳鸝於80年代陸續撰寫的“劫後鴻泥”。

 

 

13:陳鸝1990年為“劫後鴻泥”寫的序。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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