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魁北克

魁北克人是加拿大人中的異數,近半數公民讚成獨立,年輕人尤甚。每年6月24日的”國慶節” ,隻要你到亞伯拉旱平原,便立刻能感受到他們要求獨立的狂熱氣氛,”魁北克萬歲!”的口號一呼百應。魁北克人還有高非婚同居率,高分居率以及公開的同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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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總也長不大

(2009-01-19 19:09:16) 下一個

19 總也長不大

1956年初,報紙上披露了周恩來的《關於知識分子問題的報告》,《報告》有如一陣和煦的春風吹散了肅反運動壓在我心頭的一片愁雲,吹開了我密閉的心扉,使我的精神為之一振。

《報告》中說:為了充分發揮知識分子的力量,應該改善對他們的使用和安排,以發揮他們的專長;應該了解、信任和支持他們的工作,應該給予必要的工作條件和適當的待遇等等。從中可以看出黨對知識分子還是看重的,認為知識分子還是可以利用的力量,是可以信賴的人,而沒有把知識分子看成是帶著無法改變的“原罪”的異類。

既然黨這樣看待知識分子,作為知識分子的我應該如何回應黨的這種善意呢?我談不上有什麽專長,但我有愛好,我愛文學,喜歡寫作。是《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使我裹足不前,對文學不敢問津了。讀了幾本蘇聯的描寫學校生活的小說和兒童文學作品,拓寬了我的視野。我不熟悉工農兵,不能寫工農兵,但我熟悉學校生活,學校是為工農兵服務的,寫學校生活不也是為工農兵服務嗎?於是我又產生了創作的衝動。

我像是冬眠過後的一隻飛蛾,在春天到來的時候,體內的生命力就會蘇醒、湧動,就會躍躍欲試展翅飛翔了。似乎還想和周圍的蟲豸比比身手,看誰能飛,誰的翅膀更美麗!是的,在我的心裏湧動著另一股勁兒,就是要和某些人競賽。現在講究勞動競賽,我在和周圍的這些黨員們,也包括技術學校的那些黨員展開競賽。黨員們都有一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像技術學校的張佩之和現在身邊的齊輝的言談舉止,無時不明顯地表露出優越感來。好吧,讓我們看看誰對國家、對社會更有貢獻?我要叫你們看見我這個黨外人士並不比你們遜色!

於是我著手創作一個描寫學校生活的長篇小說。主要在業餘時間寫,有時也在辦公室裏寫。做行政工作是有彈性的,忙起來常常要把節假日和晚上的時間也搭上,但也有坐在辦公室裏無事可做的時候。過去利用這樣的時間讀書,現在則用來寫作。我在心裏為自己解釋:我不會耽誤工作,不會影響情緒,這是見縫插針,是在充分利用時間,是珍惜時間的表現,總比聊天有意義。寫作和讀書一樣可以提高人的素質,高爾基說:寫一本書相當於上一次大學。提高自己就可以更好地工作。

小說初稿完成了,我把它寄往中國青年出版社。不久,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來了一封信,說是青年出版社把我的書稿轉給他們了。兩個月後書稿退了回來,附有一封信,提出了修改意見:兒童讀物應以寫兒童為主,書稿中寫成人的比重過大,應縮減成人的內容,充實兒童的生活畫麵。

我的初衷是寫新舊教育思想的矛盾和青少年成長過程中的矛盾相交織的學校生活,是教師與學生並重的,現在書稿由少兒出版社處理,就隻能改弦易轍另寫了。

我利用暑假這一集中的時間來改寫小說《青春》,學校把宿舍樓上的一個小房間撥給我使用,居住條件有所改善,更加便利了我的寫作。

傍晚,常常是宗和帶著孩子下樓去納涼,納涼的人很多,吹拉彈唱,笑語喧嘩,十分熱鬧。我把自己關在鬥室之中,坐在燈下揮汗如雨,顧不得動一下手中的扇子,一切外界的雜音都被我摒退了,隻和我筆下的小人物們同呼吸共歡樂,忘卻了暑熱的熬煎。

開學前完成了修改稿寄回出版社去。中秋時節,出版社文學組的主任編輯劉重帶著《青春》書稿,來和我研究書稿中的一些問題。我的那間小屋就用來招待客人。

劉重稍長於我,屬於同代人,有共同的愛好,就有共同的語言,思想容易溝通,相處不久就顯得意氣十分相投,我們討論了一些有關《青春》裏的枝節問題,並不存在多少分歧的意見。他不曾到過青島,也是借機來遊覽這一海濱城市。《青春》已被出版社列入出版計劃,他約我寒假到北京去簽約。小住六日,他就攜著原稿回北京去了。

這年秋天進行第一次工資改革,這是學校裏的一件大事。按照上級的規定成立了評委會,由校長、教導主任和教師代表組成。評委要對每一位教師的知識水平、業務能力和教學效果加以評審、排隊、列等。評審進行得相當順利。但是評到一位女教師方玨蘭的時候,我和齊輝的意見出現了嚴重分歧。

方玨蘭是宗和的大學同學,是由宗和介紹到鐵中來任教的。齊輝調來後,兩個老處女一見投緣,於是雙棲雙飛,形同伉儷,在教師中出現了一些流言蜚語。

鐵中一直缺少生物教師,方玨蘭來校後擔任初中的動植物和生理衛生一類的課。我每次去聽課,都會發現她講課中出現知識上的錯誤,建議她認真備課,吃透教材,多向老教師請教,但改進不大。今年教高中的生物老師退休了,找不到合適的教師繼任,權且讓方玨蘭暫代。按她的實際情況,隻能評為6級,考慮到她代高中課,故提到5級,兼有照顧和鼓勵的意思。但齊輝卻堅持要評為4級,理由是教高中課就該享受高中教師的待遇。其他的評委不便發言,一則他們不了解方玨蘭的情況,再則誰願意駁齊輝的麵子呢?按說我也應該送個順水人情,方玨蘭畢竟是宗和的同學,既可以照顧了私人關係,也可以討好齊輝,是一舉兩得的事。無奈我不通人情,一向認死理,我覺得方玨蘭評為4級,是對全體教師的不公平,她與任何一個4級教師都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她不比任何一個56級教師更高明。我尤其見不得徇私情、假公濟私的歪風,因此我毫不留情地把聽課中發現的問題和學生的反映亮給大家,堅持隻能評5級。結果是按我的意見做了決議。

按規定:評定的結果要等上級批準後才能公布,評議過程中的一切都應當保密。但是當天方玨蘭就鬧起情緒來,躺在宿舍裏不起床,揚言不上課了。齊輝竟然帶點兒幸災樂禍的神情對我說:“老師不上課了,我勸不了,你看著辦吧!”我心想:你還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話來,你還有一點兒共產黨員的氣味嗎?我蔑視這個徹頭徹尾的“大私無公”的人!

我走進方玨蘭的宿舍,她躺在床上哭得眼睛又紅又腫。我開始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齊主任說她勸不了你,要我來勸,你能聽我的話嗎?”她扭過臉去不理我。我說:“為了評工資鬧情緒,哭鼻子不上課,傳揚出去可不好聽哇!”接著我嚴肅地對她說:“人貴有自知之明。你不是學生物的,來鐵中後一直教初中的動植物和生理衛生,這學期才接手高中生物課,恐怕你自己也不能認為你是一個合格的高中生物教師吧?即使一個生物係畢業的學生,起碼也應該有一年以上教高中生物的教學經驗而且不出差錯,才算是一個合格的高中生物教師。這次工資改革教師分為10級,現在上級還不允許評1級教師,實際上隻有9級,5級是中等教師的等級,是優秀的初中教師和可以擔任高中課程教師的等級。給你評這個等級能說是委屈你了嗎?何況評級不是一成不變的,以後根據考績可升可降。你是爭取升級好呢還是降級好?我的意思是你從現在起努力進修,教好高中課,爭取將來升級才體麵。像這樣鬧情緒隻能耽誤自己的進步和提高,隻能給人們留下笑柄,而得到事與願違的結果。如果你實在覺得委屈,可以向路局教育處反映,要求派視導員來對你的教學進行一次全麵的、客觀公正的評價。反正不能不起床不上課,耽誤了學生的課業,即使你本來很有理,這樣一鬧反而把自己推向沒理的一方麵去了。請你三思!”

我說完我認為應該說的話就走出了她的宿舍。她當然恨我,從此和宗和也疏遠了,不過她沒有繼續鬧,起床上課了。由於這件事,我與齊輝之間的裂痕也就愈深了。這樣,我得罪了兩個人。這是任何一個成熟的中國人都不會幹的傻事。我常常不免也要問自己:為什麽總也長不大?直到現在已是耄耋老人了,本性難移,仍然沒有長大!

 

          

 

©郭錦文 2009

(轉載、出版需經作者書麵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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