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手機讀微信說起

手機能讀文字，這大概是AI的功勞吧。手機能讀微信的中文，好像有兩三年了，老伴最近才學會怎麽用（自己更落後，怎麽用微信都得老伴教）。老伴特別喜歡用這個功能，經常聽到她的手機在讀微信。開始有點莫名其妙，總是聽到“愛特美華、愛特小林”之類的讀音。後來才悟出來，是手機在讀“@美華、@小林”。原來AI說@ - at，帶中國口音。

不管是哪國人說英文，都會有口音，其中都有一個共同的過不去的坎，就是英文的th，得把舌頭伸出去。丹麥幽默演員Vector Borge嘲笑英文的th，不知道舌頭應該伸出去多少，吐沫星子亂噴。把 th 發成 s 是偷懶的說法，所以國人就有了“三克油”的笑話。有時候國人把 th 發成 z，this就成了“賊死”。很多其他國家的人，包括一些美國南方人，th幹脆發成 d。

女兒上大學的時候，有一個學語言學的同學，能從一個人說英文的口音辨別出他是從哪個國家來的。法國人、德國人、俄國人說英文的口音都不一樣，印度和中國口音更是與眾不同。

自己對語言很有興趣，曾學過一點語言學和喬姆斯基的深層語言結構，也喜歡模仿不同口音的英文。有一次在女兒學校的餐廳吃飯，餐廳裏各國學生都有。女兒說起那個學語言學的同學，就是在餐廳跟各國學生打招呼聊天，測試自己的辨別能力。我開玩笑地說，我是印度人，他能聽出來嗎，便旁若無人地開始學印度人說英文。女兒瞪了我一眼，朝我吼了一聲“Dad”，然後悄悄說，學校裏有很多印度學生，別出醜了。

中國口音很特別，讓一個人用英文從1數到10，就能知道他是不是中國人。一般國人說“1”都說成“萬”，“2”說成“吐”。這種發音是取中文裏最近的諧音字，大部分都不準確，是國人說英文的通病。“3”帶th，成了“斯瑞”。因為中文沒有輔音結尾的字（除了n和ng），說like，wood，cup這樣的英文字，最後的輔音收不住，就說成了“來可”“我德”“卡普”。所以“8”就成了“欸特”，諸如此類，國人很不容易克服，連AI也克服不了，@成了“愛特”。（粵語中有輔音結尾的字，廣東人說like，wood，cup 就沒有這種輔音收不住的毛病，但走另一個極端，往往把輔音吞掉。）

各國語言都有自己獨特的發音，英文的發音又是那麽難，說英文帶口音是很自然的事。中文的四聲能難倒天下老外，老外說中文帶口音，中國人還覺得很可愛呢。在海外住的時間長了，口音也會慢慢越來越少。隻是語言學家有斷論，13歲以後開始學一個新的語言，是擺脫不了自己母語的口音。基辛格13歲來美國，以後當了國務卿，說話還帶德國口音。

當下在美國，口音還是越少越好，特別是在南方各州，沒有人會覺得中國口音可愛。一個美國朋友，當過幾十年的外交官，住過許多國家。他覺得中國人說英文的口音最難聽，所以還是能改多少就改多少吧。

手機讀微信的英文片段，沒有很重的中國口音，唯獨碰到那個@，就跳不出中國口音的怪圈。有一次聽手機讀中文，“她結婚後年年隻生了一個孩子”，很納悶，沒搞懂什麽意思。再看原文，“她結婚後廿年隻生了一個孩子”。手機的發音倒是挺準，“Tā jiéhūn hòu niàn nián zhǐ shēngle yígè háizi”。沒有人會這麽說吧，看來AI還沒有那麽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