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道圍城

錢鍾書先生把婚姻比作圍城，令許多婚姻中的怨男怨女感慨不已。而我那天看了《晨報》上一位女士寫的關於女人生育的文章後，忽然對圍城有一種新的理解。那就是：生育，對女人來說，是又一道圍城。外麵的女人想進去，裏麵的女人想出來。
　　寫文章的女士原來一直過著寬鬆自由的丁克生活。後來看到女名人女明星紛紛趕在年齡的底線爭做“大齡媽媽”，一時有點心態失衡，輾轉反側後，決定趕趟兒，抓緊在40歲之前，“煲”一個孩子出來，以“圓滿”做女人。
　　感覺很有意思。我是一個正常的母親，25歲標準生育年齡時生了一個兒子。今年兒子大學畢業參加了工作，按理說可以“解放”了，可他不還要找女朋友、結婚、生子？雖然嘴上說不管了不管了，心底裏還是千絲萬縷地和他的聲聲息息密密相連著，這就是“圓滿”後的女人，中國式的母親，這種牽掛一直要到生命的終止而結束。
　　這種牽掛使我在25歲後停止了寫作，放棄了娛樂，素麵朝天，忘卻自我。他就是我的作品，他就是我的娛樂，他就是我的臉麵，兒子就是我的生活。
　　驀然一回首，二十幾年歲月如一縷青煙，飄嫋而去。戰鬥一般緊張的育子生涯告一段落，我又回到了婚姻的最初階段。除了眼角的菊花、頭頂的華發，就是生活中暫時出現的空閑。終於有時間對月凝思、詠讀自我、思潮澎湃時，寫作的欲望一發而不可抑製。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時間緊迫，要學的東西很多，上網、發E－mail、收集資料，寫了上篇想下篇，這篇沒寫完又有了下篇的構思。晚上的電視劇也不看了，每天的散步也取消了，不串門、不閑聊，所有的業餘時間都用來構思、寫作。我這才發現我原來是離不開寫作的，丟了20年的愛好今天重新拾起。隻想抓住時間的尾巴，惡補落下的理想空白。在這個時候，如果有人問我：你下輩子還想生育嗎？我一定會不假思索地回答：不，我丁克。雖然養育兒子是我生命某個階段的充實和補充，但當年生他時，完全是按照女人常規的生命曆程，按部就班地跨入女人的第二道圍城。對生育給工作、生活帶來的影響毫不知覺。婚姻的圍城如果太窒息的話，還可以單槍匹馬地衝出來，而生育的圍城因為是用母愛的心血來澆築，女人進去後，一般都心甘情願地終身守候在那裏。
　　沒有進入二道圍城的女人，對圍城內推著嬰兒車的年輕母親心生羨慕。進了二道圍城的女人，對圍城外丁克族的瀟灑亦是心生羨慕。這就是錢鍾書“圍城”理論的又一個翻版：生育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