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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三怪探之連環報29

(2012-09-26 08:38:51) 下一個

連環凶案終於告破,金吾衛士們由韓襄帶著,成群結隊地湧到榮枯酒店,將整個大堂都包了下來。自打過了年便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驟然放鬆,所有人都準備一醉方休。

碧蓮和米婭等幾個胡姬打扮得花枝招展,坐在衛士們中間調笑,鬥酒,將氣氛攪得十分舒坦。

米婭問道:“案子不是都破了嗎,怎麽不見庾大人?”

韓襄笑嘻嘻搖頭,道:“我們大人自然忙著結案呢!”

“有什麽好結的?”碧蓮一臉不屑,“反正那瘋子死都死了!庾大人再不來,老娘把他存在這兒的好酒都搬出來請你們喝了!”

“那敢情好!可這裏頭的名堂老板娘你就不懂了,就說那杜純的屍首,是直接抬到長史大人那兒好,還是直接弄回衙門去,這裏頭就有不少講頭!”韓襄摟著個漂亮的胡姬,喝了口酒,煞有介事的,“若是抬到長史大人那兒,由著長史大人向上頭稟報,估摸著一大半功勞就都歸了薛長史了。是我給庾大人出的主意,先弄回衙門,直接向大將軍請功!不過長史那邊也不能怠慢,兩頭都去通知,隻不過讓去長史大人那兒的晚走一會兒……”

韋若昭這時匆匆走過來,手裏拿著那條栓猴子的繩子,逢人便問,“喂,你們看見我的小乖了嗎?誰看見我的小乖了?它把這繩子咬斷了。”

韓襄道:“韋姑娘,你怎麽才來,還找什麽猴子,快來和我們一塊兒喝一杯。破了這連環大案,功勞也算你一份!”

“破案小乖也立了功的,你們這些人真是沒良心。”韋若昭哼了一聲,“它怕心裏還是放不下舊主,要是這樣我就再也見不到它了。”

韓襄不以為意地笑起來:“嗨,猴子明天再找不遲。今天我們隻想飲酒快活,一醉方休,來,快給我再滿上酒!”

身旁的胡姬當即替韓襄斟酒。碧蓮見韋若昭一臉沮喪,便湊過來道:“不過是隻猴子,你若是喜歡,回頭叫人再替你弄一隻就是了!”

“那不一樣。”韋若昭神情失落地在桌邊坐下,“怎麽也不見獨孤先生?”

當即有金吾衛士怪笑道:“那個怪人,尋他不見,誰知道他上哪裏逍遙去了。”

另一人跟著打趣,道:“怎麽不知道?剛才我明明在平康坊的岫雲館裏和他照過麵。他還求我把綺紅姑娘先讓給他呢!”

眾人一陣哄笑,韋若昭聽了又氣又窘,一跺腳起身要走,碧蓮急忙走過來拉住她。碧蓮道:“你別聽這些人瞎扯,畫畫的人雖然怪,可不像他們這些粗俗漢子一般。走,別理他們,去你那兒,我們自己喝。”

碧蓮拉著韋若昭去了韋若昭的房間,又從自己房間取來一隻大皮酒囊,將韋若昭麵前的杯子倒滿了紅色的酒液。

“這是我們康國出產的上等葡萄酒,外麵那些家夥出多少我都不賣給他們,來,你嚐嚐。”

韋若昭卻沒有品酒的心情,隻隨意舉杯飲了一口,道:“碧蓮姐,你有沒有看見獨孤先生,我急著找他,他讓我查的東西……”

“你這個妹妹啊,真是查案查得發癡了,人都死了還查什麽!”碧蓮說著又替韋若昭滿上,“來,再喝一杯!”

韋若昭還是心不在焉,道:“我還是去找找……”

碧蓮一笑,將韋若昭按下,道:“不叫你去我自有道理,今兒個十四,月亮初圓,他肯定會乖乖呆在那閣樓上,不過別人去打擾,他會生氣的。”

韋若昭一愣,道:“為什麽?”

碧蓮抬手一指,道:“你聽!”

一陣古琴悠揚頓挫的聲音就在這時自窗外傳來,曲調悠揚婉轉,聽起來卻有些清冷寂寥的意味。

“是他在彈琴?月圓的時候他就會彈琴嗎?”

“可不是嘛!這個怪人,平常從來不彈,也不讓別人碰他的琴,隻有每月十四月初圓的時候彈,一彈就是一晚上,真是抽風。”

韋若昭更加好奇,道:“那為什麽呀?”

碧蓮不解地笑了笑,道:“那我可不知道了。唉,我就聽不慣你們唐人這些調調,半死不活的一點勁頭都沒有,又不能唱又不能跳,哪有我們康國的弦子曲好聽?”

這時琴聲突然嘎然而止,接著傳來屋瓦的一陣亂響。韋若昭臉色一變,急忙跳了起來,推開窗戶。但見獨孤仲平已經搖搖晃晃上了屋頂,手裏抱著那張琴,他開始沿著屋脊走,仿佛要走到身後那一輪巨大的滿月中去。

韋若昭害怕地用手捂住了嘴,朝碧蓮道:“他會不會掉下來啊?我們快想辦法把他弄下來吧!”碧蓮隻笑了笑,搖頭道:“不用多事,多少次了,他掉不下來。你這時叫他反而麻煩,等他瘋夠了、就會再坐下來彈那破琴的。”

韋若昭隻好看著獨孤仲平跌跌撞撞穿過屋頂,他果然又坐了下來,將琴橫放在自己的膝上,移音換調,另起了一曲。接著就口中咿咿呀呀開始吟唱起來:“抗羅袂以掩涕兮,淚流襟之浪浪。悼良會之永絕兮,哀一逝而異鄉……”

“是《洛神賦》……”韋若昭不禁喃喃自語。

夜風襲襲,獨孤仲平寬大的衣袍迎風而動,在銀白色的月光下隻顯得俊逸神秀。韋若昭不禁看得癡了,碧蓮這時湊過來,故意伸手到韋若昭眼前晃晃。

“看夠了就踏踏實實陪我喝酒,反正他今兒晚上也不能跟你談案子的事了!”

韋若昭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縮回頭來,“真是個怪人!”韋若昭一邊嘟囔著一邊關上窗。碧蓮已經自顧自倒了杯酒,壞笑道:“怪得直往心裏鑽吧?”韋若昭頓時臉一紅,連連搖頭道:“哪兒有,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隻怕沒人真曉得他心裏到底想的是什麽!”碧蓮歎了口氣,“哦,說不定那棵樹倒是曉得!”

“你是說榮枯樹?”韋若昭忽然心念一動,“你們搬進來的時候就有這棵榮枯樹嗎?”

“哪有!這樹是我種下的!”碧蓮笑而搖頭。

“然後那些酒客喝多了就總拿酒澆它?”

“可不,也不曉得是哪個起頭幹的壞事,弄得現在隻能澆酒不能澆水,好大一筆開銷呢。”

韋若昭想了想,裝作漫不經心的口吻,道:“碧蓮姐,你說他們也不問問這棵樹願意不願意,也不知道它是怎麽想的,變的這樣一半榮一半枯……”

不等韋若昭說完,碧蓮已經哈哈大笑起來。碧蓮道:“這是他考你的吧?”

韋若昭一愣,道:“你、你怎麽知道?”

“凡是他不想答應的事,他就用這個問題去考人家。誰能說清楚樹是怎麽想的,還不是入了他的套?”

“那我應該怎麽說?”

碧蓮笑道:“你就說樹學會了喝酒卻不再能喝水,變得進退兩難,不知是活著好,還是死了好,隻好一半一半了。”

韋若昭還有點半信半疑,道:“這樣說行嗎……”

“錯不了!我好幾次聽他喝多了,就自己這樣叨叨呢!”

韋若昭高興得幾乎跳起來,大聲道:“太好啦!謝謝你,碧蓮姐!來,我們喝一杯!”

韋若昭說著,主動端起了酒囊給兩人倒酒。

庾瓚這一整天,感覺自己走路都是飄起來的,所有先前的壓力、恐懼和委屈都一掃而光。剛才,金吾衛大將軍韋青居然破天荒地親自到他的衙門裏來驗看杜純的屍首,順帶讚許了他好幾通,還滿口應承要替他向上麵表功。庾瓚久經官場,知道這些話也未必就能作數,但好歹讓一直騎在自己頭上的薛進賢吃了次癟,庾瓚心裏還是十分的受用。

送走了大將軍,又得意洋洋、四下逡巡了一陣,庾瓚方才決定打道回府,連環凶案告破,也該回家向老婆報到了。庾瓚一邊想著一邊朝外走,出了官衙大門卻看見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但見一塊巨大的石碑不知何時竟矗立在衙門前的空地正中!石碑上隱約刻著字,密密麻麻的,在昏暗的光線下看不太真切。

庾瓚急忙叫旁邊值守的手下衛士拿了盞燈籠,兩人湊過去看。

碑文起首乃是巨大的“長安祭”三字,下麵便是碑文,手下就著燈光輕輕念了起來:“爾等長安士民,屢教不改,罪不容赦……”

庾瓚嚇得頓時跌坐在地——怎麽可能,杜純明明已經死透了啊?可這口氣,這筆跡,又明明就是杜純的!

旁邊的金吾衛士見狀也是方寸大亂,若不是礙於庾瓚,隻怕當場便會逃回衙門裏去。好在庾瓚驚恐之餘還沒忘了環顧四周,除了擔心是否有某個不知藏身何處的杜純幫凶,庾瓚更關心的是這件事是否會被上頭知道。所幸現在是晚上,因為夜禁的緣故,街上沒有行人。

決不能讓這件事傳出去!庾瓚當機立斷,朝手下大聲道:“還愣著幹什麽?快把它搬到院子裏去。”

這時亦有其他衛士從衙門裏聞聲而出,眾人上去七手八腳地欲推石碑,石碑卻紋絲不動。

“大人,這是真石頭的,弄不動啊!”

庾瓚一跺腳,道:“那……那趕快找塊布來,先把它罩上。”

“爾等長安士民,屢教不改,罪不容赦,查朝華寺住持弘濟,俗家名曰楊廷玉,於大和三年,臘月,辛酉日將上任住持悟真殺害。又於本月初十二日,將其徒慧覺鎖於般若殿中……”

微明的天色中,韋若昭正歪著頭、一字一句地念著石頭上的碑文。此時石碑已經被罩上了一塊巨大的雨布,兩個金吾衛士一左一右用竹竿挑著。庾瓚又穿上了那件不合身的護身軟甲,韓襄等人明顯是被從酒桌上叫下來的,個個垂頭喪氣、神情委頓,反倒是獨孤仲平,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垂手站在一旁。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上元之日,天譴必至。先取惡僧弘濟狗命,為爾等長安罪人接引,再降巨禍與爾等洗罪。考諸古今,凡罪惡之城,非罹難無以重生,無毀滅萬難再造。莫怨天不憐人,實因爾等拒不悔罪,以至招此大禍。天意昭彰,避無可避也……”

韋若昭還要接著念,卻被庾瓚不耐煩地打斷。

“夠啦!故弄玄虛,人都死了,還想嚇唬我!”庾瓚看向一旁的韓襄,“牛車雇來沒有?趕快將這破玩意拉走,千萬莫讓長史大人知道了。”

韓襄卻哭喪著臉,道:“去雇了,今日上元節,家家戶戶都在紮晚上的彩燈,有車的找不著把式,有把式的又沒車……”

“飯桶!你們不會把車和車把式都弄來?哪個說一定要自己趕自己的車?”

庾瓚不禁大發雷霆。一直默不作聲的獨孤仲平這時上前摸了摸石碑,又用指甲在石碑上劃一下。

“原來是萬年縣出的青石啊!”獨孤仲平輕聲嘟囔著。

眾人不禁都將疑惑的目光投向獨孤仲平,還是韋若昭反應最快,當即大叫道:“萬年縣,去找萬年縣的石匠,這石碑肯定是他們運到這兒來的!”

幾個石匠很快被帶到了庾瓚的大堂上。庾瓚開始不願韋若昭看見自己與獨孤仲平審案的實際狀態,反倒是獨孤仲平,大大方方地表示韋若昭博聞強記、又熟悉所有陳年舊案,讓她在旁邊聽著也許不無裨益。韋若昭這才真正目睹獨孤仲平同庾瓚的“雙簧”,隻覺得十分滑稽好玩。要不是獨孤仲平不斷瞪她,她幾乎要笑出聲來。

石匠們很快承認石碑就是他們半夜裏運到這裏,豎立起來的。而訂購這石碑的人的確是杜純,隻不過這杜純假扮成金吾衛士的模樣,給了這幾個石匠一筆豐厚的酬勞,要求務必於上元節前將石碑刻好,並一定要於上元當日一早,送到布政坊右金吾衛衙門前。

獨孤仲平示意庾瓚追問杜純是何時將碑文交給他們的,得知原本杜純在交付工錢時便已給了一篇碑文,但就在幾天前的一個夜裏,他又突然趕來,將碑文改了許多處,石匠們隻好日夜趕工,方才趕在規定的時間將石碑刻好。

庾瓚聽得怒不可遏,拍桌子瞪眼道:“你們好大的膽子!他叫你們刻什麽,你們就敢刻什麽,說!你們拿了他多少錢?”

石匠們嚇壞了,其中一個還算膽大的支吾道:“錢是加了些,可他是金吾衛的人啊!”

“放屁!他是冒充的。”庾瓚更加憤怒,直到獨孤仲平隔著屏風提醒,這才話鋒一轉,“那我問你,這碑文哪裏是他改過的?”

這石匠卻連連搖頭,道:“我等隻是石匠,隻會刻字。其實這字並認不了幾個。”見庾瓚不肯信,石匠隻好磕頭,“我等雖也覺得此人古怪,卻萬萬不知他那碑文是冒犯朝廷的反文,此人怪的很,找我們刻碑,居然還自帶石料。可他穿著金吾衛的衣服,我等小民又怎敢不從他呢?”

獨孤仲平一愣,低聲指導庾瓚道:“這碑不是萬年縣出產的青石嗎?問他,石料有何特殊之處。”

庾瓚當即有樣學樣,道:“本大人認得,這碑就是你們萬年縣出產的青石,他為何還要自帶?這石料可有特殊之處?”

“小的們也覺奇怪啊!他帶來這石料就是我們本地所產,刻起來也無特殊之處。別人來刻碑都是我們備料,不知他為何一定要用自己這塊。因他錢給的多,我們也就沒有多問。”

獨孤仲平知道繼續問也不會再有什麽收獲,便示意庾瓚將石匠們放了。眾人又回到石碑前,此時天光已經大亮,時而有路過的行人好奇地朝石碑打量,卻都被周遭虎視眈眈的金吾衛士驅散。

韋若昭看著石碑若有所思,道:“他那天晚上差點被捉,居然帶著傷,連夜趕去把碑文改了,看來這改的地方很是重要!”

“可這碑文也沒說什麽呀!還是之前翻過來調過去那幾句話,”庾瓚皺著眉頭,憤憤不平地歎了口氣,“唉,這個瘋子,死了還不讓人消停。”

“碑文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石碑說明他是布置好一切才尋死的。”獨孤仲平冷冷地道。庾瓚、韋若昭各自一愣,剛要開口詢問,李秀一的聲音就在這時響起。

“畫畫的說的對,他又要殺人了!”

眾人聞聲回頭,但見李秀一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背後。

“殺誰?”韋若昭好奇地問。

李秀一哼了一聲,道:“弘濟啊!你們不記得了?出告示必死人,這杜純人雖死了,可並沒失過言啊。堂堂長安右金吾衛,明知道一個死人要殺一個活人。要是再阻止不了,讓死人得了手,那可就太現眼了!嘿嘿,別說烏紗不保,以後上街怕是也要被長安人的唾沫淹死。”

庾瓚臉上一塊紅一塊白,囁嚅道:“那你看我們該如何防阻……”

“你們知道他要幹,卻不知他何時、何地,打算怎麽幹,如何能防?”李秀一隻是冷笑。

韋若昭見庾瓚甚是難堪,心中有些不忍,道:“你也是吃過官飯的,何必來幸災樂禍?”

“我又不是長安人,他又沒把我算在罪人裏麵,況且我本來就是來看熱鬧的!”

獨孤仲平此時一直在盯著石碑看,完全沒理會李秀一和韋若昭的鬥嘴。半晌,他突然二話不說、轉身便走,就在眾人摸不著頭腦之際,獨孤仲平已經拎著一柄錘子從官衙門房裏奔出來,他徑直來到石碑前,掄起錘子便朝石碑砸去。

“你幹嗎——”韋若昭驚訝地大叫起來。

獨孤仲平卻毫不理會,揮舞錘子向那石碑“砰砰”一陣猛砸。隨著轟然一聲巨響,看似堅不可摧的巨大石碑正中竟出現了一個大洞,飛濺的碎石粉末中,隱隱可見那空洞裏藏著什麽東西。

原來這石碑竟是空的!

反應過來的韓襄當即上前,伸手進去將藏在裏頭的東西掏出來,一塊袈裟驟然出現在眾人眼前,而這袈裟看起來十分的破舊,背部已然絲絲縷縷的破成了幾片。

“這是住持才能穿的袈裟,一定是老住持的!”韋若昭忍不住大叫。

李秀一上前摸一下袈裟的破處,道:“穿這袈裟的人背上受了重擊,足以致命。看來獨孤先生是找到罪證了!”

“罪證?”庾瓚一頭霧水,“什麽罪證?”

韋若昭道:“當然是弘濟用戒尺,打死老住持的證據啊!杜純在幫我們,他果然不甘心放過弘濟這個惡棍!他要假手我們除掉他,這就是他死前的布置。”

獨孤仲平有些氣喘籲籲地放下手裏的錘子,點頭道:“他為什麽不用石匠們備的料,而是自己特意送了這塊石料來?這一定有特殊的原因。那麽是什麽原因呢,答案隻能是裏麵有東西,我估計就是弘濟殺害前任住持的證據。”

一卷紙質泛黃的賬冊這時從卷著的袈裟裏滾落出來,獨孤仲平彎腰將其拾起,隻掃了一眼便交給韋若昭,道:“還是韋姑娘看得快!”

韋若昭按捺不住欣喜,這分明是對自己能力的肯定。她於是接過來,一目十行地看著,越看越驚喜,急忙道:“這是個帳本,記的都是朝華寺大刻經期間的往來帳目,很多錢,這兒有弘濟的簽名,哦,這還有悟真,就是老主持!”

“哦,這種事我有數!一定是這小子經手此事,貪了很多錢,被老住持發現了。”庾瓚終於恍然大悟,“物證在手,快去牽馬,韓襄,多帶人手,去朝華寺抓人!”

韓襄等人當即行動起來,卻聽得一聲馬嘶,卻是李秀一策馬搶先朝遠處奔去。原來他早就備好了馬在一旁,隻等右金吾衛的人發現線索,他就去搶功,一點道理都沒打算講。

庾瓚擔心李秀一搶走功勞,趕緊帶著人追上去。韋若昭本想跟著,卻見獨孤仲平依然盯著那石碑出神。

“獨孤先生,我們也去吧?”

獨孤仲平隻一笑,道:“你也想去搶賞金?”

“不是,可總不能李秀一揀個大便宜,我們白忙活兒一場啊!”

“那你去吧,我還沒想通。”

“沒想通?”韋若昭好奇心頓起,“還有什麽沒想通的?”

獨孤仲平沒說話,他注視著眼前殘缺的石碑,整個案子的始末在腦海中逐一閃現:漫天傳帖與黃金麵具掩映下、師崇道七竅流血的臉;十字街頭、伴隨著卷軸從天而降的曹十鵬;鮮血淋漓的舞台上、駱可及被鍘刀一截兩段的慘狀;以及杜純臨死前以自己屍身寫下的那個巨大的“罰”字……

獨孤仲平驟然一個踉蹌,身體晃了晃、幾乎摔倒,臉上卻是既痛苦又興奮的表情。他的頭終於痛了起來!獨孤仲平知道這將最後逼近這案子的核心,他扶住頭,下意識地在身上摸酒壺,卻幾處都摸了空。

一隻精致的小皮酒壺這時遞了過來,獨孤仲平詫異地望過去,就見韋若昭正一臉誠懇地看著自己。他接過酒壺,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自嘲地笑了笑,道:“你怎麽會隨身帶著這好東西?”

“給你準備的。”

這回,獨孤仲平的神情真正地驚訝了。

“沒別的意思,是為了破案子嘛。”韋若昭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於是故作隨意,“你說過的,你想通了的時候,就會犯頭疼病。可你要是疼死了,下回就沒有能想通的人了!”

獨孤仲平笑了,又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再將已參透的案情理了一遍,確認沒有問題。就對韋若昭道:“走吧,我們也去朝華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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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keStar 回複 悄悄話 Very good! Thanks a l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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