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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三怪探》之孽海緣21

(2013-01-03 08:38:58) 下一個

歡快激昂的胡樂再次於榮枯樹下響起,舞台上胡姬們又一次換上了節日的盛裝、翩翩起舞,舞台下人們推杯換盞、高聲談笑,仿佛為了驅散連日來的陰霾而暢快痛飲,不過三巡,許多人便已有了醉意。

 

庾瓚與戴爾斯頻頻舉杯互敬,顯得親密無間、毫無芥蒂,而碧蓮更是直接坐在了戴爾斯身上,調笑道:“好你個戴爾斯,原來有好事瞞著我。庾大人,快派個人去把通譯叫來,不然副使大人這酒喝得實在沒意思!”

 

戴爾斯年輕的臉頰頓時一片通紅,眾人見狀不禁都哈哈大笑起來。韋若昭也端了酒盞在大堂裏閑逛,見獨孤仲平正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裏自斟自飲,當即走上前。

 

“師父,”韋若昭在獨孤仲平對麵坐下,口吻有些嗔怪,“喝酒怎麽也不叫上我?”

 

獨孤仲平隨手又給自己斟了一杯,他倒得卻不是康連城之前帶來的葡萄酒而是尋常的米酒,微笑道:“怎麽隻有你一個,李兄呢?”

 

韋若昭頓時有些不高興,道:“我和他又不熟,他上哪兒了我哪知道?”

 

獨孤仲平隻一笑:“我們三人頭一次聚在一起,就破了一樁大案,應該喝醉它一場,痛快痛快!”

 

“師父,你真的覺得這案子是林昌嗣幹的嗎?”韋若昭一臉認真,“雖然林昌嗣認了罪,可我覺得還有些疑點!林昌嗣搭梯子的地方是後園南牆,可那把廚刀是在後園北牆根發現的,他如果殺完了人匆匆跑進後園,怎麽可能先到北牆根扔了刀,再往南牆根去爬那梯子呢?”

 

獨孤仲平頓時笑而搖頭,道:“你這是剛入行的典型毛病,不該琢磨的地方,也要死鑽牛角尖,他既然知道砍了腦袋劫了財,冒充不相幹的人作案,為何不可故意把刀扔到北牆?”

 

韋若昭想了想,又問:“林昌嗣隨身攜帶利刃,怎麽還會去廚房找什麽廚刀?他和穀大廚又不熟,一個人要殺人,會放著自己用慣了的家夥不用,而去一個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找凶器嗎?”

 

“也許他那天沒帶這把刀,或者有意栽贓陷害吧?”

 

“可我還是覺得……”

 

“你覺得什麽?”獨孤仲平已然失去了耐性,不等韋若昭說完便粗暴地將其打斷,“人證物證俱在,那林昌嗣自己也親口承認了,這案子已經結束了!”

 

韋若昭還不甘心,道:“那他的動機呢?你真相信……”

 

“你我相不相信根本就不重要!你隻要記住,人總是一念魔鬼,一念佛陀,情到深處,人什麽都可以幹。這案子,我勸你們就查到這兒吧。”

 

獨孤仲平意味深長地說完了這句,便起身徑自朝樓梯方向走去。韋若昭琢磨了半天卻也沒想明白他這樣說的用意,加之被獨孤仲平一番訓斥覺得委屈,便也賭氣留在原地悶聲不響。

 

熱鬧的飲宴仍在繼續,米婭走到碧蓮旁邊、低聲說了幾句,碧蓮立刻大聲嚷嚷起來:“什麽?葡萄酒都沒了?不可能,老許,你是不是把康連城送來的那些葡萄酒都喝光了?”

 

許亮這時已經喝得半醉坐在了地上,聽了這話頓時連連搖頭:“怎麽會都是我喝的?”

 

“不是你是誰?這兩天我們都被看起來審問,隻有你可以走來走去,我看見你一直在抱著個皮囊喝那葡萄酒。康連城送來的有一整箱,我們那晚上隻喝了半箱,起碼還應該有二三十袋才對!”

 

“我一共就喝了兩袋,那箱子裏根本就沒那麽多!”

 

“不可能,你是不是偷出去賣了?”碧蓮不依不饒地叫著。

 

許亮瞪著喝紅的眼珠,忿忿道:“你這老板娘好不曉事,這兩天這裏圍的跟鐵桶似的,我如何能偷酒出去賣?那箱子裏一半都是空的,你憑什麽訛我?”

 

庾瓚這時站出來打圓場,笑道:“好了,好了,今日大家高興,爭這些幹嗎?死人的酒再好喝也不要喝了,把我存在這兒的好酒搬些來,大家管夠就是了。”

 

兩人見庾瓚發了話也就沒有再爭,各自瞪了對方一眼便又自顧自喝酒去了。而獨孤仲平站在樓梯上目睹了這一幕,韋若昭遠遠地看見他臉上閃現出一絲稍縱即逝的沉鬱,但隻一瞬便帶著漫不經心的微笑消失在黑暗之中。

 

師父到底在想什麽呢?韋若昭端起酒盞悶悶不樂地想著,這時她又想起李秀一,這時候他應該已經拿到他想要的東西了吧?

 

 

李秀一此時確實以如韋若昭所想那樣拿到了他想要的東西,隻是這東西在旁人眼中多少有些恐怖,這東西是一顆人頭。

 

原來李秀一和韋若昭一樣懷疑林昌嗣並非此案真凶,但他沒有像韋若昭一樣去向獨孤仲平質問,他知道即使問了獨孤仲平也不會將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其實從獨孤仲平當時表現出的對林昌嗣所攜凶器那渾不在意的態度,李秀一便已經意識到其中有詐。

 

因此,他和韋若昭分手之後便馬上去往榮枯酒店地下的冰窖,借著火折子幽微的光,李秀一仔細比對了林昌嗣那柄短刀的鋒刃和那顆人頭上的傷口,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後,便又人不知鬼不覺地帶上那顆人頭離開了酒店。

 

 

當天夜裏,李秀一躥房越脊、帶著那顆人頭來到了西市附近一片胡人聚居的裏坊。

 

雖然已是深夜,屋頂下的街道上卻還是人來人往。熱烈奔逸的胡樂以及酒客的喧鬧從街道兩旁的屋宇中湧出來,一浪高過一浪,伴隨著通明的燈火,儼然就是一座不夜城。

 

李秀一沿著屋頂邊走邊四下觀察,當他看見腳下出現一條逼仄的巷道,於是輕巧地一躍而下。這巷道兩側緊密排布著一間間小酒肆,許多醉醺醺的胡人進進出出、四下閑逛。李秀一當即大步流星地朝巷子深處走,同時一手高舉人頭、一手拿著那塊仿造的金吾衛腰牌,

 

“金吾衛查案,誰見過這個人?”

 

原本李秀一的從天而降就已經讓巷子裏的人吃驚不小,見他又舉著顆凍得硬邦邦的人頭,頓時一片驚呼聲四起,人們爭先恐後地想要逃開,無奈這巷子太過狹窄,李秀一又已經凶神惡煞地衝了過來,胡人們隻能驚恐地退縮到巷道兩側。

 

“金吾衛查案,誰見過這個人?”

 

李秀一繼續一邊喝問一邊大步前行,同時還不忘機敏地打量著眾胡人的反應。這時他注意到前方不遠處有個中年胡人並未像其他人那樣倉皇逃開,而是一臉迷惑地盯著自己的手中的人頭,李秀一當即跨步上前。

 

“你認識這人?”李秀一喝問。

 

中年胡人有些猶豫,道:“有些眼熟,但看……看不太真切……”

 

李秀一當即將人頭送到他眼前:“你好好看看!”

 

中年胡人又仔細看了半天:“這人好像是我家樂師。”

 

李秀一不禁麵露喜色:“哦?你家樂師叫什麽?”

 

“沙安達,這小子兩天沒露麵了,我還以為他是去了哪個想好家胡混呢,怎麽……”

 

李秀一對回答對方的疑問卻毫無興趣,當即上前揪住中年胡人的衣領,大聲道:“快,帶我去他住的地方!”

 

中年胡人很快將李秀一領到了一所位於陋巷盡頭的破舊民房前。李秀一借著火光打量了幾眼,問道:“這就是那個沙安答的窩?”

 

中年胡人剛一點頭,李秀一已經迫不及待地飛起一腳,“哐當”一聲便將整扇房門踢了下來。一股惡臭頓時撲麵而來,中年胡人忍不住用衣袍捂住鼻子,而李秀一卻是麵不改色,徑自朝房子裏走去。

 

這是肉類腐爛的味道,李秀一不禁麵露微笑,仿佛衝進他鼻孔的不是惡臭而是難以形容的美味氣息。借著微弱的火光,可以看見這窄小房間裏的擺設就像其外表一樣既淩亂又殘破,而透過那一堆胡亂堆放著的衣袍、樂器,李秀一看見了讓他更加興奮的一幕:一具無頭屍體橫躺在的,正是它發出的腐臭味彌漫了整個房間。

 

中年胡人當即驚叫著轉身跑了,李秀一反倒湊上前仔細看看,不禁得意一笑:“這人要是沒了腦袋,都他媽一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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