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子國

天涯浪跡 四海漂泊 多少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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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犬蔻蔻(Revised)

(2023-06-27 08:11:07) 下一個

前年6月28日是個傷心的日子。不是因為新冠病毒德爾塔變異,也不是因為祖國大門對入籍海外遊子開放的一天依然遙遙無期,而是因為那天早晨我們的愛犬蔻蔻離開了這個世界。

         蔻蔻的名字是夫人起的。她一身灰、黑、白三種顏色相間的皮毛,摸上去手感綿軟細密、濃厚平順,好像披著栗鼠皮背心,不免讓人聯想到那件法國時裝設計的傑作。蔻蔻的學名叫挪威獵鹿犬。她生性活潑好動,每次見到家裏人都歡喜的連蹦帶跳,又不免讓人聯想到她的先祖們在北歐陪伴斯堪的納維亞獵戶狩獵麋鹿的場景。據說憑她連跑帶叫咋咋呼呼的本領,足以把獵物從藏身的地方逼出來,再把它們追趕到獵人事先設下的獵場。幾百年過去,山林狩獵犬的後代進城做了家庭伴侶犬。都市的生活環境並沒有改變她們敏感、活躍、聰明、機警的遺傳特質。每次遠遠的見著生人或動物,蔻蔻總是狂叫不止,攔都攔不住。隻要她一叫,家裏的花貓李歐便就近躲了起來,另一條德國黑貝虎虎則毫不猶豫地放下嘴裏的骨頭向前衝去。多數情況下虎虎無功而返,回來發現骨頭已經成了蔻蔻的“獵物”。

         既是出身千裏之外的挪威名犬,按理說蔻蔻應該對出遠門並不陌生。每次全家駕車到二百英裏之外的另一處住宅,自然都要帶上兩狗一貓。為了裝下人、動物和行李,必須動用那輛加長型的越野車。因為看上去寬大結實,夫人給它起名叫“坦克”。坦克出征,虎虎和李歐沒有二話,最難辦是怎樣把牽狗的繩子掛在蔻蔻的脖子上,然後把她牽上車。

         原來,歐種的蔻蔻並不不熱衷旅行。當她發覺“坦克”五門大開,主人搬運行李的時候,總是本能的向相反方向狂奔。沒辦法,我隻好滿院子追。如果是城裏的院子,也許可以在自己家和鄰居之間的狹窄地段實施圍追堵截。可是山頂上的院子占地11英畝,從主宅到大門要經過300英尺的車道,加上動物對環境的熟悉程度和越野本領,如果存心要跑,還真拿她沒辦法。想當年她正值少年,我已經不再年輕,追了一陣就要停下來喘大氣。好在蔻蔻通人性,看我帶她上車的初衷堅定不移,無奈體力有限、力不從心,便不再猛跑,而是不情願的一邊向後退一邊伸著脖子等我套繩。

         近幾年我們雙方體力對比發生變化,蔻蔻不再像從前那樣狂奔。她依次告別少年、青年、中年。她的年齡以7倍的速度趕了上來。我雖然也老,她卻老的更快。在我們沒有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她已經悄悄的走進“古稀”之年。

         十多年來朝夕相處,主人和寵物之間互相依賴,已經成了一家人。記得有一次山上大霧,我和蔻蔻照常在山間小路上散步。風吹雲過,遠近鬆柏、奇石忽隱忽現。突然蔻蔻一陣狂叫,我停下腳步細看,沒有發現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繼續往前走,蔻蔻叫得更厲害,而且多次衝到我前麵,然後快速返回。她這種亢奮的動靜我還是第一次見識,一定是前方有危險,蔻蔻在向我示警。我順手撿起一塊石頭甩出去,沒等甩出第二塊,就看見從前方一塊巨石後麵走出一隻黑熊。假設不是蔻蔻提前報警,根據事後山裏的老人講,近距離和黑熊遭遇是相當危險的,因為它非常討厭“驚喜”,受驚的熊會本能的向人撲過來。

         人生本來多劫,愛犬的壽命偏偏太過短暫!

         悲痛之餘我們常常想,有沒有什麽寵物能夠更長久的陪伴主人,隻有相聚,沒有永別?上網一搜,大鸚鵡的壽命跟人差不多,甚至比人還長。試想,養個會說話的鸚鵡不僅解悶,不用擔心生離死別帶來的悲傷,而且訓練好了說不定還能學會說主人不好意思開口的幾句話。比如:“怎麽一到飯點兒你就來了?”,“借的錢什麽時候還?”,“人到了,手禮呢?”,之類。想的挺好,誰知寵物店老板卻一本正經的問,你知道鸚鵡的壽命可能比你還長嗎?你有沒有想過你死了以後它怎麽辦?有沒有人代管?錢從哪來?看她那態度,早已把做不做生意置之度外,而把維護寵物權益當成重中之重。

         活著,就必須承受送走愛犬的傷心;先走,要為寵物們身後“托孤”和建立信用賬戶傷神。想來想去還是那句話,都不容易。

         蔻蔻走了。我把她葬在靠近院子大門的山坡上,周圍有蒼鬆翠柏陪伴,附近有我們一起散步時常去的涼亭。在那裏,她將看著每一個走進院子的人和動物。也許有一天她受到驚擾,奇跡般地從長睡中猛醒,霍地站起身,抖擻著身上灰、黑、白三種顏色相間的皮毛,一蹦一跳地狂叫不止。

         我們都期待著這一天。哪怕隻是一小會兒,哪怕是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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