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印度人的真實生活
(2006-06-25 13:05:33)
下一個
一位在印度生活過多年的朋友說:“印度的社會結構是‘葫蘆型’,這個‘葫蘆’有三層,相互之間完全割裂,互不交叉,不存在中間過渡層,也許會有人從底層社會進入上層社會,但他會立刻切斷與原有階層的聯係。”按照朋友的解釋,處在最頂端的是人數隻有數百萬的社會精英,他們大多受過良好的高等教育、有著體麵的工作和穩定的收入,生活非常奢華;
第二層是中產階級,人數大約2億多,在大中城市擁有一份工作及住房是其最明顯的標誌;處於最低端的是8億貧民階層,他們生活在農村和城市的貧民窟裏,每日為生計發愁。近日,記者有機會采訪了分別屬於這三個階層的家庭,對朋友的解釋有了切身的體會。
新德裏南部有一小片“富人區”。這裏許多住房都是相當氣派的三到四層歐式別墅,外加一個大大的草坪庭院,房屋外牆和地板全使用大理石材料,每家都有兩三輛豪華轎車,私人保安、仆人、司機、花匠、雜工、廚師等一應俱全。
45歲的阿吉特·庫馬爾一家就住在這裏。和印度許多上層家庭一樣,庫馬爾的家就像一個微型社會:除了妻子和正在上中學的小兒子外,他還雇用了兩名仆人、一名司機以及幾個私家保安,為他們支付的工資基本上為每月2萬盧比(5盧比約合1元人民幣)左右,仆人之間的等級和分工都非常嚴明。每年夏天,庫馬爾一家人都會選擇前往歐洲避暑,同時順便去看望在英國讀書的大兒子。
這個時候,他那幢自己修建的三層別墅外加庭院花園的住宅便全部交由仆人來打理。為了應對印度經常發生的停水斷電,庫馬爾家中還裝備了一個大型柴油發電機以及幾個巨大的水箱。庫馬爾一家用嫻熟而地道的英語交流,每天的下午茶無論上班與否都是雷打不動。閑暇的時候,庫馬爾還會去參加馬球、高爾夫等俱樂部的活動。在印度過一種英國貴族的生活──這是印度上層社會的普遍心理。
據記者了解,印度的有錢人基本上都是高種姓。庫馬爾也是從父親手中得到了一大筆財產。他的父親上世紀60年代曾經是陸軍軍官,這也使得家裏當時有機會在新德裏南郊從政府那裏購置一塊200平方米左右的住房用地。當年的荒郊野外如今早已變成寸土寸金的富人聚集地,每平方米房價也從過去的1000多盧比翻了好幾番。
庫馬爾把其中一處住房出租給了外國公司,每月的租金收入去掉稅收後可以達到6萬盧比左右。他本人還打理著一家效益不錯的旅遊車輛出租公司。庫馬爾表示,公司收入很難用固定數字來衡量,“但肯定要比房租收入來得多一些”,因此“應付正常的生活支出沒有問題”。庫馬爾隻能算是印度的一個普通富豪,許多大富豪的生活更加奢華。今年2月份,印度顯赫的查特沃家族舉辦了一場婚禮,時間持續一周,耗資達到數百萬美元。
印度社會對中產階層的界定非常寬鬆,記者在新德裏街頭采訪時許多人都認為自己是“中產”,他們的工資收入每月5000盧比到4萬盧比不等,居住條件更是千差萬別。在他們看來,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和住處便叫做“中產階層”。按照這個標準劃分,傑亞·蘇吉什是典型的中產階層。
蘇吉什今年25歲,兩年前他從大學畢業後一直在一家印度電信公司工作,每月收入為2萬盧比,這在他的同學當中屬於中等。當記者說到他的收入“其實已經可以加入到有錢人的行列”時,蘇吉什卻苦笑著搖了搖頭,表示生活上同樣也麵臨著一大堆問題。目前,蘇吉什仍然和父母一起住在新德裏的市區。
由於父親是一名公務員,因此整個家庭都可以幾乎免費地住在政府提供的住房裏。這些住房基本上都是4層以下的建築,類似中國上世紀80年代的老式住房,非常簡陋,“25英寸的彩電連門都進不去"。蘇吉什一家就擠在大約70平方米的房子裏:除了蘇吉什和父母親之外,還有已經結婚生子的哥哥一家人。哥哥的月收入隻有8000盧比左右,根本沒有能力單獨買房。
和很多印度人一樣,蘇吉什一家都是素食主義者,平時的主食就是麵餅以及土豆、洋蔥和西紅柿“老三樣”。在印度,像白菜這樣帶葉子的菜奇貴無比,除了香蕉之外的水果都價格不菲。蘋果就要大約10元人民幣一斤。上班時間,蘇吉什的午餐經常在街邊小攤上用20盧比就解決了,平時的消遣也就是偶爾到酒吧或者電影院。在蘇吉什的家中,記者沒有看到幾件像樣的家具,隻有一台21英寸的彩色電視機和冰箱。家中曾打算買一台發電機,然而近30萬盧比的價格讓他們望而卻步。
對於蘇吉什一家來說,最大的問題還是房子。印度規定,公務員退休之後,一定要搬出政府提供的住房,許多公務員在退休之後不得不回老家。目前,蘇吉什最大的願望是盡快在新德裏郊外的達瓦爾卡購買一套屬於自己的住房。在這個被印度政府稱為“亞洲最大的住宅小區”裏,最近五年間新建成了200多幢七到九層的高層建築,這與新德裏市區普遍不超過四層的舊式低矮住宅形成了鮮明對比。
除此之外,每幢住宅樓的旁邊都配有一個巨大的柴油機來集中發電,以供停電時電梯和照明等能夠繼續使用。這兒100平方米的房子大約需要350萬盧比,蘇吉什買房子的夢想必須靠銀行貸款才能實現。蘇吉什告訴記者,他希望將來找一個同樣能工作的妻子,以便減輕未來的生活負擔。不過在印度,很少有婦女出來工作。許多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女性結婚後也都選擇專心在家“相夫教子”。
古帕爾屬於印度社會中所謂的低種姓階層,他聽不懂英語,在熱心人的幫助下,記者才能與他進行簡單的交談。古帕爾不是新德裏人,他來自400公裏外北方邦的一個小村莊,好在印度沒有戶籍管理製度,在這裏,他為一個航空訂票處做一些端茶倒水以及打掃衛生的工作,每月工資為2000盧比。
古帕爾住在公司附近位於頂樓的一間仆人房裏,整個房屋大約隻有5平方米,租金為500盧比,裏邊除了一張床就沒有任何別的家當。由於房屋是頂樓,夏天高達45攝氏度的氣溫讓裏麵就像蒸籠一樣,根本無法入睡。一張“恰巴迪”(類似烤出來的粗製麵餅)蘸點兒咖喱汁便是古帕爾平時的食糧,這種簡單的夥食每頓隻需花費不到5個盧比,剩下的錢古帕爾需要帶回去,以便維持遠在老家的妻子以及4個孩子的生活所需,他還準備攢些錢過兩年把房子重新修一下。古帕爾對自己的現狀並沒有不滿,“還有不少人不如我呢”。
在新德裏的街頭,日子過得比古帕爾更加艱難的人家的確還有許多。路邊經常能見到破爛的窩棚,裏麵連個電燈都沒有。每次暴風雨過後都會有許多衣著破爛的婦女帶著孩子四處撿拾被狂風刮斷的樹枝日後充當生火做飯的木柴。絕大多數人家的一日三餐都是靠市場上收集來的爛菜葉。
在采訪中,給記者留下印象最深的是,等級觀念在印度各個階層已經深入人心。在印度富豪家庭裏,仆人可以分為廚師、打掃屋裏衛生的、打掃院子衛生的、花工、司機和保安。他們之間也有等級劃分,如打掃院子衛生的人絕對不允許進廚房,他見到廚師要表示尊敬或讓路等等。曾經有一個在印度的中國企業雇用了一個全日製的保安,這位保安每天就搬個椅子在門口坐著。
企業老總看到後說:“你在那裏為什麽老是待著,沒事去把院子打掃一下。”結果這位保安很不滿,表示打掃衛生是低等級的人幹的活,他做了會被別人看不起的,是對他的“侮辱”。而仆人幹的活,主人也是絕不應該做的。大多數低種姓民眾對這樣的不平等也能安之若素。很大程度上,正是對等級觀念的認同保證了印度社會的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