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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中情局是怎樣猜測毛澤東的“繼承人”的?

(2007-07-10 12:11:16) 下一個
中情局的解密文件顯示:當時的專家認為,中共的做法是,首先遴選一位毛的直接繼任者——這個“直接的繼任者”,毛澤東已經明確是第一副手劉少奇——在這位繼任者之後,還有一個“第三人”。然後才可能從第二代中培養出可信賴的接班人。“第三人”是誰?
誰最終會成為中國共產黨內毛澤東的“接班人”?這在六十年代初中期,是西方政治家們頗為關注的一個問題。熊向暉先生《毛澤東向蒙哥馬利談“繼承人”》一文
(載中央黨史出版社《我的情報與外交生涯》一書),真實地披露了毛澤東與蒙帥之間的交談,以及雙方對這個問題的帶有謀略的考慮。這剛好驗證了西方大國此時的一種動態。
蒙帥和毛澤東的這次會談是在1961年9月。當時,對中國人說來,毛澤東的回答,即他的繼承人“很清楚,是劉少奇”,是非常自然的。因為劉少奇是黨的第一副主席,也是國家主席,實際主持著黨和政府的工作。此外,在中國人的心理上,還不太願意考慮毛主席的繼承人問題,因為大家對他無比崇拜,相信他能長久領導新中國前進,那個時候怎麽會有“百年”問題呢?即使有,大家也不情願去想。蒙哥馬利元帥在中國各地訪問時,以“不引人注意的方式”突然向普通中國人提問“最擁護誰”,而得到的回答無一例外是“毛澤東”,就表明當時中國人這樣一種“唯一”的心態。
但在西方人看來,毛的“繼承人”卻是一個非常重要和緊迫的問題。這恰好和中國形成了對照。首先,1963年之後,毛澤東已滿70歲。對西方人說來,這是一個生理界限。70歲的人絕對是老人了;其次,從各種不能確定的消息來源中他們得知,毛澤東的身體一直不好,在六十年代初的某個時候甚至得過“中風”;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是敵視中國的西方國家,認為中國“好戰”,是極端的“左翼”勢力,對西方國家已構成愈來愈大的威脅。特別是在蘇聯向西方拋出“緩和”的橄欖枝之後,他們越加對中國國內政治的走向關注起來。因而理所當然地,他們希望知道毛澤東身後的中國將會是什麽樣子。
因此,不僅很大程度上代表著英國政界意圖的蒙哥馬利,利用來華機會著意探詢“繼承人”問題,美國的情報部門更是對此表現了極大的興趣。筆者在美國約翰遜總統圖書館研究期間,就曾見到不少記錄有關這類事情的檔案。其中最完整的,是中央情報局寫於1964年3月19日的一份“情報備忘錄”,題為《中國共產黨領導層和繼承問題》。根據美國中央情報局的文件運行程序,這類報告首先是送總統參閱的,為總統提供最新情報動態,並給出中情局自己的判斷。因此它是密級很高、具有權威性的文件。
文件導語首先肯定了下述幾個看法:1.目前中共最高領導層的所有人員都屬於第一代的革命者。在政治局的18個人中間,年紀在60到70歲的占了絕大多數,而毛澤東本人已經在1963年12月度過了他70歲生日;2.沒有人在威望和權威方麵超過毛澤東,因而目前中共的最高核心是基本穩定的;3.毛澤東所認定的繼承人是劉少奇,而劉和毛同屬第一代;4.在中共的“第二代”中誰將可能成為毛的繼承人,目前還一無所知。所謂“第二代”,是指現年40至50歲,在長征和抗日戰爭中擔任中下級職務的官員。據估計,這樣一個群體的數量在800人左右。
在熊向暉先生的文章裏,曾記錄蒙哥馬利元帥在得到確定的答案——劉少奇是毛的繼承人以後,接著向毛提出第二個問題:“劉少奇之後是周恩來嗎?”毛這時很瀟灑地回答說:“劉少奇之後的事我不管……”這實際上給西方急於知道答案的人們出了一個謎。據麥克法誇爾教授著《文化
大革命的起源》第三卷披露,蒙帥出訪中國前,正是該書作者建議蒙帥向毛提出繼承人問題,特別是關於劉的後續繼承人問題的。不管麥克法誇爾教授是出於學術興趣還是別的什麽目的,這個問題的提出,代表了當時西方人對劉地位,和他們對劉以後中國共產黨接班幹部人問題的極大興趣。
不過,中情局的分析家們與蒙哥馬利元帥不同。後者在同毛澤東的談話裏,舉出了西方大國老一代領袖在選定自己接班人時的種種顧慮,說明他們麵對著選擇的困難。而前者認為,像中國和蘇聯這些共產黨國家,在挑選接班人時才會遇到更大的困難。如中情局文件所說,盡管中共目前解決自身接班人的要求是迫切的,但是,在老一代領導人退出政治舞台後,新一代的繼任人是否能繼續保持革命精神,這是老一代人最為關注也最難以確定的——因為有斯大林、赫魯曉夫的教訓。
中情局的專家認為,中共的做法是,首先努力遴選一位毛的直接的繼任者。在這位繼任者之後,還有一個“第三人”。然後才可能從第二代中培養出可信賴的接班人。
這個直接的繼任者,已經明確為毛的第一副手——劉少奇。中情局專家對劉少奇的評價是:他從1945年起就開始作為毛的最主要副手而工作;從1959年起,劉接任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這使他成為毛澤東繼任人的地位明確起來。他目前是中共意識形態最主要發言人。除去毛,劉的著作是唯一要求全體中共黨員學習的經典。《論共產黨員的修養》一書,還被譽為對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傑出發展。在中蘇論戰中,劉少奇的文章也是全黨學習的重要材料。
但是,中情局的觀察家認為,劉也有明顯的缺陷。這就是,他缺少色彩,沒有幽默感,無法同毛澤東一起分享那種“超凡權威”。最重要的是,劉僅比毛小5歲,已屆66歲,作為繼承人,這個年齡差距實在是小了點。因此,中情局得出一個結論,中共必須找到第一代領袖中“排隊”接班的第三個人。
接下去,中情局專家們對中共領導核心的逐一分析變得有意思起來。
除1958年以來去世的兩位政治局委員,即林伯渠(1960年5月)、羅榮桓(1963年12月)和在1959年廬山會議上被實際廢黜的彭德懷之外,他們排除了政治局裏年歲較大的委員,如朱德、董必武、劉伯承等接班的可能性。這一點看起來是沒有什麽疑義的。但不知為什麽,他們把賀龍元帥也歸入這一行列。另一個部分被認為暫時沒有接班希望的,是他們所說的“新人”,即1958年以來新進入政治局的委員,如柯慶施、李井泉和譚震林等人。從跟隨毛澤東革命的經曆看,這幾個人在威望和職位上都還不能同更老資格的人相比。
另外,在他們看來,作為中共黨內首席經濟學家的陳雲,自1959年以後就“失寵”了,其原因顯然是在大躍進問題上同毛的分歧。而另一位黨內負責經濟事務的政治局委員李富春,自1936年以來已經有5個月沒有在公開場合露麵了。據信,這種情況主要是由於李富春疾病纏身,於是健康原因也成為李不可能再上升的根據。
中情局的報告,不知道什麽原因對另外三位政治局委員語焉不詳,而他們實際是非常重要的人物。這三位政治局委員是:彭真、陳毅和李先念。這其中,彭真實際主持著中央書記處的工作;陳毅是毛澤東親自選定接替周恩來的外交部長;而李先念則早在1958年5月的八屆五中全會上就被增選中央書記處書記。報告隻是在研究周恩來時說,陳和李屬於周的一派。此外,報告也沒有提到烏蘭夫、張聞天、陸定一、陳伯達、康生和薄一波這六位政治局候補委員。
這樣,想象中排在劉少奇之後的接班人就剩下了三位:周恩來、鄧小平、林彪。
可以說,中情局專家們對這三個人分析是最饒有興味的。
首先是林彪。專家們注意到,林彪是政治局裏最年輕的委員,當時隻有56歲。作為國防部長,他在戰爭年代裏有顯赫的戰功;又出人意料地被提升為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共中央副主席。應該說,這是作為接班人的相當明顯的跡象,但是,專家們最終否定了林彪做繼承人的可能性。因為他們所知,林患有“慢性結核病”。對專家們說來,身體條件的不足是致命的。
其次是周恩來。在一般西方人的觀察中,周恩來是中共黨內最具有威望、資曆和人格魅力的領導人之一。甚至可以說,周恩來排在劉少奇之後、作為黨的第三號人物是無可爭議的。正因為這樣,蒙哥馬利元帥才向毛澤東說透了自己的估計:“劉少奇之後是周恩來”。中情局的報告用了很大篇幅列舉周恩來的重要作用,比如,說周恩來在中共領袖中是最成熟和幹練的。他比別人更多地了解外部世界,知道為中國建立一種和緩、親善的外交形象的重要性。他的外交風格靈活、機智,這使得他更容易為外人所接近。事實上,許多非共產黨國家的人們甚至蘇聯人,都更願意同他打交道。例如,他和陳毅最近對非洲和南亞的出訪,就相當成功;專家們認為,周還是中共黨內最為務實的領導人之一。這種務實的態度往往可以在中共領導核心中起到平衡作用。此外,周還是中共同知識分子的聯絡者。當中共需要同知識分子修好時,總是由周恩來出麵作發言人。
但盡管如此,中情局的分析家們還是否定了周恩來作“第三人”的可能性。其根本的原因,除年齡因素外,是他們認為,周恩來在中共黨內是“溫和派”的代表,而“溫和派”在意識形態日益激進的趨勢下麵,是不可能占有更主導位置的。所謂“溫和派”,在中情局分析家看來,與“激進派”並不存在著一個壁壘分明的界限。它們大多是在具體問題上的意見分歧。但近年來“激進派”與“溫和派”的分野,集中表現在意識形態方麵,特別是在同蘇聯的關係和激烈論戰上麵。專家們認為,作為國家的總理,盡管周恩來全力支持毛澤東的政策,但相對說來較少有機會發表言辭激烈的反蘇言論。他們判斷,周對蘇聯的不滿,主要是站在國家的立場上,著眼於邊境糾紛、蘇聯對印度的袒護等事情上。他不具有強烈的意識形態色彩。可是,正是這種“溫和”態度,決定了周恩來不可能成為“第三人”。
從而,中情局認析家們的一致結論是中共黨內的“第三人”隻能是鄧小平。
他們的論據是:1.鄧小平是中央政治局中最年輕的委員之一;2.相對於其他老資格的委員說來,鄧是最高領導核心裏的“新人”——他1954年調進北京,1955年才進入政治局。但是,他無疑又屬於中共的第一代,在長期的革命曆史中建立了自己的個人威望;3.在目前中共政治權力格局中,他是最有實際權力的人物之一。他執掌著中央書記處這個最重要的職能機構,這使他實際列位在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之後,成為中共的第“激進”的一派。分析家們特別對1960年莫斯科會議上鄧小平對赫魯曉夫的嚴辭批評,以及1963年鄧率中國代表團在莫斯科與俄國人的針鋒相對,留有深刻的印象。因而他們得出結論說,鄧小平是當前最受到毛澤東和劉少奇器重,在堅持正統馬克思主義立場方麵最可信賴的人。正是由於這樣的分析,中情局專家們肯定,鄧小平是中共繼承人序列的“第三人”。
三年前,即蒙哥馬利元帥在1961年10月15日的《星期泰晤士報》上第一次發表他同毛澤東有關繼承人的談話時,西方世界對此的反應是既新奇而又不滿足的。
(毛澤東在1957年訪蘇期間據說曾向赫魯曉夫談到接班人問題。當時毛澤東說,在他以後是劉少奇、鄧小平和周恩來。這是毛自己談接班人問題時第一次提到鄧小平的名字。但這個信息直到70年代《赫魯曉夫回憶錄》出版以後,才為西方人所知。)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專家們出於戰略考慮,依據所得情報再次加以研究,終於得出了他們比較滿意的結論。這個結論或多或少地左右了他們對中國共產黨未來的看法。
然而,經過四分之一世紀曆史的汰滌,今天可以說,中情局分析家們的討論是大謬不然了。
沒有人想到,毛澤東在兩年之後,既沒有選用劉少奇,也沒有交班鄧小平,而是選中了林彪作他的法定繼承人。之後。由於林彪的叛國出逃,他又曾中意於王洪文,最後在不得已中,挑選了華國鋒。即便如此,他在臨終時仍是放心不下,說了將來可能是“腥風血雨”這樣的話(當然,幾乎所有的中國人,包括劉少奇、周恩來和鄧小平,也甚至包括林彪,都不曾想到中國會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政治運動。它不僅改變了原本的政治秩序,也改變了整個國家和無數人的命運)。本來,毛澤東在同蒙哥馬利元帥談話時,對自己接班人的安排是充滿了信心的。這從他對斯大林教訓的評論和他談話時的揮灑自如,就可以清楚地看出來。但是,由於國內國際和複雜的社會曆史原因,毛澤東最終沒能解決好接班人的問題。這個“沒有解決好”是意義深刻的。它至今仍然具有深入研究的價值。
中情局報告真正的荒謬不然,在於它又采用了一貫的“激進”、“溫和”、“保守”這樣的框架來分析中國政治。這幾乎成為他們唯一可用的理論模式。然而,當他們使用這種模式時,幾乎是屢試屢敗,毫無可取。其原因就在於,他們實在是對中國的知識太少,對中國的政治文化了解太膚淺了。我們知道,任何國家的政治和曆史都是極為複雜的。中國社會主義的進程充滿矛盾,但有自己運行規律。中情局專家們真是想不到,鄧小平在1966年之後又經曆了兩次政治沉浮,最終成為中國改革開放和現代化事業的總設計師;而他們當時承認還無法預測的中國第二代乃至第三代的領袖,也順乎其然地產生了。
西方的分析家們,在這種鄭重的曆史選擇麵前,往往顯得力不從心,因為他們既占有不了全麵信息(如在中情局報告所附的鄧小平簡曆裏,專家們就承認,他們對鄧小平的私生活實際上一無所知。他們甚至說:“與其他黨的高層領導人不同,鄧的妻子從來沒有與他一同露麵。很可能,鄧未婚。”);又對“有特色的社會主義”中國的發展規律缺少認知。這樣,他們的結論就顯得實在太“脆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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