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拜登總統宣布的全國哀悼日，哀悼與紀念於年前12月29日逝世的美國第39任總統、享年100歲的吉米·卡特。大多數聯邦機構和紐約證券交易所都關閉，而美國各地政府機構將一直降半旗至本月晚些時候。華盛頓特區國家大教堂舉行了卡特的國葬儀式，所有五位在世的現任總統、當選總統和前總統即拜登、川普、奧巴馬、小布什和克林頓均悉數到場，這是自 2018 年以來五位總統首次同框。他們上一次聚在一起是在 2018 年 12 月參加喬治·H·W·布什的葬禮時（卡特和夫人羅莎琳·卡特也出席了那場葬禮）。
國葬結束後，卡特的遺體空運到佐治亞州，在他的家鄉普萊恩斯，又舉行了另一場悼念儀式，隨後他將被安葬在與他結縭77 年、已於2023年11月去世的妻子羅莎琳·卡特身邊。
在這21世紀的前四分之一時間裏，美國先後送別了四位前總統，他們是裏根、福特、老布什和卡特，前三位來自共和黨，隻有卡特來自民主黨。為他們所舉行的國葬通過電視轉播，給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回看這幾次國葬，可以很直觀地了解美國如何悼念離開白宮的前國家領導人。給人的感覺是，這些前總統雖然早已搬出橢圓形辦公室，離開鎂光燈多年，但為他們而舉行的國葬又使得他們各自的生平經曆再次回到公眾視野。而對於他們的悼念又並不是傾向於如何高度評價他們作為國家領導人的“豐功偉績”，而是更注重回憶他們生前的生活點滴，以及他們作為尋常人的喜怒哀樂。所以，雖然國葬儀式都是那麽莊嚴肅穆，卻又時不時地流露出輕鬆幽默，甚至讓人會心一笑的氣氛與情景。這一點，因為文化與傳統的不同，在中文媒體裏常常被不當地描述成不太得體的場麵。比如，葬禮之前，川普和奧巴馬出乎意料地交談甚歡，竟被有的中文媒體說成是“台下上演的一出肥皂劇”，令人啼笑皆非。
進入21世紀後的第一次國葬，是為悼念2004年逝世的裏根總統，也是在華盛頓的國家大教堂舉行國葬。那是美國相隔30多年以後，再一次為前總統舉行國葬，此前的一次國葬是在1973年為約翰遜總統舉行的。而1994年尼克鬆總統去世時，根據他本人的遺願，沒有舉行國葬。
還記得為悼念2004年逝世的裏根總統，老布什總統那次是作為裏根曾經的副手在國葬儀式上講話，談及裏根的幽默風趣，有個細節至今記憶猶新，他提到一次裏根大概是剛跟南非大主教圖圖（Tutu）見過麵，老布什問裏根：跟Tutu談得怎麽樣？裏根隨即回答：“So so！”引得下麵一陣輕鬆的笑聲。當時就覺得，這美國悼念領導人去世竟然可以如此輕鬆，嚴肅的追悼儀式也能伴隨著愉悅而會意的笑聲，感覺新鮮有趣。
裏根走了兩年之後，2006年聖誕節後麵一天，福特總統又逝世了。於是，在跨年之後的2007年一月，又有了新世紀第二次國葬。福特是曆史上唯一一位未經選舉而入主白宮的總統，他是因水門事件而黯然辭職下台的尼克鬆總統的繼任者，在總統位置上隻做了大約兩年半。他上任後一個月就決定特赦尼克鬆總統。這在當時並不被人們所充分理解，有人甚至認為這是他與尼克鬆之間的“腐敗交易”，以此換取尼克鬆辭職，以便自己取而代之。這也被曆史學家們認為是福特失去1976年大選，敗給了民主黨的卡特的原因之一。不過，福特總統卸任之後，公眾逐漸認識到他當年的決斷重建了美國公眾對於其政治係統的信任，福特堅定的性格和他的人格幫助重建了政府的尊嚴，“撫平了水門事件帶給美國人的創傷”。
福特去世時，時任總統小布什發表悼念聲明稱，福特總統“會一直在這個國家的記憶中占有特殊的位置”，小布什總統下令全國政府機構為福特逝世連續30天下半旗，靈柩在參眾兩院連續供公眾瞻仰哀悼，被稱為是“史無前例的國葬”。
有趣的是，福特和卡特兩人在競選總統時曾互相辱罵和指責，形同水火，後來卻變成了親密的朋友，以至於他們在去世前就約定：不管誰先去世，另一個人要為他致悼詞。福特去世後，卡特首先兌現諾言，在福特的葬禮上為他致悼詞。而福特也沒有爽約，他18年前就提前為卡特寫好了悼詞，這次卡特的國葬上，福特的兒子史蒂文·福特宣讀了他父親為卡特寫的悼詞，成為這次卡特的國葬上最令人感動的一幕。
2018年12月，為老布什舉行的國葬是本世紀的第三次國葬。已經不在任的小布什講到父親在卸任後如何愉快地跟家人在一起，盡情享受退休生活，竟然提到他老爸喜歡收集帶“色”的幽默段子並“分享到朋友圈”，絲毫沒有“為尊者諱”的禁忌和顧慮。
這次卡特總統的國葬上，最為人稱道的不是拜登致的悼詞，而是前麵提到的福特總統的兒子史蒂文·福特在儀式上宣讀他父親早在18年前就為卡特寫好的悼詞。福特寫的悼詞裏打趣道“一個房間裏有兩位總統實在是太多了”，引得出席國葬的五位總統哈哈大笑，以致整個國家大教堂裏笑聲一片。福特在悼詞裏簡要地談到了1976年的競選，他吐槽說卡特“讓我心煩意亂”，但兩人之間的怨恨並沒有持續多久，“我幾乎不知道 1976 年選舉的結果會給我帶來最深厚、最持久的友誼之一。”
回頭看裏根，福特，老布什和卡特4位先後離世的前總統，還能發現另一個事有湊巧的曆史事實，那就是在他們逝世的當時，他們都在當時創下美國曆史上壽命最長的總統的紀錄：裏根活了93歲120天，福特活了93歲又165天，老布什活了94歲171天，而卡特更活了100歲又89天，成為美國曆史上最長壽的總統，也是第一位活過 100 歲的總統。看得出“紀錄”一次次被打破，他們一個比一個更長壽。
如今在世的前總統和現任總統共計5位，最老的是拜登，已經82歲，而克林頓，小布什和川普3個人都是出生於1946年，都是78歲，相互之間年齡差隻有9個星期（這也是美國曆史上僅有的3位總統在同一年出生的現象），最小的是“六零後”奧巴馬，不過也已63歲了。
五位在世的現任總統和前總統上一次聚在一起，是在 2018 年 12 月參加喬治·H·W·布什的葬禮時，小布什在台上致悼詞不在畫麵裏，拜登坐在後一排，因為那時還隻是前副總統的身份，卡特和夫人羅莎琳·卡特也出席了那場葬禮。
下麵這張攝於1991年裏根總統圖書館落成之時，前任和時任總統福特，尼克鬆，老布什，裏根和卡特五位總統的合影，當時老布什是時任總統所以站在中間。他們中除了1994年去世的尼克鬆，其他4位都在本世紀前四分之一時間裏去世了，包括創造了曆史上壽命最長的美國總統紀錄的卡特也走了。
最後，順便說一下，這兩天中文媒體在報道卡特葬禮的新聞裏，時常出現一個錯誤，就是把卡特稱為美國“第39位總統“，其實是不對的，應該說成“第38位總統”或“第39任總統”。我在八年前寫過一篇《閑聊美國總統的“位”“任”“屆”》，感興趣的話，可以點開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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