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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三怪探》之焚心劍01

(2013-01-20 13:01:19) 下一個

這是一個初冬的深夜,本就不甚明朗的月光被厚重的雲層遮擋著,借著燈籠那微弱的光,李秀一出現在鬼市附近一棵老槐樹下。大樹後的暗影中已經站著一個人,大半個身子縮在樹後,隻朝李秀一伸出一隻手。

“帶來了嗎?”那人的聲音細細小小的幾乎聽不真切。

李秀一從懷中摸出早已準備好的一串銅錢放在他手中,而那隻手隻抖了抖,卻並沒有縮回去。李秀一於是又摸出一串錢朝他手中放去,對方這才縮回了手,但很快又伸出另外一隻、朝著李秀一背向的方位遙遙一指。

“看見那個衣裳攤子了嗎,一會兒有一輛馬車停在那兒,上麵下來的,就是了。”

說話的人一轉瞬的工夫已經消失不見,李秀一卻無暇關注他的去向,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攤子的方向。為了不引起周圍人的注意,李秀一早已將手中的燈籠熄滅。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往日裏熱鬧的鬼市也變得冷清了不少,李秀一在寒風中等了大約半個時辰,才終於有一架馬車沿著窄路“得得”的疾馳而來。

李秀一當即集中精神,就看見馬車果然在那攤位前停下,車夫下車、挑開車廂上的簾子,一個人影便從馬車上走了下來。那人影從頭到腳裹在一襲長長的暗色鬥篷裏,是男是女、是胖是瘦看不清楚,但依稀能看出其背後聳起一塊高高的鼓包。李秀一不由地喃喃自語:“方駝子,你終於讓我找到了!”

那人這時微微側過臉,借著朦朧的光線果然便是方駝子,他下了車便叫車夫駕車離開,自己則上前與那攤主低聲交談起來。因為距離太遠,李秀一即便努力豎起耳朵,也聽不見方駝子與攤主的談話。而方駝子顯然十分警覺,言談間不忘裝作有意無意地四下打量。李秀一急忙朝大樹後閃身,等他再探出頭來,卻看見方駝子已經和攤主拱手告辭,朝窄道的另一方向走去。

李秀一當即疾步跟上。兩人約莫隔著幾丈的距離、一前一後地穿過鬼市,方駝子走得不緊不慢,還一派悠閑地邊走邊逛。李秀一卻絲毫不敢怠慢,這駝子十分狡猾,前次便被他在街上走脫,他想著這一回決不能重蹈覆轍,前麵的方駝子已經來到了一處頗為寬敞的空地,空地上搭著連片的簡陋草棚,草棚裏卻聚攏了不少人,從熱絡的不絕於耳的吆喝、叫牌聲,顯然這是一處勞累了一天的苦哈哈們聚賭的所在。

難道方駝子是來這兒賭錢的?李秀一想想卻覺得不可能,但見方駝子四下看看便一頭紮進人最多的地方,李秀一不由地心生警覺,腳下步子也不由地快了起來,而那方駝子雖然身有殘疾卻腳程極快,在擁擠的人群中仿佛遊魚般左躲右閃、穿行自如,而李秀一與之相比便笨拙了許多,加之周遭紛雜而擁擠的人群,兩人之間的距離眼看著越來越大。

李秀一心知這樣追下去十有*會像上次那樣被他甩掉,索性施展輕身功夫、騰空而起,在一陣陣驚呼聲中淩空越過人群,直接落在了方駝子麵前。方駝子見狀自然大吃一驚,扭頭便跑卻被李秀一劈手一掌按住肩膀。

“方駝子,哪裏跑?”

李秀一一聲斷喝,接著便一把將方駝子揪住轉過身來。方駝子還要掙紮,李秀一手上使勁,隻聽得“嘶”一聲竟將對方整張麵皮撕了下來。李秀一見此情形自然大吃一驚,再定睛一看才發現這所謂的“方駝子”根本是個相貌白淨的年輕後生。憤怒的李秀一繼而一把扯下後生身上的鬥篷,那個駝背自然也是假的,不過是在鬥篷下塞了件衣裳而已。

李秀一頓時氣憤地一跺腳,揮手便給了那後生兩個耳光。那後生一臉恐懼地分辨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是個駝子雇我化了妝、往這鬼市上來的……”

年輕後生話音未落,“得得”的馬蹄聲就在這時再次響起,李秀一急忙循聲望去,但見方才那輛馬車就從不遠處的人群外倏悠而過、向著遠方疾馳而去。

李秀一知道想要追上馬車已是不可能了,不由地破口大罵:“混蛋!敢耍老子,有你好瞧的一天!”

而與此同時,榮枯酒店大堂裏正是一片觥籌交錯、沸反盈天的熱烈景象。向來不怎麽受歡迎的仵作許亮顯然是今晚的重要人物,隻見他坐在酒店中央最大一張酒桌的主座上,吆五喝六、神采飛揚,碧蓮、獨孤仲平以及韋若昭等人都圍坐在他周圍。

許亮拿起一隻酒壺晃了晃,朝碧蓮嚷嚷著:“喂,老板娘,你怎麽看不起人啊?別再上這些二流貨色了,快把你家最好的酒都拿出來,老子今天不會差你酒錢的。”

碧蓮隻白了許亮一眼:“你個死鬼,老娘是體恤你,最好的酒,說的輕巧,兩壺就夠你伺候一百個死人的。”

許亮頓時臉脹得通紅,從懷中摸出兩串沉甸甸的銅錢,扔在桌案上。

“什麽話?伺候死人是老子的愛好,老子發財什麽時候靠那個?瞧見沒有?不到半個時辰,像這樣的大串,老子就贏了它五對兒,請你們喝點好酒算什麽?來,來,來,誰也不許少喝,不然就是不給我老許麵子。今天咱們是不醉不算完!”

許亮說著朝眾人舉杯,眾人也隻好舉杯相陪。

碧蓮搖搖頭:“真是見鬼了,也不知道你走了什麽狗屎運,既然這樣,老娘也沒有見錢不賺的道理。阿得,把最貴的往上搬,再給咱家榮枯樹喝上兩壇。免得等老許酒醒了後悔。”

“怎麽會後悔?老子一貫這麽大方!”許亮道,“對,對,榮枯樹也要有份。你們別欺負人家不會說話,這些年它在這兒什麽沒見過?”

韋若昭這時湊近許亮,笑道:“你要是真大方,現在手上有了錢,不如先把欠我師父的還上?”

“急什麽?”許亮再次提起酒壺,“你們不懂吧,我們是過命的交情,我哪天不朝他借錢,他求我還來不及呢。”

許亮這話頓時引起眾人一片噓聲,獨孤仲平頓時笑而搖頭:“那算了,我還是求你先還我錢吧。”

“嘿嘿,我本來也想是先還上,”許亮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訕訕一笑,“可這家館子實在好賺,我現在手氣又壯,不如用這些作本錢再搏它幾把,等賺到了,我加倍還你就是。”

“加倍就免了,你朝我借錢到底誰求誰?”

“我求你,我求你還不行嗎?”許亮趕緊討饒。

獨孤仲平原本就是和他開玩笑,聽了這話也便沒再說什麽。一旁穀大廚的好奇心卻被吊了起來,道:“喂,你說的這家館子在哪?半個時辰就有這樣大的進出?難道沒有封頂數?”

許亮頓時點點頭:“廢話,有封頂哪能賺這麽多?這可不是一般的地兒。”

眾人見許亮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不由地都安靜下來、注意著他。許亮見狀不免有些賣弄地說道:“這個館子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去的,須是像我這樣的老手,再由熟客引見,才能進去玩兒。裏頭的賭法也不一般,所有人單隻圍著一張桌子,看一個瞎子擲一枚大子兒,壓正反,一翻一瞪眼,別提多刺激了!”

“瞎說吧你!”碧蓮一聽直搖頭,“真有這麽好玩的地方,我們怎麽從來就沒聽說過?再說了,這注壓得這麽高,你有多少錢拿去輸?”

韋若昭聽了許亮的說辭卻心生警覺,低聲問獨孤仲平:“師父,這是什麽賭館?朝廷不是規定天下設賭的每一注必須設封頂數嗎?”

獨孤仲平對此卻顯得漫不經心:“朝廷還規定不許殺人放火呢。他遇上的自然是那種沒招子的地下館子,弄不好還是騙錢的黑賭會,今天開,明天就興許卷包袱跑路了也說不定。”

“那我們勸勸老許吧!”

“沒用!”獨孤仲平隻搖搖頭,“賭鬼進錢的時候比驚馬還不好攔,等他吃了苦頭就醒過來了,反正我也沒指著他還錢!”

韋若昭還想說什麽,阿得和另一個夥計已經端著幾壇酒走過來。許亮搖搖晃晃站起來,率先打開一壇便往榮枯樹下倒去。這一豪爽的舉動自然引得眾人叫好聲不斷,酒宴氣氛再次熱烈起來,韋若昭便也知趣地沒再多說。

翌日,布政坊右金吾官衙院內,暖洋洋的太陽底下,一場激烈的鬥雞正在進行。院子裏已經用磚石臨時搭建起了一個半人高的圈子,圈子裏兩隻毛色斑斕、喙尖尾長的鬥雞拍打著翅膀激鬥正酣,而庾瓚、韓襄等人也自然分成兩班,聚在圈外,為各自的鬥雞呐喊助威。

“上!上啊!”

庾瓚正弓著腰、撅著屁股趴在圈子邊上手舞足蹈地看,冷不防一隻白白胖胖的手就在這時突然伸了過來,一把揪住了庾瓚的耳朵。不等庾瓚反應過來,另一隻同樣白胖的手已經帶著勁風撲過來,衝著庾瓚臉頰便是狠狠一耳光。

庾瓚“哎喲”叫了一聲,醒過神來便要發作,這才發現站在麵前的是自己的妻子裴氏。裴氏身後還跟著她娘家兄弟裴六以及一眾家丁,個個氣勢洶洶、麵目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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