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人生

人生隨緣 看不慣別人是自尋煩惱 .可以不擁有任何東西,除了對生活的激情。好好生活,你的生命是一次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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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丹《論語》感悟

(2008-07-09 15:48:51) 下一個
  
  能使枉者直
  
  《論語》從始至終充滿著智慧,智慧是洋溢在字裏行間的,它不是拎出來的一句兩句警句,更多的時候它是一種思維的方式,《論語》總是用最樸素的話去點明那個至極的真理。當樊遲問老師什麽是智的時候,老師就說了兩個字叫作知人。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上,在我們今天來看,如果你懂得天體物理,懂得生物化學,或許你都不是大智慧,那隻是你擁有了知識。真正的智慧隻有一個標準,就是麵對人心你擁有什麽樣的判斷力。
  學生問老師,知人以後要做什麽呢?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論語·顏淵》)就是這樣10個字,告訴我們知了人以後要幹什麽。舉直,是把那些正直的,有才能的,善良的,符合社會基本價值的人,提拔上來給他們一個好的空間;錯是安置,把他們安置在枉的上麵,枉就是那些曲折的,不正直的,心思可能不是那麽高尚的人。也就是說讓賢達的,善良的人,這些符合核心價值的人在那些不怎麽善良的,有一麵之私的人之上,這是一個標準。能使枉者直。這個標準更溫暖,也就是說人性中沒有絕對的善與惡,我們不能說某一個人是一個十全十美的大善人,也不能說一個人他從始至終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歹毒小人。人性中的各種元素其實都是在不同的土壤,不同的溫度,不同的環境,不同的空間中,或善或惡,在一種環境作用下的釋放。當你了解人心的時候,你有沒有一種力量讓他起碼跟你合作的這一段,跟你在一起的這一段時間,讓一個曲折的人,也就是心思可能有很多彎彎繞的人在這一段表現得更正直坦蕩一點?這就叫能使枉者直。有一句諺語說得好,人生真正成功不在於你憑運氣抓了一手好牌,而在於你抓了一手壞牌,但是你能把它打好;人生真正交往的成功,不在於你僥幸一路走來遇到的全是君子,而在於你遇到有些不能成為君子的人,當然不一定就是小人,能夠因為你的交往看到人性中的溫暖,善良,看到你對他的體諒、包容,而讓他美好的一麵更多地表現出來。為什麽要知人呢?孔子說,就是這樣一個目的。
  《論語》告訴我們,真正的智慧是知人,是為了用正直的力量影響周圍、影響社會,那麽,怎樣才能做到知人呢?觀察了解一個人最有效的方法又是什麽呢?
  孔子說看一個人,要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哉?(《論語·為政》)。真正看一個人做事,不是看事件的物理過程,而是看他心裏的安頓,這就給我們一個起點,視其所以,再給我們一個過程,觀其所由,最終給我們一個終點,察其所安。人焉哉,人能怎麽藏呢,就是藏匿,一個人的心經過你這樣一個過程,你說這個人還怎麽能藏起自己呢?孔子不光告訴你知人很重要,還告訴你方法,就是永遠不要在靜止的一點上考察一個人的言與行,不能斷章取義說誰誰誰說什麽話了,所以他是個什麽樣的人,聽其言還要觀其行,而觀其行不在於一個結果,在於整個動態的過程。
  再說得進一步,孔子說,你如何觀察一個人呢?你去看一個人的過錯,因為每個人的過錯最終都是可以歸類的。子曰: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觀過,斯知仁矣(《論語·裏仁》)黨,指歸類,每個人的過錯都是可以歸進哪一類的。所以孔子有一句話叫觀過,斯知仁矣,你看一個人的過錯,就知道他是不是一個仁義的人,這就教給我們更進一步的辦法,不僅看每一件事的過程,還要去看看這個人的過錯。
  
  人的過錯千奇百怪,不一而足,但在過錯裏最見人心。人這一生悠悠漫漫孰能無過?真君子不是沒有過錯,而是能從過錯中洞察他的心:有人是因為軟弱犯錯,有人是因為輕信犯錯,很多人的過錯源自善良。我們以前曾經說過,學生問孔子以德報怨何如,孔子告訴他,你應該以直報怨,以德報德。以德報怨不是一種過錯嗎?有很多人都是由於內心過於慈悲,柔軟,而超出了底線,所以屢屢被傷害,這也是一種過錯,從這種過錯中你或許能看出人性中一種深刻的善良。所以,孔子說,觀過,你就可以知道他是不是一個仁義的人,這一點其實是一個看人的方法,這種觀點很有意思,它可以超越時間,適用於不同的時代,讓你完成一種解讀。人麵對過錯的時候,怎麽去觀察,有兩點很重要,第一就是過錯之後的態度,用孔子的話說,君子也不是不犯錯,但君子之過如同日月之食,太陽再燦爛它有日食,月亮再皎潔它有月食,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改了之後它還在天上,你還仰望它,叫作君子過而勿憚改,別怕改,馬上改。過而不改視為過,錯了不改才叫過錯。
  真正的君子有三個字,叫不貳過,用今天話說就是不犯同樣的錯。人這一輩子都可能犯錯,但是犯錯誤也要有點品質,我們不能屢屢地犯同樣一個錯,不同的事情在不同的情景下可以有失誤,但是你記住教訓,不要在同樣一個地方再次跌倒。所以觀察一個人的過錯,不比觀察一個人的好處要更深刻、更見人心嗎?
  
  於丹感悟:孔子不但告訴我們真正的智慧是知人,並且還告訴我們知人的方法,就是要通過完整的過程來觀察人,而其中一個重要方法,是看他犯了錯誤以後怎麽做,這樣會更有效,也更深刻。
  
  知人要善任
  
  那麽,我們觀察人的目的是什麽?我們掌握真正的智慧又是為什麽呢?
  不是為了我們在這裏飛短流長品評人物的,真正大智慧的獲得,是為了有用。大家都知道子路,他是一個勇敢過人,但智謀稍稍欠缺的人,有一次他去問老師,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說老師,如果現在讓你帶兵打仗,你會選擇跟什麽人同行呢?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論語·述而》)什麽叫暴虎馮河?馮就是憑借的意思,讀ping(憑);河就是大河;暴虎,指赤手空拳,沒有任何外在器械就敢搏擊老虎,像武鬆那樣,去打白額吊睛大猛虎,這叫暴虎。馮河,是指一條浩浩蕩蕩的大河在那裏,河上沒有橋,河下沒有船,這個人隻身就敢去泅渡遊泳過大河。一個人敢這樣做還不算,還要拍著胸脯說,死而無悔,我不怕,我的勇氣足夠支撐我去這麽做,用不著考慮後果。如果一個人在三軍陣前這樣表態,孔子說,我反正不選擇跟他同行,我不用這樣的人。那他用什麽人?他說了八個字標準,他說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
  
  這話什麽意思?臨事而懼啊,一事當前心裏得知道害怕。我們想一想,今天的領導在任務下達的時候要看下屬的態度,很可能麵對兩種人:第一個人聽個大概馬上拍胸脯,說請領導放心,保證完成任務。第二個人在那兒聽啊聽啊,說您說的這件事太大,您讓我回去再收集點數據,我好好考慮一個可行性方案,我盡量把它完成。這樣兩個態度擺在你麵前,你會用誰?第二種人就叫作臨事而懼,他真知道害怕啊。
  什麽叫作好謀而成,就是我真把它當回事接下來了,然後好好地運用自己的智慧,一步一步去謀劃,直至完成。孔子說,你問我用什麽人?我用這樣的人。
  法國曾經有一個智力測驗題:如果盧浮宮不幸失火,這個時候你隻能從裏麵搶救出一幅名畫,你將搶哪幅畫?大家紛紛報來答案, 90%以上都集中在“蒙娜麗莎”上,要搶肯定搶這幅畫,但是最後這個大獎,被法國當時的大作家凡爾納拿走了。凡爾納的答案是什麽呢?他說我搶離安全出口最近的那幅畫。去過盧浮宮的人都知道,“蒙娜麗莎”在哪兒?在二樓的一個大廳裏,而且是一幅不大的畫,我們想想真著火了,一片濃煙中,別人往外逃生,你逆著人流往二樓上跑,你去找蒙娜麗莎,你還沒摸著那幅畫估計就已經燒死了。所以人在這種情況下,第一負責任的是找到安全出口,然後第二盡責任,就是隨手你能搶哪幅畫就搶哪幅畫,這是大智慧。大智慧永遠不是拍著胸脯、一個高揚的聲音就能夠代表的品質。其實,大智慧跟小聰明的區別,有時候就是在彰顯一種態度上。在這個世界上,什麽是知人,我們是信任大智慧還是信任小聰明呢?
   但是,畢竟這個世界上有大智慧者是少數啊,那小聰明的人都不用了?小人是不是也一定要遠離呢?孔子有這樣的說法,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論語·衛靈公》)這話什麽意思呢?說每一個人啊,都各有其位,真君子是什麽呢?按孔子經常說的標準,叫作敏於行而訥於言。(《論語·裏仁》)他認為君子都是不怎麽唱高調的人。這個人不一定很善言辭,但是他內心非常剛毅果敢,這種人可大受,就是你給他一個大任務,讓他去擔當承受,他會以性命相授給你完成。但是這種人也有弱點,不可小知,你別拿小聰明的事情去試探他。今天我們這個社會上有好多事情是需要小聰明的,有很多商務往來,有時候真的需要跟客戶溝通,就需要那種伶牙俐齒的人,需要八麵玲瓏,甚至必要的時候還要給人家遞個紅包,還要阿諛奉承幾句,這些事屬於小聰明,真君子肯定給你幹砸了,他做不了。但孔子說,小人可小知而不可大受。
  於丹感悟:知人是為什麽?知人是為了用人,也就是說知道人以後你就能把他擺對地方。
  知人,從知道自己到了解他人,到擺對位置,這是真正了解智慧之後的出路。智慧終究是要有用的,用在這個世界上去做什麽?那就取決於我們自己。
  
  生而知為上
  
  那麽這樣的智慧由何而來呢?孔子還是教過我們一點方法論的,他說人的這個智慧首先是可以學來的。他認為人的智慧的得來,有四個等級,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也。(《論語·季氏》)
  第一叫生而知之者;第二就是他說的學而知之者,通過學習了解;第三是困而學,就是遭遇困頓了,有麻煩了,才臨時應急想學;最次一等就是困而不學,就是都已經遭遇困境了還不學,那你當然隻能認命了。這四個層次中大家最容易質疑的是第一個層次,叫作生而知之者,就是指那種悟性好的人。也就是說,學而知之是看見了什麽能舉一反一,而所謂的生而知之,是憑著他的悟性可以舉一反三,是很多事情他可以聯係起來想,這個層次就比較高了。在我們這個世界上,知識固然很重要,當今又是個知識爆炸的時代,但是比知識更重要的是智慧,比智慧更重要的是經驗,而在經驗裏麵,悟性又是最強的一點,也就是說,憑借這樣一種悟性,能夠在我們的生命體係裏提供一種別人不能替代的那種智慧。這就是一個人靠自己的悟性的醞釀,要想達到一個高層次,該怎麽辦,就是要把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聯係起來看。
  1979年12月,洛侖茲在華盛頓美國知識學會的一個年會上提出一個著名的觀點,就是這個世界的科學有哪些連帶呢?一隻蝴蝶在巴西振動翅膀,有可能帶來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這就是後來大家所說的蝴蝶振翅效應。為什麽蝴蝶振翅能夠引起那隔山海的龍卷風呢?因為這個世界上氣息相關,凡事之間都有著微妙的聯係。如果看不到這些的話,那就是你的悟性不足,所以有時候我們的經驗能夠將一些複雜的問題教我們迎刃而解。
  於丹感悟:什麽是大智慧,知識是可能產生智慧的基礎,但知識未必直接導致智慧。真正有智慧的人,外在可以學,而內心要有醞釀。
  孔子能夠做到一種很難得的境界,叫作子四絕,有四樣東西在他這兒基本做到了杜絕。哪四樣呢?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論語·子罕》)什麽意思?意,是主觀臆斷,就是一件事情擺在那兒,沒有什麽真憑實據,拍腦袋一想就說它是怎麽回事,這件事他基本上不做;第二是毋必,也就是說他對任何事不抱一種必然的期待;第三個字叫固,毋固,也就是說不固執己見,要真正尊重事情的規律,尊重它的變化,然後去找它客觀的走向,而不是固執於心;第四個字最難,就是毋我,就是能夠把自己達到一個渾然忘我的境界,然後去真正完成對客觀事實的判斷。
  有了外在的學習,又有了內心這樣的一種徹悟,內外合一的時候,還要有一些現實的方法。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有鄙夫問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論語·子罕》)這句話什麽意思呢?他說,你說我有智慧嗎?我沒什麽大智慧。有個大老粗來問我一些需要用體能用技能的活,我沒有感覺過,空空如也,我就回答不上來。也就是說,沒有一個人是全知全能的。但是他說我有個方法,就是遇到任何事我會叩其兩端而竭焉,也就是說不要沉浸在事情的過程中糾纏於細節,凡事在你眼前先問問自己,最好能怎麽樣,最壞能怎麽樣?比如說一份工作,一個選擇擺在眼前,到底何去何從呢?無非是最好會怎麽樣,最壞會怎麽樣,這叫叩其兩端,就是問它兩端的極值,然後來統觀全局。
  說一個有意思的小故事,在德國一個小學的課堂上,有一個小男孩特別淘氣,他從來不認真聽講,老師實在太煩了,為了讓他安靜一會兒,懲罰他,出了道題,隨口說,你坐那兒算,一加二、加三、加四、加五、加六一直加到一百,最後得多少?老師轉身接著講課,沒有幾分鍾這小男孩站起來了,說5050,老師大吃一驚,說你怎麽算出來的?那小孩說,1加100是101,2加99還是101,3加98還是101,這樣兩頭加,加到中間50加51還是101,最後50個101不就是5050嗎?這個小孩就是後來的大數學家高斯。其實這個方法就是一個特別簡單的叩其兩端的方法,是他找到的一種最簡煉的方式。
  於丹感悟:《論語》告訴我們,要想擁有真正的智慧,必須掌握一套獨特的方法,不管天賦如何,人們都不但要學,而且要悟,要把世界上的各種事物聯係起來綜合考察,還要善於把複雜的問題,歸結成簡單的事情。
  
  於丹感悟智慧
  
  《論語》中的許多智慧,都來自於生活中常見的細節,雖然樸素,卻永恒久遠。《論語》所描述的智慧之道,需要我們用心靈去感悟,用生命去體驗。那麽,智慧的最高境界又是什麽呢?
  從一開始我們就說到智慧,這個世界的智慧有些是可以去觀察的,有些是可以去感悟的,循著聖賢這麽多道理走下來,最後我們會知道,智慧最大的境界在於自己心中通徹的透悟而最終成就生命的歡欣,所以隻有自己的心智在,智慧才能夠從知識完成轉化。
  再講一個小故事。有一個哲學家,每天都在思考人跟世界之間的關係,他要做一次大的主題演講,但很困擾,不知道怎麽來把這個關係捋順。他正在準備演講稿時,他的小兒子在旁邊不停地搗亂,他也沒法安撫住這個孩子,煩得不行,就隨手翻雜誌,忽然翻到雜誌的封底是一個花花綠綠的世界地圖,就順手把這一頁撕下來,然後撕成了很多片扔在地上,跟孩子說,你把這個重新給拚上,給他一盤塑料膠帶,說能把地圖都給拚好我就給你5塊錢。他想,這麽點一個小孩,這個夠他拚倆鍾頭的,可以安靜了。結果他安靜了還沒有半小時,那小孩就拎著用膠條拚好的破破爛爛的地圖來了。他一看,大吃一驚,果然是拚對了。而這個孩子根本沒有地理概念,他說,你是怎麽完成的?那孩子笑嘻嘻地把那個破圖翻過來給他看了一眼,說,爸爸我發現背麵是一個人的頭像,我是按照這個人頭拚的,我想這個人如果拚正確了,那個世界大概也就正確了。哲學家恍然大悟,他就知道了他第二天演講的題目,一個人正確了,他的世界大概也就正確了,明白這個態度,這是生活裏麵最高的智慧,這種智慧發乎心靈,止乎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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