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 1 日，川普總統宣布解除國家安全顧問邁克爾·華爾茲(Michael Waltz)的職務，提名他為駐聯合國大使，並任命國務卿馬可·魯比奧(Marco Rubio)臨時頂替其職。同時被解職的還有華爾茲的主要副手黃之瀚(Alex Wong)。
這當然與一個多月前的“信號門”有關。
3 月 24 日，《大西洋月刊》主編傑弗裏·戈德堡(Jeffrey Goldberg)在《大西洋月刊》發表了一篇有地震效應的文章，曝光美國政府高層在 Signal 群聊中事先暴露了美國轟炸也門各地胡塞武裝的計劃。
原來，華爾茲在加密通訊應用 Signal 上將戈德堡（他在 Signal 上的名字是 JG）誤認為“自己人”，加了他好友，兩天後又將其加入一個“胡塞政策協調小組”(Houthi PC small group)群。然後這個群就開始討論美國轟炸也門各地胡塞武裝的計劃，當中有政治八卦，但最主要內容是國防部長皮特·黑格塞斯(Pete Hegseth)分享的一份作戰計劃。該計劃包含武器配置、打擊目標和時間安排等詳細信息。
這就是川普第二任草台班子的“信號門”事件。華爾茲和黃之瀚成了“信號門”最初的犧牲品（如果還會有其他犧牲品的話）。
華爾茲被炒魷魚情有可原
這是川普第二個任期內對高級助手進行的首次重大人事調整。自第二次上任以來，川普一直不願解雇內閣級職位上的任何人，以避免出現第一任期內的混亂局麵成為頭條新聞。這次解雇總算是熬過了上任百天這個時間界限。
華爾茲被炒魷魚，既因為“信號門”，又不全因為“信號門”。
華爾茲是共和黨的傳統鷹派人物，他從未像國務卿魯比奧那樣公開向川普的外交政策觀點靠攏，他一直在內部主張，如果俄羅斯不同意與烏克蘭停火，就對其實施嚴厲製裁。直到幾天前華爾茲還在向總統及其國家安全團隊高級成員提這樣的建議。
川普的大多數顧問早就認為華爾茲過於鷹派，不適合為一位在競選時對美國幹預國際事務持懷疑態度、渴望與伊朗達成核協議並與俄羅斯實現關係正常化的總統工作。當然，華爾茲的傳統鷹派也屬於不夠絕對忠誠，這是川普第二任人選的首要條件。
但是，華爾茲必須走人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川普對戈德堡居然在華爾茲的聯絡人名單上非常不爽。他就是不理解，他們倆怎麽會是“朋友”。當初“信號門”剛被曝光時媒體就有報道，川普最不開心的不是華爾茲犯了加錯好友的錯誤，而是他的電話聯絡人中居然有這樣一個媒體人！這讓川普“很生氣”、“很懷疑”。
華爾茲和黃之瀚隻是替罪羊
民主黨領袖、紐約州參議員查克·舒默(Chuck Schumer)在被問及川普總統解雇華爾茲一事時說，川普應該解雇國防部長皮特·黑格塞斯(Pete Hegseth)，因為他在 Signal 聊天中分享了軍事機密。他對記者說：“他們解雇錯了人。他們應該解雇黑格塞斯。”
的確，華爾茲成了替罪羊，正如當初媒體預計的那樣。黃之瀚肯定比華爾茲更是替罪羊。他也在那個“胡塞政策協調小組”群裏，但他估計連群裏拉人的資格都沒有，他被裁就因為 MAGA 頭麵人物勞拉·盧默(Laura Loomer)說他為中國利益服務。他是“輸”在華人身份上。
黃之瀚在川普第一任期內曾負責朝鮮問題，被認為是一位較為溫和的共和黨人，擁有豐富的國家安全經驗。
盧默是一個贏得了川普耳朵的人。她曾於 4 月 3 日前往華盛頓與川普會麵。同一天，川普解雇了上了盧默“不忠誠”名單的國家安全委員會多名官員。華爾茲和黃之瀚也在名單上。雖然他們 4 月初逃過一劫，這一次，盧默終於如願以償。
但問題是，不管這次被解雇的是不是替罪羊，即便解雇黑格塞斯也並不真正觸及到問題的本質。我曾在“美國這屆草台班子離譜得讓人‘脊背發涼’”一文中說過，那個信號群裏除了華爾茲（國家安全顧問）和黑格塞斯（國防部長）外，還有副總統、總統高級顧問、國務卿、白宮辦公廳主任和美國中東特使等。群裏共 18 人，除了總統，這屆政府頭頭腦腦的都在裏麵了。
在任何人都可以下載的商業軟件聊天群組裏談論軍事秘密違反了《間諜法》。這是最基本的規矩，這些人都懂的。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有責任！
“信號門”事件中，除了華爾茲認錯人外，沒有任何不當行為是因為“錯誤”發生的，全部是明知故犯。這才是問題的嚴重所在。這是政府整體的責任，包括總統。
草台班子的操作令人堪憂
我們現在都知道，黑格塞斯不僅在上述“胡塞政策協調小組”分享軍事機密，還至少在另一個信號群裏分享了同樣的信息，而那個群裏包括了他的妻子、兄弟和私人律師等人，他還是用自己的私人手機進行分享的。
知道這有多離譜嗎？
首先，根據《紐約時報》的報道，黑格塞斯分享的軍事行動細節來自美國中央司令部。時報說，據一位官員和一位熟悉這些信息的人士稱，這些細節是通過一個專為發送機密信息而設計的安全的政府係統發送的。
其次，就是在部隊中，這類信息也是保密到不允許任何一個多餘的人知道，甚至會將參加行動的軍人“封鎖”起來。這意味著他們不允許與不需要知道的本部門的戰友交談，更不用說將計劃告訴別人了。飛行中隊的飛行員不在空中飛行時就在航空母艦的“準備室”裏度過，機組人員事後甚至要燒毀行動指令。
這讓我想起當初在“信號門”的報道過程中，一位 CNN 嘉賓說的一句話：“我們以前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行動計劃，這說明這類信息是極度保密的，從來沒有透露出來過。”
所以，黑格塞斯的錯誤不僅是用不靠譜的渠道分享軍事行動細節，而且是完全不必要地將行動細節分享給了不需要知道的人。副總統或者國務卿並不需要知道這類信息。
黑格塞斯的分享極其不專業，也說明他這個國防部長極其不合格。這就是川普的草台班子！
“信號門”嚴重打擊士兵的士氣
“信號門”事件曝光後，在空軍基地、航母“準備室”和軍事基地附近的社區，人們都感到驚愕、困惑甚至憤怒。
據《紐約時報》報道，現任和前任戰鬥機飛行員說，情報泄露已經夠糟糕了，但黑格塞斯拒絕承認他不應該泄露敏感信息更糟糕。這顛覆了數十年來關於作戰安全的軍事理論。
他們說，今後當他們坐進駕駛艙時，再也無法確定五角大樓是否會關注他們的安全。
中尉約翰·加津斯基(John Gadzinski)是一名退役的海軍 F-14 飛行員，曾在波斯灣的航空母艦上執行過作戰任務。他說：“每個人都會犯錯，但歸根結底，如果你不能承認自己錯了，你就會因為自尊心太強而殺人。”
他和其他飛行員說，自《大西洋月刊》發表關於聊天記錄披露的文章以來，每天都有令人震驚的新消息。首先傳來的消息是，黑格塞斯將 F/A-18 “大黃蜂”戰鬥機針對也門胡塞武裝的行動順序或飛行時間表放在了非機密的 Signal 群聊中。然後是黑格塞斯不承認錯誤，隻是一味攻擊《大西洋月刊》主編戈德堡，而且還稱自己從未披露過“戰爭計劃”。
前海軍 F/A-18 飛行員帕克·庫爾道(Parker Kuldau)中校稱黑格塞斯的披露以及隨後的回應“令人憤怒”。庫爾道也曾在中東執行過作戰任務。他說：“這超出了我對軍方任何人的預期。國防部長應該更了解情況，但他卻這樣做，這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美國士兵以後隻能求上帝保佑了嗎？
川普政府到現在還堅稱，聊天記錄上的信息都不是機密，黑格塞斯和其他官員也說這不是“戰爭計劃”。
曾擔任美國駐中東海軍司令的前 F/A-18 飛行員凱文·多尼根(Kevin M. Donegan)海軍中將反駁飛行員的安全曾因 3 月 15 日襲擊信息的披露而受到威脅的說法。他說：“假設報道的時間線和信息屬實，那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任何信息被泄露給任何可能采取行動的人的可能性都非常低。最終我們的飛機沒有被擊落，也沒有美國軍人受傷或死亡。”
戈德堡給出的時間線證明，很多重要信息幾乎在軍事行動前 3 小時就被泄露了。一個海軍中將居然以“最終我們的飛機沒有被擊落，也沒有美國軍人受傷或死亡”為據說飛行員的安全沒有受到威脅，我隻能說，多尼根海軍中將把對川普的忠誠置於對士兵生命的忠誠之上。真難以想象美國軍方官員已墮落至此。
一位有軍事經驗的前國防部高級官員說，黑格塞斯描述發射時間和攻擊機類型的文字確實是機密信息，如果被泄露或由敵方獲取，可能會危及飛行員的生命。
一名前海軍 F/A-18 中隊指揮官也表示，執行作戰任務的飛行員會將黑格塞斯的文字內容視為機密信息，在短信中透露細節是“極其輕率的行為”。這位前飛行員說，如果胡塞武裝提前得知精確的打擊時間以及打擊將由紅海北部的航母艦載攻擊機實施，他們可以重新定位並準備好防空係統，而這些防空係統已經擊落了數架美國遙控無人機。
一名美國高級官員也說，胡塞武裝確實在 2 月 19 日首次向一架 F-16 戰鬥機發射了地對空導彈。導彈沒有擊中戰鬥機，但胡塞武裝已經擊落了數架飛行速度較慢的美國空軍無人機。
國際戰略研究所(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Strategic Studies)的軍事分析師法比安·欣茨(Fabian Hinz)說：“胡塞武裝已經獲得了幾種伊朗地對空導彈，其設計能夠攻擊戰鬥機，包括高空戰鬥機。”
美國中央司令部公布的視頻也顯示，一些從紅海“哈裏·杜魯門”號航空母艦上起飛，配備了500 磅和 1000 磅炸彈的 F/A-18 “大黃蜂”戰鬥機，隻能在胡塞武裝防空係統的射程內投擲。
如果這屆政府不認真對待“信號門”的話，以後美國士兵參與軍事行動，他們隻能求上帝的保佑了。
參考資料
https://www.nytimes.com/live/2025/05/01/us/trump-news#michael-waltz-signal-leak-trump
https://www.nytimes.com/2025/03/27/us/politics/pilots-signal-leak.html
https://newrepublic.com/post/193248/donald-trump-security-adviser-mike-waltz-group-chat
https://www.nytimes.com/2025/04/22/us/politics/hegseth-signal-chat.html
https://www.thedailybeast.com/laura-loomer-takes-victory-lap-after-waltzs-ouster-and-calls-for-more-blood/
本文作者授權聯合發表於“美國華人雜談”和“信息正義”公眾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