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 (1)
不久前,班裏操持畢業紀念冊的一“常委”突然在微信中說要找我“私聊”,我心虛地想了想好像最近沒招惹誰,也沒撿過錢包揣自己兜裏,故遲疑了一陣才回“聊吧”。因為從前“組織”找人談話的話題通常都是比較沉重的,而且,談話前按慣例還得技巧性地弄點不相關的事先繞點圈子才奔主題,搞得被約談要心懸上半天才知道領導的真正意圖。所以我也忐忑不安地等待領導的“私聊”,因為我膽小,不經嚇。幸好這回領導沒顧得上嚇我就直奔主題,班裏紀念冊編委很仔細地呼籲同窗把當年讀書時的對師長那些感受深的的往事寫下來,以誌我們敬重之意。一聽是這事我就釋然了,我當即表示會積極響應組織的號召。
可定神想想好像那三十多年前的往事還不是那麽好下筆的。
我們上學時,正是文革後重新求索變革之道的時候。而囿於多年積累的政治風險,不少課程內容是墨守成規,因循守舊,不客氣的說,聽課是味同嚼蠟,索然無味。以至於上課變著法打瞌睡和逃課這檔事我可沒少幹。可是教工業經濟和企業管理的幾位老師的課我是一節不拉,他們讓我覺得,我們將麵對許多的可能和機會。他們待人以誠,虛懷若穀,學術素養深厚,教學寬嚴得度,常能把乏味的課題點化為可深入可淺出的境界。班裏已經有不少人寫下他們當年所見所得,讀那些感悟能讓人感到什麽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字裏行間的正能量像電池充電一樣,一格格地見長。我要是再往裏趟,那純粹就是狗尾續貂了。思量之下,倒不如給同學們那些情深意切的回憶添點綠葉,點綴點花邊以紀念我們那些已經遠去的課堂歲月。
其實並不是所有的往事都會飄散的,有些記憶的碎片會被夾藏在歲月的某一頁中,隨著一些有意或無意的翻顧,這些被抖落出來的記憶碎片就會拚疊出你自己都難以描繪的圖像。我在上課的記憶裏翻到一無傷大雅的趣事:
八十年代初,中國還徘徊在計劃經濟的樊籠裏,要講清楚和市場的供給和需求沒什麽關係的官式財政是難度甚大。教財政和金融的老師是剛調進學校不久的,一副很憨厚誠實的麵相。實際上他也的確是很實在的老師,每次上課他都努力地向我們解釋那些連他自己都未必清楚的體製和關係,並且在黑板上不斷地奮筆疾書,列出一,二,三,四,加上A,B,C,D。。。 的要點以幫助我們掌握那些導人入迷津的玄機。當然,我們也很努力地猛記筆記,後來的考試也證明了聰明人是用不著去把什麽事情都弄明白的,老祖宗傳下的精髓是“難得糊塗”。
我們那麽專心地上課使老師也很開心,課間小休和我們不拘尊卑地聊上了,那時還不禁煙,不抽煙的老師和抽煙的同學下課時都籠罩在一團煙霧中,我們融洽的師生關係可見一斑了。
廣州天氣熱,那時的人,我說的是男的,講究點的都會在背心外套上件“的確涼”襯衣。那種衣料是徒有虛名,很薄並不涼,但也讓在大熱天穿背心時即顧及體麵有不會那麽突兀露太多體表麵積。
我們聊天和上課時看到老師老愛穿有大小不等的破洞的背心,他的“的確涼”襯衣遮蓋不住的。今天的人在背心上掏點洞是新潮之舉,80年代那洞可是穿得有日子舍不得放棄的衣物才會有的。一同窗很實誠地私下估計他可能還有一個家庭財政預算報批程序的關口不容易過。可見教財政金融的老師也不是在哪裏都玩得轉財務的,那些規則和技巧在家裏是基本沒有用。
有一次下午上課,同學們還像往常一樣帶著沒睡醒的昏沉樣,老師像往常一樣很和藹可親地走進教室,背心褂子上的洞依舊顯眼,我們也見慣不怪的。他也像以往一樣,開始邊講邊開始往黑板上寫要點了。。。剛轉身,就聽到“嘰”的一聲,不是老鼠被踩到了,而是一女生沒把“笑不露齒”的祖訓記好,一咧嘴,聲音出來了。還有幾個女同學隨即趕緊捂著嘴趴在筆記本上了,她們楞是沒忍住。隻見這回老師的背心有點異於常態了,特別是從後麵看,襯衣下的圖像像遙感的衛星圖中的沙漠山脊一樣的顏色顯示出來: 一邊的肩膀上隻殘存兩條不足兩,三毫米的背心邊勉強吊著一大片搖搖欲墜的帶窟窿的背心片,多於四分之一的背部已經基本沒有什麽覆蓋了。
女同學的笑聲把老師驚到了,他回過頭用探尋的眼光看著我們。那幾個女生的變臉速度實在不亞於川劇的絕活,瞬間即重新擺出一副虔誠專心的麵孔,很無辜地看著老師。當老師疑問的目光掃向我們的時候,那我們當然不能露聲色,這種尷尬時候更是考驗我們,我們修養好,為尊者違,遂努力保持了平時嚴肅認真的求知若渴表情。這讓老師放心了,回過頭繼續邊講邊寫他的理財大政和細則。
顯然我們對待這門課的態度是很讓這位老師滿意的,期末考試皆大歡喜,最不濟的也搞個70,80分。有點遺憾的是,對於那個領域,我想,我們至今還在迷霧中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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