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豔芳的女人花很溫柔,很美麗,很被動。猶如病西施,女人在那裏抽象成了一個美麗而需要嗬護的陰柔角色。這個角色為情而生,為情而存在,為情而落。可生活裏的女人大多沒那麽美麗,也沒那麽柔弱。為情而生的女人隻是角色,可生活裏女人如果不獨立,她的溫柔就變成了依賴。很少有那麽幸運的女人一依賴時就賴上了可依賴的人。
我不反對將女人角色化。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色。你在你父母那裏,你的角色是女兒,盡管你可能已老大不小了。可回到你孩子那裏,你是母親,也許你還不太會做母親。從前京劇裏的旦角,很多由男人來演,觀眾看戲時,一點也不會去想她們是男人。為何?那女人角色是一個被抽象了的女人。她集女人該有的特點於一身,如果那是個美麗女人,她比生活裏的美麗女人還美麗。她一笑千般醉,一顰萬古愁。藝術求美,可以因美舍真。猶如舞台的道具根本不需要裝在真的,可生活的空間裏。可在生活裏,藝術隻是生活的一部分,好比室內裝修,你沒有一個真的,可生活的空間,裝修?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梅豔芳的女人花是花,是假花。生活裏的女人是花,卻不得不是是真花。她們有時是病態的柳樹,有時是茁壯的高梁。她們要有在生存競爭中存活下來的能力。她們在生存的問題上同男人在同一個起跑線上。戲裏的假花可以依附男人,生活裏,有的男人守護女人,有的男人依靠女人來守護;有的女人依靠男人,有的得獨立。但角色在人們的意識裏,如果你的行為和乎人們意識裏的角色時,你就容易被接納。現實中,‘你是誰’往往沒有‘你看上去像誰’更讓你在社會裏落到你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