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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flower98 名博

旅途中救我一命的陌生男人

mayflower98 (2025-09-30 08:17:43) 評論 (14)
         在村裏,滿眼看到的都是鄙視我的眼神,滿耳聽到的也是關於自己的謠言,對彭強還是癡心不改,卻不能去找他,所有的事情都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又沒辦法向人訴說,這些鬧心的事都擰成一股繩子把我的情緒勒得緊緊的。就這樣長時間地憋著,積攢的焦慮和壓抑就像蜘蛛一樣在我內心的每個角落裏結網,每天垂頭喪氣地混日子,甚至又開始厭惡自己,厭惡所看到的一切事物。

          活著太累了,我想到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人間仙境,何不去哪裏看看?也算是不枉來人世間走一遭。說不定到那時我想開了,人生會有另一種活法。

          有錢的好處就像是插上了翅膀一樣可以飛到想去的地方,隻是彭強給再多的錢也不足以擦幹我思念他的淚水。

          又熬過了一段日子,我終於鼓起勇氣跟媽媽說去杭州旅遊。媽媽憂憂愁愁地說:“ 蘭兒!你一個姑娘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遊玩,萬一被人騙去賣了,我上哪裏去找你呀?還有你和吳垣退婚時在信用社貸款五百塊未還,人家都催了好幾回了。”

          “ 媽!知道了,我遲早會還他們的錢。隻是現在心裏很煩,出門散散心就回來。”

          “ 蘭兒!你現在長大了,我也管不了你。出門在外你一定要當心呐,不要相信任何人,也千萬不要貪小便宜,早去早回啊。”

          “ 媽!你把心放在肚子裏,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我想起彭強,他一定也不放心我獨自出門的,頓時感到一陣心痛。

          媽媽歎了口氣,臨行前帶我去清河對麵的尼姑奄燒香。媽媽將我的薄命托付給了神明,連同她自己的苦命。

          過了兩天,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江州,在大輪碼頭搭江輪去了下遊鎮江。

         小時候,奶奶喜歡看戲,家裏每年貼的年畫全部都是古裝戲裏的人物。比如紅樓夢裏的金陵十二釵,梁山伯與祝英台,許仙和白娘子,以及董永和七仙女等等,因為所以我想順路去鎮江的金山寺看看。

         一座金山寺,悠悠古人心。白蛇娘娘水漫金山的故事曾給了我很深的印象,當我真的見到不足三尺長的白蛇,像根布帶一樣死氣沉沉地蜷縮在金山寺內的鐵籠裏,比起銀幕上呼風喚雨的白蛇娘娘形象真是天差地別。我有點失望,龍生九子,大概這小白蛇是其中不成器的一條吧。

          在鎮江市內逛了一天,我坐長途汽車去了蘇州。江南園林甲天下,蘇州園林甲江南,我首先去了蘇州最古老的園林——滄浪亭。

         滄浪亭位於蘇州城南的三元坊,是現存曆史最為悠久的江南園林。它與蘇州的獅子林園、拙政園和留園,並稱為蘇州宋、元、明、清的四大園林。

          在蘇州形單影隻地玩了幾天,我還是一心牽掛在彭強的身上了,就是忘不了他,心情憂悶的坐長途汽車去了向往已久的杭州。

          我在西湖附近的一個小巷裏住進了便宜的小旅館,大房間裏有七、八張床位,當然都住著婦女。當天我就隨著人流走上西湖的斷橋,吃驚地發現斷橋並沒有斷。

         站在斷橋上極目遠眺,西湖邊的山峰倒印在碧波蕩漾的湖水裏,橋連著湖,湖連著樓,樓連著閣,閣又連著蘇堤。已經是初秋但堤岸依然綠樹成蔭,水麵倒影著柳樹和灌木如夢似幻,真是個山青水秀的人間天堂,S在這裏做鬼也幸福。這個念頭鑽進我的腦袋裏麵就再也趕不走了,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竅似的開始琢磨著生死大事。白天蘇堤上的遊人很多,跳下去肯定會被人救起來,死不成還丟人現眼,隻能在月黑風高的夜裏辦事。打定主意後我的心情頓時輕鬆下來,生與死隻是一念之間,且暫時放在一邊,沿著蘇堤向南走。

         蘇堤上是十裏長堤跨六橋,一株柳樹一株桃。走在樹蔭裏,陣陣秋風從湖麵上吹過來令人心曠神怡。不遠處的湖上有遊船經過,泛起的漣漪一波波地湧到岸邊的亂石上,激起了小小的浪花,發出 “ 嘩嘩 ” 地浪濤聲。

         我在岸邊蹲下身子,隻見深灰色背脊的小魚成群結隊地悠閑地嬉戲玩耍,自己不久也將浸在水中與這些人畜無害的小魚們做鄰居,於是伸手去摸它們,不料膽小的魚兒們被驚得一哄而散。也許它們太小了,不懂得我此刻的心情,凝望著眼前清徹見底的湖水歎了口氣,站起來繼續往南走。

         蘇堤上到處都是紅男綠女,城裏的人是多麽幸福和快樂啊。我想起彭強,也許他在假日也和家人一起出去玩吧?自己隻是個卑微的鄉下姑娘,卻將心係在有家有室的城裏男人身上,孤零零地在異鄉漂泊,想到此腳步就沉重得抬不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到蘇堤的盡頭,附近的山坡上就是雷峰塔。

          白蛇娘娘因為愛上不該愛的人,被法海和尚壓在雷峰塔下永世不得翻身。我也因為愛上不該愛的男人,將要葬身在不見天日的西湖裏。在這風景如畫的地方,碧波蕩漾下不知埋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斷橋故事。

         傍晚時分,我回到住宿的小旅館對麵小餐廳吃飯,心裏想著這是最後的晚餐了,不要做餓死鬼,盡量吃好點。飯後我回到小旅店,穿上在漢口買的連衣裙,用心的打扮了一下。無非將臉洗幹淨後抹上香膚膏,兩條長辮兒重新編好,將身份證明用塑料袋包裹好放在隨身攜帶的包裏,走到街上。

         天已經黑下來了,但西湖邊依然是絡繹不絕的遊客,歡聲笑語在夜晚裏隨風飄散。我充耳不聞的徑直走到斷橋上,此處依舊如白天一樣人來人往,甚至比白天的人還多。抬頭望向西湖的東北邊,那裏已經是萬家燈火,隱隱約約地傳來越劇哀怨的歌聲:

          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珠兒,怎禁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聲聲綿綿無盡的斷腸聲讓我聽了心酸不已,淚如雨下。掉頭向東南方雷峰塔望過去,隻有星星點點的燈火,連同西湖遊船上飄忽不定的燈光,在昏暗中如夢如幻。我抹幹淚水低下頭,黑黝黝地湖麵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勾人心魄的魔力,讓我又想看又不敢看。

           陣陣涼風從湖上吹過來,我的頭腦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塗。想到自己要是就這麽一走了之,媽媽該有多麽地傷心難過啊。想到彭強的柔情,心裏又舍不得丟下他。轉念又想到自己當下的困境,尋思著:隻要咬牙跳下去,所有的煩惱和痛苦馬上就都結束了。

          我在斷橋上徘徊著,心神不寧地等著遊人散去後辦大事。身前身後到處都是夜遊的人們,西湖不是我家的,當然不能趕人家走。

         這時候從人群中迎麵走過來一個男子,昏暗的路燈下,我看他的相貌長得很像彭強,也是高挑的身材,年齡也差不多,一時仿佛如在夢裏一般。我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直到男子開口說話才醒悟過來,羞怯地轉過頭去。

           “ 小妹妹!你是不是走丟了?天都黑了,你獨自一個人還在這裏玩。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我假裝沒聽見,抬腳慌慌張張地走開,還擔心被陌生人看穿了心思。可陌生的男子緊走幾步跟在我身旁沒話找話,自我介紹是蘇州什麽氧氣廠的來杭州出差。

          我那有心思和他閑扯呢?況且氧氣廠管我什麽事?我還沒S用不著,可又擺脫不了他。糾纏了一會兒,蘇州哥說:“ 餓死我了,你知道附近哪裏有小吃店?” 

          年輕的時候總是有使不完的勁兒,有做不完的美夢,也有無盡的煩惱卻是不經餓。我明明在黃昏時吃得飽飽的,現在又被蘇州哥的一句話提醒,立刻感覺到肚子 “ 咕咕嚕嚕 ” 地響如鼓似的敲起來,隔著肚皮都能聽見。

          哎喲!越想越餓得難受,如今死活顧不上了,先吃飽飯再說吧。於是我也就和自個兒的肚子一樣不爭氣,把正經要辦的事兒暫時放下。心想說不定吃完了飯,在西湖邊玩的人都散了,於是懷著幫助別人的幸福感,我帶著蘇州哥去我熟悉的小餐廳吃飯。

(待續)

上集:

女人變壞就有錢

 
(斷橋。網絡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