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響堂山石窟佛像的命運

長島退休客 (2025-11-16 05:54:31) 評論 (2)

       

      中國的三大石窟一般是指敦煌石窟,雲岡石窟和龍門石窟,但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種排列法,即將雲岡石窟,龍門石窟,和響堂山石窟並稱為中國“三大皇家石窟“。位於河北邯鄲的響堂山石窟是南北朝時期最具代表性的佛教石窟群之一,開鑿於北齊(550 年 —577 年)王朝年間,距今已近一千五百年。 因山體石質堅硬、鑿刻時回聲洪亮,此地故得名“響堂山”。石窟分為南北兩處,之間相距十幾公裏,彼此呼應,共同構成北齊皇家信仰與藝術的聖地。

                   響堂山石窟在國內的知名度不高,其原因有三,一是地處偏僻,看它的地址就知道:“河北省邯鄲市峰峰礦區的鼓山西麓半山腰“。這裏距離邯鄲市區一百多公裏,直達的旅遊公交車一天隻有兩班,這可不是一般的旅遊團能走的路線;二是“隱居“在大山裏,響堂山主峰九百米,周圍都是山區,常駐居民不多;三是規模較小,雲岡石窟有大小洞窟四十五座,造像五萬餘尊;龍門石窟則有九百餘窟和十萬餘造像;而響堂山南北兩個石窟區合計僅十餘窟,造像數量僅數千尊。 所以盡管都是”皇家“石窟,北齊王朝和開鑿雲岡石窟的北魏王朝相比,時間太短,北齊王朝存在期僅為 27年,石窟的開鑿期也隻有二十年;與開鑿龍門石窟的大唐皇朝更是無法相比。因此從其開鑿後的一千多年裏,除了當地居民,外界對其幾乎一無所知,真可謂”藏在深山無人知“。

           但在美國的中國文物愛好者群裏,響堂山石窟的知名度甚高,這是因為各大博物館都有中國文物展廳,裏麵大多展示石雕佛像。這些佛像要麽來自北魏朝 (Northern Wei Dynasty), 那就主要來自龍門石窟和龍崗石窟等地;要麽來自北齊朝 (Northern Qi Dynasty); 而來自北齊朝的石雕, 大部分來自響堂山石窟。

          上個月回國探親,作為一個“資深博物館愛好者“,北齊佛像石雕的”原產地“,那是非去不可的。於是乎在2025年11月初的一天,我先坐高鐵到了距響堂山石窟最近的邯鄲東站,而後打的去響堂山,出租車開了整整一個多小時,近一百公裏。這一帶當年是北齊的地盤,王朝的政治中心在鄴城,距離響堂山僅百餘裏。北齊王室與貴族對佛教信仰極為虔誠,他們以造像積德和護國祈福為重要的政治行為。響堂山石窟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由皇家主持、工匠精雕而成的國家級石窟工程。

                    遠遠望去,響堂山高聳在上, 確實給人一種皇家氣派。石窟景區的大門頗有龍門石窟的皇家風範。 天氣很好,遊客也不算多,我緩步登入山間,南北兩側壁立如屏,洞窟層疊,佛像莊嚴而靜穆,能感受到一千多年前的北齊工匠鑿石造像時的虔誠與氣魄。我先到了位於半山腰的北響堂石窟,這裏以大佛洞石窟為主,是響堂山石窟的精華所在。石窟內的釋迦牟尼像佛像通高五米,坐於束腰須彌蓮台,身形寬厚,著通肩式佛衣,右手施無畏印,左手結與願印,身後是舟形背光,裝飾繁密富麗,背後有浮雕火焰及七條火龍穿插其間;一旁的脅侍菩薩據說有 “東方維納斯” 之稱,展現了北齊時期高超的雕刻藝術。



         距北響堂石窟15公裏外的南響堂石窟則是在山腳下,其中以千佛洞最為華麗,窟內前壁滿雕塑千佛,其它三壁又鑿一大龕,內均一佛二弟子兩菩薩,壁上部也各雕千佛,這些佛像雕刻細膩,形象生動,堪稱時代佳作。

遊覽了南北兩個石窟群後,給我印象最深的不是大佛洞和千佛洞,而是這裏大部分的佛像都沒有頭部,不少佛像斷肢殘臂,看上去慘不忍睹。



          造成石窟破壞的根本原因是上世紀初曆經二十餘年的偷盜。 景區內的“數字響堂山“ 展覽用複原的影像介紹了石窟曆史和被盜佛像的相關情況。20世紀初,隨著西方探險者和文物商在中國北方的活動頻繁,響堂山石窟的不少石窟遭遇毀滅性盜鑿,至少百件以上造像及殘件經文物販子之手被盜運至國外,最終散落在美、日、法等國的多家博物館與私人藏家手中。老外當然不會自己爬上山這些幹髒活, 其間的中介就是臭名昭著的文物販子盧勤齋和袁世凱的兒子袁克文。 該展覽通過圖像複原技術,展示了不少佛像原先所在的位置,和今日所在的位置,那就是歐美的不少博物館,並用虛擬的方式實現了部分流失造像的重聚,讓沉寂千年的佛光重新顯現。該中心的門口還立著一塊展示牌,顯示響堂山石雕流失的照片和流失地----“讓回家的聲音不斷回響“。

           回到紐約後沒幾天,我就急不可待地再次走進大都會博物館, 在中國館裏,陳列著好幾件來自響堂山石窟的佛像,沒有一件是整體造像, 有的隻是佛像的頭部和手部。 以往參觀大都會時,我曾多次觀賞過這些精美的佛像, 但這次不一樣,我是在“體會”這些佛像, 似乎能聽到它們在呼喊著什麽。。。。





除了大都會,美國各大博物館都收藏有響堂山的來自響堂山的佛頭、菩薩像和浮雕殘片,如華盛頓的弗利爾美術館、芝加哥藝術學院、哈佛藝術博物館,賓州大學博物館等機構,我從這些博物館的介紹資料重摘錄了幾件在此。

             在撰寫本篇時,我再次翻閱了在響堂山石窟參觀時拍攝的一百多張照片,當我在國內外博物館中凝視那些來自響堂山的佛像時,看到的不僅是一件件石刻藝術品,更是時間、信仰與文明的回響。今日的響堂山石窟,雖曆經歲月風雨與文物流失,仍以其精湛的雕刻、寧靜的神韻與深厚的曆史積澱,吸引著無數學者和中外遊客。

                     如今的響堂山石窟已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經過多次修繕與加固,洞窟結構和壁刻保存狀況顯著改善。與雲岡、龍門相比,響堂山規模雖小,但其細膩精致的雕刻風格、濃厚的宮廷氣息與地域特色,使其在中國石窟藝術史上獨樹一幟。它不僅是北齊佛教藝術的縮影,更是中國早期佛教石窟從北向南傳播、由雄渾轉向柔美的重要見證;而在國外各博物館裏收藏的響堂山石窟,則從另一個側麵見證了中西文化交流與藝術品命運的複雜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