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和武強說這個主意,估計問題不大。第二個方案,你誰也別告訴,包括武強。”文琳繼續說。“從明天開始,我們兩個盡量往一致打扮。我們的臉型有相似的地方,看看化妝能幫多大忙,如果成功,我的公民身份下來後,我拿你的照片去申請新西蘭護照。我要是挺不了兩年了,我會回中國去死,你跟我回去,我死後你用我的護照回新西蘭,以後,你就是文琳了。”
阿妹蒙了,第一個主意好象還是個主意,但是,阿妹需要想想細節,看看哪裏會有漏洞。這第二個主意,簡直是武打小說裏的玄乎功夫,作者寫了,讀者不信也往下看,要不哪裏還有熱鬧?可是,那能是個主意嗎?阿妹問:“為什麽還有第二個主意呢?”文琳盯著她:“要是我活不到兩年呢?再說,這人心隔肚皮,我們怎麽能確定武強老老實實地跟我們合作?”阿妹瞪著眼睛在那兒,不知所措。
文琳繼續說,“我這幾年的積攢你也看得見,汽車不值很多,大部分在房子上,這應該是我和武強各一半兒,現在不好的地方是兩半兒在一個房子上。這回離婚,我會盡量把它拆開。我這一半,我可以到律師那兒寫份遺囑,留給如奔。但他在到18歲之前,需要一個信托人,這個信托人就是你。如果第二個方案不靈,我死,你去律師那兒,主張那份遺囑。即使你拿不到如奔的監護權,你也能用這筆錢關照他。如果我什麽都不做,我死了,這財產會都歸武強,他肯定要再婚的,那就成了他一個有房產的鰥夫,再討個老婆,後媽對如奔好不好,如奔沒有任何選擇。”阿妹覺得在聽天書。
“我和武強這回離婚,我會和他平分如奔的監護權。我一死,如果第二個方案也成功的話,文件上死的是阿妹,你是文琳,當然文琳還是如奔的一個監護人,也持有文琳的財產,遺囑仍在律師那裏,不用有任何聲張。西洋文化裏,活得好好的人,立遺囑的多得是,文琳立份遺囑同樣正常。你願意和武強過,我沒意見,如奔有個姨作後媽,也好過別人。”“你可別惡心我了!”阿妹打斷她。文琳繼續說:“如果你想離開他,你離開,他根本就賴不上你。如果第二個方案靈了,你任何時候都可以離開,如果不靈,你要等兩年以後再離開他。還有,如果第二個方案靈了,如奔18歲以後,那財產歸你,你把他關照到十八歲,那就該是你的了。”
“如果第二個方案靈了,你有如奔的監護權,但不要到武強那兒去聲張,因為他不知道你文件上是文琳,你隻是盡量的幫他帶孩子,他要帶孩子時,你不要和他爭,因為我們兩個人都是監護人,誰帶孩子都正常。你拿了文琳那份財產,他如果願意一個人養孩子,隨他。你隻在他再婚時來確定我的如奔仍能被關照得好,但是,很可能的情況是,武強不會那麽容易地讓你占便宜,所以會讓你參與帶孩子,這也正是我所盼望的。武強是個不錯的爹,但是男人對孩子會怎麽樣,我不抱樂觀態度。如果他再婚,我可以說,家裏的大權給他,他也不知道眉高眼低。一個男人沒能耐,女人會善待他的孩子嗎?你作為姨去帶孩子,他們兩個都應該會高興。”
“那怎麽把這兩半兒在一起的房產拆開呢?”阿妹終於能問出個問題。文琳說,“我看房的時候,經紀人手裏有投資公寓,那些財產是被人租去開旅店的,出租合同可以長期到10年、15年。我用我們現在的房子作抵押去銀行貸款,可以買一個那樣的公寓,每月收的租金,會將多貸出的貸款還掉。這樣我們兩個人就有兩份房產。但是,這回離婚我要一個房產寫我的名字,另一個寫武強的名字。這件事我需要和銀行、經紀人、律師再商量。”
“那我的護士課程報名了,將來要使用文琳的名字,我是不是現在該報名助產士課程呢?”阿妹又有個問題。文琳說:“護士和助產士有些科目是一樣的,你一年級的課,先選共同課。選點課,是保證你有資格呆在這裏。如果將來你用文琳的名字,你就到另一個學校選課去。填張表就能把我的學分轉過去,沒人知道你冒名頂替。”
阿妹懵懵懂懂,好像一時沒法理解這麽多。文琳給她一個日記本,上麵寫著這些設計好的方案。好個文琳,一個星期能設計出這麽個計劃。阿妹需要時間理解消化。這簡直比上大學學得還多。突然,阿妹想到,文琳怎麽這麽確定她會死?她說:“我看他們也許搞錯了你的診斷,再說,我們應該盼著好才是。你這計劃是建立在你肯定就沒命了,要是發生了奇跡,你健康了,卻把你的名字身份給了我,你咋到新西蘭看如奔?”文琳歎了口氣,“我哪敢那麽天真?不過,給了你文琳這身份,我也有個阿妹的身份,那時,阿妹找個馮洲這樣的人結婚,總該是不難。”
阿妹拿著那日記本,說:“我需要時間仔細推敲,有問題我再問你,你給我多長時間把它想清楚?”文琳欣慰地笑了,“阿妹,你很聰明,從我去飛機場接你那天我就看出來你很立事。你的心理年齡遠遠大過17歲,一般你這個年齡的人,可以說還“不足以謀”,你卻能考慮,這很了不起。”“達麗愚公移山,現在都勝者為王了。我看當個智叟行不行。”阿妹的眼裏,這回也閃現出一點文琳常有的淩厲目光。文琳說:“今晚我會和武強談離婚的事,但是,這個得迂回,他這個人不聰明,不像你我之間明白人好交流。不過,我估計問題不大,隻是需要給他時間轉腦筋。他人不壞,隻是有點愚鈍,不太開竅。”阿妹用鼻子哼了一聲。心想:這種男人,文琳當初怎麽想到的嫁給他?
夕陽已經落下,往回開車都需要把車燈開著了。阿妹心裏仍然驚歎著文琳,這個人要是有機會進入古代的宮廷,簡直可以垂簾聽政。可惜,怎麽這麽個人會長腫瘤。她要是活長久些,將來定會有運籌帷幄的本事。這事情要是放在一般女人身上,現在還不得全家都幫她哭?文琳想到自己得了乳腺癌,花一個星期的時間想明白下一步怎麽活,並準備活十年、二十年的。當這消息惡化成淋巴瘤,她花一個星期的時間計劃怎麽死,把活人的路留足。阿妹也隱隱感到,文琳提供的是一份兒長期合同。如果阿妹接受了這合同,就對一個五歲的孩子負有13年的責任和義務。可是,如果阿妹不接受這合同,自己隻能靠學護士,找工作,申請技術移民的資格。那是很遙遠的事。再說,隻要阿妹在新西蘭,如奔她總要管一管,要不怎麽回家見大伯一家人和爸爸?阿妹晚上把文琳給的日記本拿出來,仔細看每個環節,覺得第二個方案太玄乎,第一個方案應該可行。她盼著文琳活得長遠些,至少要活過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