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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三怪探》之孽海緣22

(2013-01-04 10:46:29) 下一個

剛剛享受了一夜太平的榮枯酒店又一次陷入了劍拔弩張的氣氛,而造成這一切的自然是李秀一帶回的那具無頭屍體。

 

碧蓮看著許亮就在大堂正中開始驗屍,不禁怒罵道:“弄髒了老娘的冰窖還不夠,現在又把這大堂也搞得臭烘烘的!人也是越死越多,這酒店我是幹不下去了!庾大人,幹脆你收了回去,改成衙門的停屍房好了!”

 

而庾瓚這時也沒有了和碧蓮爭辯的氣力,與戴爾斯各自站在旁邊、以絹帕捂住鼻子。最讓他難以忍受的其實並不是屍體腐爛的惡臭,而是好不容易了結了的案子又隨著新的屍體出現而陷入泥淖,兩具屍首卻隻有一個人頭,別說那戴爾斯為人精明,就算是個傻瓜隻怕也不輕易買賬。庾瓚正想著,一旁的戴爾斯已經開始發難。

 

“這屍首你是從哪兒找來的?”戴爾斯問李秀一。

 

李秀一輕蔑一笑:“當然是庾大人的管界內。”

 

“他是誰?”

 

“副使大人別急啊,等老許驗完了,我自然會告訴大家。”李秀一還故意賣關子吊人胃口,“老許,怎麽樣?”

 

許亮這時拿起那把從林昌嗣身上繳獲的短刀,湊近屍體,仔細地比對了半天,道:“沒錯,這顆人頭是這具屍首的,而砍頭的凶器是這把刀!”

 

“什麽?”庾瓚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之前不是說這人頭就是康連城的,凶器是那把廚刀嗎?”

 

“這人頭都被放生池裏那些畜牲咬成這副樣子了,沒有這具屍首當然比對不出來,現在有了這屍首,刀口才能看清楚。”

 

庾瓚聽了許亮的解釋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隻好強穩住心神,道:“你到底有沒有把握?”

 

許亮頓時露出憤怒之色,大聲道:“信不過,辭了我就是了,哪個願意天天跟死人頭打交道?”

 

庾瓚對許亮的本事卻是信得過的,既然他這樣說那就是錯不了的。庾瓚不禁帶著怨氣瞥了李秀一一眼,李秀一看見了不禁笑起來。

 

“大人別怨我多事,誰讓你們金吾衛和京兆府不開眼,多一樁凶案就多設了一份賞金呢?不管這凶手是一個人呢還是兩個、三個……”

 

李秀一邊說邊斜眼去看倚靠在扶梯欄杆旁的獨孤仲平,獨孤仲平卻還是一副悠然之態自斟自飲,仿佛對這具突然多出來的屍體毫不關心。

 

戴爾斯這時明白過來,道:“這麽說可以肯定這人頭不是正使大人的?那這死人是誰?”

 

“他叫沙安答,在西市演藝場的一個小歌舞班子裏當樂師,他不是你們康國人而是石國人!不過在我們大唐人看來,你們西域來的胡人都長的差不多吧。”

 

戴爾斯又問:“這麽說林昌嗣殺的其實是這個沙安答?那正使大人又是誰殺的?”

 

李秀一一笑,道:“到底他殺了幾個,怎麽殺的,人頭在哪兒,看來還得問他自己。”

 

戴爾斯當即將嚴肅的目光投向庾瓚,庾瓚知道這一關是無論如何逃不過的,便搶在他發問之前開口道:“走,我們再去審林昌嗣,這個畜牲看來昨天還是沒說實話!”

 

“等等!”戴爾斯一把攔住庾瓚,“庾大人,你不能一個人去審這案子,我,還有昨天出去查案的這三個人,得和你一起去!”

 

庾瓚心想我不同意也沒用,索性直接點頭:“好,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還有,這間酒店裏的人,現在還是不能放,你要派人看在這兒,一個都不許少!”

 

庾瓚正要張口吩咐韓襄留下值守,獨孤仲平就在這時緩緩開了腔:“如此,我也留下好了,光看住他們不讓出去還不夠,我來盯住他們,免得他們互相串通,編出新的瞎話來,妨礙你們查案!”

 

庾瓚、李秀一以及韋若昭不禁驚訝地看著他,韋若昭道:“師父,你是不是喝多了?你怎麽能不去呢?”

 

“這早晨喝涼酒就是容易頭暈,”獨孤仲平伸手撫了撫額頭,“有李兄和韋姑娘陪同兩位大人前往,一定查他個水落石出,我隻在這裏靜候佳音就好。副使大人,你看如何?”

 

戴爾斯對此本來就無所謂,當即點頭:“我看如此甚好,庾大人?”

 

庾瓚不知道獨孤仲平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此時也早已沒了主意,便抱著破罐破摔的心思,道:“好吧,好吧,還問我幹什麽?你們怎麽說就怎麽是好了。”

 

一行人當即離開榮枯酒店,李秀一和韋若昭走在最後,韋若昭邊走邊回頭看獨孤仲平,心想師父是不是會改變主意。可讓她失望和不解的是,獨孤仲平竟真的轉身準備返回閣樓。

 

李秀一這時忍不住停下腳步,一臉疑惑:“獨孤兄真的就不好奇林昌嗣會怎麽說?”

 

獨孤仲平聞聲回頭,隻一笑,隨手晃了晃已經空了的酒瓶:“酒喝多了,也就沒那麽多好奇心了!”

 

 

林昌嗣很快被帶到右金吾衛官衙大堂,庾瓚一臉威嚴地與戴爾斯並排端坐在屏風前,韋若昭自然站在了庾瓚身側,而李秀一卻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斜靠在大堂角落一根柱子前。

 

庾瓚“啪”一聲猛拍驚堂木,喝問道:“林昌嗣,死到臨頭,你還不說實話,你扔到東市放生池裏的人頭到底是誰的?”

 

“康連城的,還能有誰?”

 

“住口,本官已經查清,那人頭根本不是康連城的,而是西市演藝場一個叫沙安答的胡人樂師,你為何殺了康連城又殺了沙安答?再以他的人頭冒充康連城,是何道理?”

 

林昌嗣仍不改口:“我隻殺了康連城那個淫棍,不認識什麽叫沙安答的。”

 

“哦?那為何沙安答屍首上的刀痕和你隨身帶著的這把刀如此吻合呢?”李秀一這時插言道,“還有放生池裏那顆頭,也和沙安答屍首上的刀痕正好相配?倒是榮枯酒店裏那具康連城的屍首,確確實實是那把廚刀……”

 

林昌嗣聽了李秀一的話不禁有些緊張,猶豫片刻,一梗脖子:“好吧,反正事已至此,沙安答也是我殺的。”

 

庾瓚當即追問:“你為何殺他?”

 

“我……我那日殺完康連城之後,躲在竹木店旁邊的窄巷裏,坊門一開我就往家跑,正碰上沙安答……我身上的血跡讓他看到了,我怕他說出去,所以就追到他家,殺了他!”

 

庾瓚、戴爾斯想了想都覺得有理,可李秀一偏不買賬,冷笑道:“是嗎?聽起來是不錯,可惜你說謊之前沒打聽清楚,那天晚上,沙安答恰恰和他的老板一起去城東的大戶人家出堂會去了,直到晌午之後才回來。所以,坊門一開,你不可能在光德坊通往西市的大街上碰上沙安答!”

 

庾瓚不禁又一次白了李秀一一眼,戴爾斯已經忙不迭追問:“對,這你怎麽解釋?”

 

林昌嗣眼珠一陣亂轉,接著竟哈哈大笑起來:“告訴你們吧,我欠了他的錢,利滾利,還不清了。心想,這些胡兒殺一個也是殺,殺一對湊一雙,幹脆連他一起殺了,再把他的頭扔到放生池裏,讓大家以為是康連城的,兩命算一命!”

 

“你欠了沙安答的錢?”李秀一冷笑著問。

 

“不錯!”

 

李秀一的語氣驟然嚴厲起來:“胡說!他剛來長安兩個月,連大唐話都不會說,每月隻掙三緡工錢,拿什麽放債給你?你們兩個言語不通,怎麽做買賣?你說你借了他的錢,借據在哪兒?拿來看看!”

 

林昌嗣更加緊張,低著頭遲疑一陣,索性扯著嗓門大喊起來:“你們這些人真是麻煩,殺就殺了,哪那麽些道理?我瞧胡人不順眼,順便就又殺了一個,你們把我碎屍萬段交差好了,各個升官發財,問那麽多做什麽?再問,老子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韋若昭這時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什麽都想不起來了?那有沒有幕後主使也想不起來了嗎?”

 

而林昌嗣聽了韋若昭的話驟然變得十分暴怒,若非戴著械具行動不便,幾乎就要衝上來與其扭打。林昌嗣道:“胡說!什麽幕後主使?哪個主使得了我?這一切都是我一個人幹的,快拿口供來,我把這條人命再補上就是,都是我殺的,與旁人不相幹。”

 

韋若昭與李秀一當即交換了一下眼色,兩人這時都已確定林昌嗣的供認背後存在隱情,而庾瓚急於結案,見林昌嗣承認了謀殺沙安達,便看了看旁邊的錄事,道:“既然你都認了,就把口供給他……”

 

“慢!庾大人,此事草率不得。”戴爾斯連忙搖頭,“你說人都是你殺的,那你把康連城大人的人頭扔到哪兒去了?”

 

“我撇到城外荒地裏了。”

 

“出事第二天一早,各城門就得了信,嚴加盤查,你是怎麽把人頭帶出城的?”

 

林昌嗣繼續狡辯:“我知道他們是怎麽查的?反正我就把人頭裝在竹簍中,大搖大擺的背了出去。”

 

戴爾斯又問:“那你把人頭具體扔在哪兒了?”

 

“我不記得了,總之是荒地裏!”林昌嗣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嘴臉,說什麽就是不肯好好回答。

 

庾瓚知道再問也問不出結果,見戴爾斯等人都沒有反對,便一揮手,無奈道:“先押下去,改日再審!”

 

當即有兩個金吾衛士上前將林昌嗣架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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